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無法想象檢邊林出現在校園的畫面：“他不太方便吧？”

“今天是星期六啊，只有初三在補課，沒關系的。”李老師盛邀約，估計是想用往昔年回憶，緩和和檢邊林的關系。

初見不笨，老師心里的小九九，想得明白。

雖然，不是為了“和好”，但也想找個缺口，讓檢邊林能主說出要做手的事。于是，頗為爽快地答應下來。

初中距離這個醫院只有十分鐘路程，很快就能回來。

想，檢邊林從小就很尊重老師，一定不會拒絕。可算計到開頭，卻沒算計到結果。

這個男人要是不想搭理人，誰都不可能撬開他的。

初見懸著，坐在跑道看臺的欄桿上，盯著他。

檢邊林在兩級臺階之上，安靜坐著，看著遠空無一人的跑道。

“檢邊林。”在他的名字。

檢邊林。

這是他最開始能用普通話念出來的詞。

人名，他自己的名字。

五歲，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他還不會說普通話。對門四歲的小孩特別膩人，天天領了檢爸的任務，教他一句句說。鍥而不舍，天天跟在他后，檢邊林，檢邊林著，順便用自己也不太標準的普通話混雜著杭州話，嘟嘟囔囔。

終于有天，傍晚，在兩家大人還在喝著小酒閑聊時，他停住腳步，邦邦丟出句話：“你好吵，我知道我自己什麼，檢邊林。”

一整句話都發音標準，驚了兩家大人和屁顛顛跟著自己的穿著黃小鴨子圖案連的小孩。

其實他并不是神，只是自尊心太強，把平時說得每句話，還有電視機里新聞的旁白都默默記在心里，背著人練習到練準。

“檢邊林？”一晃二十二年，他名字的還是那個小孩。

“坐遠點兒，”他的聲音很模糊，好像不是他自己在說這句話，“別擋著我。”

“……哦，”初見向著欄桿旁挪了挪，“遠了。”

初見眼睛里都是話，不敢說，想讓他把遭遇的困難告訴自己。

檢邊林仍舊著跑道的最遠，他猜，應該是知道了。

只是不明白，與徹底放棄相比，這些東西都不算什麼。他只要想到要放手，就給了心甘愿將無名指遞到別的男人手中的機會，就覺得這輩子算是過完了，到此為止。

“檢邊林，”的聲音飄過來，仍舊在試探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檢邊林突然站起來，直接跳下兩級臺階，沿著看臺的樓梯快步走下去，一路從場穿過教學樓的大廳。可聽著后急急忙忙追著自己的腳步聲，突然就停住腳步。

初見還在想著今天一定要問出來，不管他如何不開口，就一個不穩，被他攥住了手腕。

“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

“……”

“你先放開，萬一學生下課就麻煩了,”初見扭著手腕，想出來，“我知道你心不好，檢叔叔剛做完手，你又……”

“又什麼？”檢邊林一把扯過的胳膊，摔到黑板上。

冷不防被他這麼拽住摔過去，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就被按住。黑板上紅紅白白的幾個小字，被袖蹭糊了，全是末。

初見疼得蜷了指尖，覺得自己要憋屈死了：“我知道你要做手，你經紀人說的。”

“所以呢？”

“你家沒什麼親戚在北京，只有個經紀人。檢叔叔又剛做完手，沒辦法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