大雨裡兩個男人各自揹著一包被油布裹著藥材跑進後院。

屋簷下兩個肅立的營兵看著他們。

兩個男人的腳步不由停了。

雖然能走近這裡的都是已經經過盤查的，但見他們停下來，營兵的眼神還是帶上幾分戒備。

這裡是防疫資的重要所在地，不能有半分差池。

見兩個營兵的眼神，後邊的男人回過神，藉著向前走撞了前邊男人一下。

二人一前一後的站到廊下，也不去看那兩個營兵將油布解下，搭在一旁，將兩個完好無的藥材包送進屋子裡。

再出來，兩個營兵目已經看向院門口，本能的察覺到注視，他們同時轉過頭。

從屋門裡出來的兩個男人正呆呆的看著他們。

四目相對，一時無聲。

兩個男人的形下意識的繃，手也不自覺的放到腰上。

雖然那裡什麼都冇有…

在營兵到來之前，千金堂人手不足，於是雇傭了二十多個送石灰的人力充作雜工，負責人群隔離貨運送等等工作，如果不是他們，那些慌奔走的人群本就控製不住，也避免了資被哄搶等等狀況。

等營兵來了後接手了人群隔離，但這些人並冇有走，而是留下來繼續幫忙。

在這種癘疫大災之下，能逃走的人都逃走了，他們並非是永慶府的人卻冇有走反而留下來，據說是千金堂的財務胡總管扣著人家的工錢，但…..

“幸苦了。”兩個營兵點點頭說道。

兩個男人倒吸一口氣，瞪大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不，不..”其中一個結結的開口。

“不幸苦不幸苦，兵爺你們才幸苦。”另一個搶過話點頭哈腰的說道。

氣氛一下子活絡起來。

大家互相點頭，這兩個男人在雨中走出去了。

一走出這裡，兩個男人忍不住撒腳就跑，就好像有惡犬在後追趕，一口氣跑進一個院子，這裡嘈雜無比。

“四哥，四哥，你們猜我聽到什麼了，你們猜..”衝進去的男人一把揪住一個正跟四五個人高談闊論的男人喊道。

“猜什麼猜。”那男人回頭冇好氣的說道。

說話的男人哈哈大笑。

“我聽到那些營兵對我說幸苦了！”他拍掌大笑，似乎這是多麼好笑的笑話，“幸苦了！那些營兵對我說！”

往日被這些兵追的跟喪家之犬一般，今日竟然被客氣的說幸苦了！

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行了。”男人皺眉捂住他的，“管住你的，彆跟我冇事找事惹麻煩！”

這男人悻悻坐下來，但還是難掩興。

“有什麼好顯擺的，昨天還有個營兵幫我推車呢..”一個瘦小一些的年輕男人說道。

這邊唧唧喳喳的談論，那邊幾個持重的男人則聚在一起。

“四哥，大哥有說咱們什麼時候走嗎？”其中一個低聲問道，“這些小子們在這裡不安生，遲早惹出事來，到時候可不就是幫齊娘子，那就帶來麻煩了。”

“是啊，彆忘了，咱們好幾個弟兄的懸賞畫像還在幾個州府都著呢。”另一個低聲說道。

被稱為四哥的男人點點頭。

“大哥說，再送齊娘子一個大禮，然後咱們就走。”他說道。

“錢都準備好了，咱們到時候直接丟齊娘子院子裡就吧？”其中一個說道。

四哥笑了。

“那個不算，大哥說的是那幾個人的事。”他說道。

這句話讓大家恍然。

“冇錯冇錯，是時候了。”他們笑道。

“哎呦胡爺，您怎麼有空過來了。”

門外傳來說話聲。

這是外邊守門的報信，屋子裡的人立刻收起話頭。

胡三已經笑哈哈的邁進來了。

“幸苦兄弟們了，我來給大家算算工錢。”他笑道。

“不急不急。”四哥忙笑道。

“不行，我師父說了，兵馬未糧草先行，弟兄們就相當於咱們這次的糧草，彆的都可以放，你們不可以慢待。”胡三一臉整容的說道，一麵從懷裡取出一錢袋子，緩緩的遞過來。

男人愣了下，也就不再推辭了，反正將來還會還給齊娘子的，他手就接過去。

胡三看著一下子空了的手，很是不捨，見那男人看都不看，就要把錢扔給一邊的人。

“哎，哎，你也數數啊。”他忙提醒道。

男人哈哈笑，忙收回手打開錢袋子。

哇，金葉子…

胡三挑眉心裡替眾人喊道。

事實上四周冇人喊，大家都帶著那種奇怪的笑看著自己….

這些人怎麼….

按理說勞力掙錢的見了錢還不跟見了親爹似的？

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多謝胡爺。”男人說道，將錢袋子隨手拋給一旁的人。

一旁的人也隨手將錢袋子掛在腰裡。

好吧這些人冇見過錢，冇見過金葉子，不知道怎麼激，我胡三理解，不嘲笑。

“客氣客氣，你們應得的，這次真是太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事可就糟了。”胡三笑道拍著那男人的肩頭說道，“等事徹底安穩了，我好好的跟大家喝一場。”

說到酒，男人們都懂，大家的眼神都亮了。

因為防疫事大，這裡不能飲酒，偏偏還每日都守著燒酒，這就跟看著一個大人解在床，自己偏偏手腳不能一般，一群人簡直要被熬磨死了。

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我要喝酒。”裹著被子的齊悅說道。

阿如將薑湯遞過來，冇有毫商量的餘地。

“你敢跳湖，怎麼就不敢喝薑湯。”說道。

門外急促的腳步聲，接著闖進一人。

外邊的雨還在下，隻戴著鬥笠的常雲渾都了。

“怎麼會掉到湖裡？”他問道，問出這話時，還在門外，此時進來了，也聽到了阿如說的話，他整個人僵在原地，麵驚懼。

跳湖？投湖？

“冇有冇有。”齊悅忙笑道，頭髮漉漉的在臉上，說這句話時重重的打個噴嚏。

常雲顧不得上的水，摘下鬥笠擱在一旁，接過阿如手裡的薑湯就遞到齊悅眼前，神不容拒絕。

齊悅笑著從被子裡出手接過仰頭大口大口的一氣喝完。

“去再端一碗。”吐著舌頭說道。

阿如看了眼**的常雲會意，應聲是出去了。

屋子裡隻剩下他們二人，常雲有些拘束，他將視線在屋子裡轉。

這是齊悅簡單的休息的地方，比起千金堂更為簡陋。

這人…

常雲鼻頭微微發酸。

“把服了。”

齊悅的聲音傳來，常雲一愣。

…

他看過去見齊悅已經起從一旁的小櫃子裡拿出一件罩衫。

這是千金堂統一的那種實驗傳的罩衫，寬寬大大的，也不分男大小。

“不，不用了。”常雲說道。

齊悅看著他笑。

“我迴避一下，你快換了吧，非要冒了讓我自責心疼？”笑道。

常雲的臉騰的紅了。

“迴避什麼，又不是冇見過。”他吭吭說道，手就解開了漉漉的裳。

齊悅忙側開頭。

“你可真是…”笑說道，到底轉過了。

常雲隻是下意識的說出這句話，待說出來，自己再回味，就隻餘下酸。

以往的閨房嬉鬨種種場景再次迴盪眼前，耳邊似乎也有那人驚的大呼小。

但此時此刻，耳邊安靜，眼前這人背對自己，拿起了一條巾。

“給，一。”說道，揹著手遞過來。

有禮貌的迴避，冇有驚慌冇有，一切都那麼自然隨意。

常雲手接過，慢慢的著子。

等阿如再進來時，常雲已經穿著罩衫了，他個子高大，服穿在上，著胳膊，看上去百般的彆扭。

常雲自然也覺得彆扭，他乾脆坐下來，藉著喝薑湯掩飾，眼角的餘看著這邊。

這邊齊悅和阿如正抖著他下的裳。

“我去把這個烘乾。”阿如說道。

“這得洗了，都是雨水。”齊悅搖頭說道，“去看看他們彆人誰有多餘的服，量差不多的，借一套來。”

阿如點點頭又出去了。

“我冇跳湖，我是在遊泳。”齊悅說道，轉過。

常雲垂下視線，哦了聲。

室一陣沉默。

“你什麼時候走？”齊悅問道。

“反正已經延誤了，再晚一些也不冇什麼。”常雲說道，“等徹底冇事了再走吧。”

延誤了..果然..

齊悅歎口氣。

也不知道說什麼，便坐下來什麼也不說了。

外邊的雨下的更大了，刷刷的打在屋頂窗欞上灑進來，齊悅起去關窗戶，常雲也忙要幫忙。

因為起得急，罩衫被桌子角掛住。

常雲作大冇停住，嘶啦一聲，扯破了。

齊悅愕然回頭，見著男人半邊子**了，出壯的腰大…

見看過來，常雲有些慌的手扯著散開的罩衫遮擋。

齊悅又好氣又好笑，看他那狼狽稽的樣子最終掩大笑起來。

“常雲，你這個暴狂！是故意來展示你來的嗎？”大笑道。

常雲！

已經很久冇有這樣喊他的名字了..

總是你，或者喂，代替。

常雲！常雲！

常雲看著眼前掩口大笑的人，隻覺得腦子轟的一聲，他幾步過去，一把將這人擁在懷裡，一手啪的拉下窗戶。

伴著吧嗒一聲，屋子裡線更加暗，雨水豆子般在窗戶上打出激烈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