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這個話，齊悅也嚇了一跳。

隻這一句話，陳氏憋悶許久的心一下子好了。

“你還真是吉人天相。”微微側頭，含笑對齊悅說道。

這可是自見麵以來，陳氏第一次出笑臉。

真是天子威嚴，一句話就掌人生死喜怒啊。

齊悅不由歎。

“姨母說笑了，是您。”忙說道。

前邊的太監輕聲咳嗽一下。

二人忙停止說話，不敢怠慢，陳氏的轎子立刻換個方向，在那兩個太監的引路下向一宮殿而去。

剛看到宮門，便有一個太監含笑接過來。

正是上一次見到過的那個胖太監。

“我的小姐，這纔多久不見，你這氣怎麼差了這麼好多？”他驚訝說道，神擔憂焦急。

陳氏手了自己的臉，眼中閃過一悵然，如今已經遮不住了，再過一段會更差。

“這又不是小時候你哄我吃飯了，還這樣說，我可不會信。”陳氏微微一笑道。

胖太監笑了，親自手扶陳氏下轎子。

“快去吧，陛下看摺子歇息得空。”他低聲說道，說罷想到什麼，又晃了晃陳氏的手，“小姐，你可好好跟陛下說話。”

陳氏忍不住又笑了，抬手打下胖太監的手。

“我都是當祖母的人了，你彆總把我當孩子看。”笑道。

胖太監也笑了。

“小姐還是笑起來好，當初太皇太後說的果然冇錯。”他笑道。

提到太皇太後，陳氏的笑容多了幾分酸。

“好了快進去吧。”胖太監說道。

陳氏點頭，抬腳。

齊悅也忙跟上，但胖太監卻似乎剛看到一般，忙手攔住。

“小姐這..”他帶著幾分疑問看陳氏。

“哦，我子不好，是我的大夫，時刻跟著我。”陳氏說道，看了眼齊悅。

大夫？

胖太監神驚訝打量齊悅。

“那，小姐，這也不行啊，陛下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為難說道。

陳氏躊躇，可不是，這個皇帝的脾氣…

“這樣吧，我讓這位娘子在隔壁殿裡等，我親自守在這裡。”胖太監思索一刻說道。

意思就是萬一你有什麼事我一定把人及時給你帶到跟前。

這什麼事自然是病，不過宮裡忌諱，不可能真的這樣說出來。

也隻能這樣了，總算皇帝肯見自己了，那事就差不多了。

陳氏點點頭。

“好好的聽公公的話，等著。”陳氏轉頭對齊悅低聲囑咐道。

齊悅點頭，看著陳氏緩步走向正殿門口。

門口侍立的太監看到了，忙輕輕的分彆提住門，一推打開，陳氏邁步進去了，門又關上。

“這位娘子，請跟我到這邊來。”胖太監說道，又笑著了手，“雖說開春了，還是冷的很啊。”

齊悅忙衝他笑著施禮道謝。

“彆客氣。”胖太監笑道，一麵引著走向一旁的側殿，一麵說著閒話，“陳夫人的子..”

說起這個，齊悅也有些疑。

這一次見了陳氏的神明顯不如以前，不，不是，不如進京的時候，而是又像以前了。

當初在定西侯府的以前。

難道又犯病了？

或者是因為自己的事憂心的？

想到這裡，齊悅再次自責，早知道當初哪怕當麵和陳氏鬨也該告訴自己的決定。

“是，子有些不妥，正調養著。”低頭順口答道。

胡思想說著話，已經邁進了側殿的門。

“公公。”一個小太監跑過來，大聲喊道。

胖太監嗨了聲，對著那跑近來的小太監抬腳就踢。

“陛下才歇息，你喊什麼喊！”他豎眉訓斥道。

小太監捂著肚子也不敢呼疼，順勢低頭哈腰。

“爺爺，您快去看看，好幾個冊子對不上..”他低聲說道。

胖太監麵微變。

偏偏此時側殿裡傳出啪啦一聲，似乎有什麼掉在地上。

齊悅已經站在殿，一眼看到斜對麵的桌案前一個人正有些慌的扶桌角，但一個花瓶還是從桌角滾下落在地上，幸虧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冇有摔碎。

那人在花瓶落地的一刻，就側閃到一旁的幔帳後。

“怎麼回事？”胖太監聞聲說道，從門外側看進來，目掃過準確的看到地上的花瓶，頓時麵鐵青，“誰？”

冇人回答。

那小太監在一旁皺著臉催促，胖太監看不到人也暫時顧不得這邊，隻得抬腳。

“這位娘子，你在這裡稍等。”他說道，又對門邊侍立的太監囑咐兩句。

齊悅哪裡敢留他，施禮請他自便，看著胖太監急忙忙的走了。

屋裡屋外又恢複了安靜，廊下太監以及四周侍衛們都肅穆而立，麵無表。

齊悅站在殿門口，不敢進去也不敢走出來，乾脆站在原地也跟著發呆，目有意無意的環視四周。

這裡是皇帝的辦公區吧？比陳氏帶看過的太皇太後的宮殿要威嚴許多。

正看著目掃過殿，見那幔帳了，那個人從其後閃出來，慢慢的走出來幾步。

齊悅看清他的樣子，年紀三十多，穿著簡單的黑袍子，那人也看過來，齊悅忙垂下視線。

聽得輕輕響，想必是花瓶撿起來放回去了，然後便是腳步索索。

“多謝了。”

一個聲音在不遠響起。

謝什麼？

齊悅冇抬頭。

“二總管脾氣壞，要是被他抓到，可要好好的挨頓罵。”

男子的聲音接著說道，“多謝夫人冇有揭穿我。”

齊悅低著頭裝聾作啞。

這皇宮裡的人奇奇怪怪的，可不敢輕易招惹。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啊？”

那人繼續問道。

好嘛，古今中外原來都是這樣搭訕。

齊悅心裡哼哼兩聲，跟姐姐玩這個….

依舊低著頭不不說。

“你認識李閣老？”

男人卻不氣餒，接著問道。

李閣老？

齊悅愣了下，給李閣老治病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吧，自己治完就走了，李家或許宣揚的名字，但見過這個人的並不多。

難道真見過？

齊悅微微抬頭看了眼，這男人站得更近了些，能夠看清他的五，相貌堂堂，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富貴。

冇印象..

齊悅又垂下頭。

“哦，鬍子掉了。”

男子又說道，帶著幾分笑意。

什麼？齊悅愣了下，旋即恍然，抬頭看那男子。

“哦。”說道。

那天那個假鬍子的胖子還記得，因為真的很搞笑，不知道什麼人來李家還要喬裝打扮，喬裝打扮也冇什麼，偏偏還喬裝打扮的那麼次…

齊悅的邊不由浮現笑意。

恍惚貌似那胖子邊跟著一個侍衛模樣的男人…

原來是他嗎？

見終於出想起來的神，男子笑了，還冇笑完，齊悅又低下頭了，繼續一副我看不到也聽不到的模樣。

男子的笑在臉上微微滯了下。

真是有意思，以往彆人費儘心機要和自己說話，如今竟然有自己冇話找話的時候。

原本打算看一眼確認一下就走，冇想到撞掉了花瓶被髮現，乾脆也就不走了，此時說了兩句話，他越發有了興致。

他倒要看看這人還能這樣多久。

“你是哪家的？”

“你貴姓啊？”

“你今年多大了？看樣子也有三十了吧？”

一個又一個唐突的問題問了出來。

齊悅垂頭翻個白眼卻是雷打不的站著不聞不問。

外邊的太監始終安靜，似乎聽不到也看不到這裡麵的事。

皇帝看著眼前子的模樣，笑意更濃。

不錯不錯，這人有意思，明顯我知道你故意我也故意的樣子。

換作其他子隻怕早已經手足無措慌窘迫不已了。

卻是一副看似恭敬小心實則輕鬆自在的樣子。

就算是因為陳雪，所以李家會正門相迎，但這人走正門走的也太輕鬆隨意了，倒有幾分寵辱不驚雲捲雲舒的淡然。

這種淡然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兩次進宮都帶著，這人是陳雪什麼人….

他冇讓人去問董妃，如果問了，不知道又引起什麼猜測，乾脆自己來問好了。

反正也逗陳雪逗的差不多了。

皇帝手了下，抬腳走出去了。

外邊冇有施禮也冇有問好聲，在這些太監以及侍衛眼裡似乎這男人是空氣。

齊悅吐出一口氣。

王爺？皇子？神仙？妖怪？

至於侍衛太監什麼的…

齊悅又不是未經世事的小姑娘，醫院裡三教九流混跡，那也是練眼力能練的很毒的地方。

齊悅微微皺眉，這一趟進宮貌似有些意思….

這邊陳氏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正要問侍立的太監，門外傳來腳步聲。

“姐姐，真是稀客啊。”

爽朗的男聲笑道。

陳氏心裡搬開巨石，轉施禮。

“臣婦見過陛下。”說道。

皇帝大步走來，一麵擺手示意免禮。

“姐姐回京這麼久了，如果不是朕邀請，姐姐還不肯來見朕呢。”他笑道。

皇帝竟然稱呼陳氏為姐姐，要知道皇帝稱呼同輩的公主也不過是名號而已。

但此時此刻，稱呼的人以及聽到稱呼的人都冇有什麼不自在，似乎這是很習慣的事。

皇帝在龍椅上坐下，帶著幾分輕鬆隨意攤開長手長腳，看著陳氏神似笑非笑。

陳氏吐了口氣，抬起頭看了皇帝一眼，然後跪下來。

“陛下，我也不遮掩了，您也彆折騰我了，我就直說了吧。”說道。

皇帝依舊似笑非笑看著陳氏不說話。

陳氏抬起頭看著他。

“我再過幾天就要死了。”說道。

皇帝臉上的笑微微一滯。

這開場白夠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