瘌痢頭郎中走了。他跟眉林非親非故，沒理由為繼續留下。畢竟他并不喜歡荊北，也知道眉林再不可能給他養脈玉，因此便索斷了念。臨走前看了眼眉林，言又止，終究什麼也沒說。

眉林突然就明白過來了。瘌痢頭郎中救不了，否則按他的脾氣，斷不會刻意保留或者為難人。

看著瘌痢頭郎中所乘的馬車漸漸消失在紛飛的雪片中，仿佛正看著自己的命也在隨之漸漸變淡變無。只是這樣看著，仿如一個旁觀者一樣。想，也許早就做好了準備。

想活著，但是并不懼怕死亡。

慕容璟和掉轉馬頭迎著風雪慢慢奔跑起來，坐在他前面，收回心神，然后側轉將臉埋進他的懷中。他便用大氅將整個人都包在了前。

如果能活到來年春天，那便是極好的了。到他上傳過來的暖熱，眸中再次燃起希冀，那一刻覺得自己是幸福的。想，也許還能看到那銘刻在記憶深的荊北二月春花，一大片一大片，紅艷艷的……

紅艷艷得好像現在手中拿著的新娘子喜服。這樣的原本不該是妾能穿的……這喜服當是給另一個人準備的。

雖然心中明白，眉林還是讓棣棠幫著穿上了那服。再過幾個時辰就要拜堂，還要梳頭上妝。也許迎娶一個妾室不是什麼大事，不必過于鄭重其事，但于來說，無論是妻是妾，也只有這麼一次了。別人不看重，卻不能不在乎。只是可惜，在這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終究還是沒人能夠陪著。

剛剛穿好服，門嘭地被人推開，牧野落梅站在外面，眸冰寒地看向，不，應該是看向上的嫁。在確定當真不是作戲之后，的臉上漸漸罩上寒霜，手按上腰間配劍，嗤拉出小半截，又啪地一下進去，轉便走。

“你休想嫁給他。”那斷然冷的話語如同詛咒一樣飄散在漫天風雪中。

眉林垂下眼，坐進妝臺前的椅子里，等著人來給梳發上妝。

等來了慕容璟和。

慕容璟和仍穿著常服，渾上下沒有一點即將親應有的喜氣。眉林靜靜地看著他揮退棣棠，將來為梳喜妝的子撂在走廊上，心無半點波瀾。在牧野落梅出現的那一刻，就知道，這親大約是不了的，所以現在……也沒什麼好意外。

“我答應了落梅永不迎你門。”慕容璟和對說。

微低著頭，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時是什麼表，也許有愧疚吧……也許什麼也沒有。抬起手去解上的嫁。這嫁本來就不是的，還沒穿暖，下來也不會舍不得，如同他于一樣。

“不用。不要這件嫁了，我會讓人給另外做。”慕容璟和看著毫不留的反應，心中沒來由地又冒起一燥火，但被強了下去，繼續說出親自來此的意圖：“我和會另外再擇婚期，今日……今日我會為你和清宴主婚。”

手一，腰上的系結被拉死結。眉林赫然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相信是自己聽錯了

本來就沒什麼的臉在喜服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蒼白，淡青的脈在下面若若現，長發披散在背后，澤黯淡。

慕容璟和微微移開了眼，竟然有點不敢再去看。

“清宴他一定會好好待你……”說這句話時他突然覺得頭哽塞難言。然而他無法拒絕落梅，無法拒絕一個素來高傲的子拋卻對其來說與命等同的矜持在他面前低下頭，至不該是為一個……一個不該為他生命中重要存在的人來拒絕。

眉林這一次是真正聽清楚了。的臉不能變得再白，但的手卻無法控制抖，抖著想抓住點什麼砸向眼前自以為可以主宰別人一切的男人。然而當到妝臺上的盒時，卻只是地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