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這兩日一直在淑太妃床榻旁寸步不離的守著,母妃一直昏迷，何院首也不知母妃要昏迷到何時候，也說不清還會不會醒。

何家執著文思皇后的死因,一意孤行偏認為是母妃所為，父皇在世時就幾番上奏,著父皇下令調查母妃,他們迫不便懷恨在心，沈邵登基后，何家更是對與母妃步步,若非他們,母妃也不會在行宮積疴疾，病重到這般地步。

父皇病勢后,永嘉知道與母妃孤在京，無依無靠,敵不過何家，更敵不過沈邵,所以面對他們的施,便想忍一忍，退一退，只要能求得母妃平安。

可退讓至此,何家毫不懂收斂，何歡甚至敢命人來行宮公然放火，非要將們到絕路。

永嘉跪坐在床榻旁,握著淑太妃的手，緩緩閉上眼睛。

房門‘吱呀’一聲從外輕輕推開，姜尚宮探半個子，瞧著地上似乎睡著的永嘉,悄聲走，姜尚宮剛剛靠近，還未開口，永嘉便睜開眼，轉頭看過來：“怎麼了？”

姜尚宮聞言有些遲疑：“…陛下來了。”

皇宮的馬車停在行宮宮墻外，王然扮小廝的模樣，候在寬大的馬車旁，見永嘉從行宮里走出來，連忙放下杌凳。

永嘉沉默的走近，踩著杌凳，上了馬車。

車門的帷幔開，沈邵正坐其，他一黑的常服，比平日明黃的龍袍了些許迫，過裳，永嘉似乎還能瞧見曾經，沈行堯的幾分影子。

永嘉低垂著眉眼，彎走，落下帷幔，在沈邵右側坐下。

沈邵看著旁的人，幾日不見，似乎又瘦了許多，他著一時無話，兩人便在車廂寂寂坐了許久。

“永嘉，”沈邵最先開口：“行宮的事朕已知曉，聽說你罰了人…”

“臣一時心急，杖斃了何府的引火下人，陛下若要懲罰，臣無二話。”

“永嘉…”沈邵嘆了一聲：“朕出宮尋你，不是為了罰你，朕……”

沈邵拉起永嘉的手，將拉到邊：“朕說過的話不變，你若聽話，朕會護著你，我們還像從前一樣，不好嗎？”

永嘉這幾日雖沒見沈邵，卻時常在想他，似乎在不面對他時，才更能看清他。他想要的，是一個聽話臣服，任他控于掌心的玩意，至于為何是，對于沈邵而言，大概除了一劍殺了們母，最能泄恨的法子便是如此了吧。

永嘉盯著沈邵握過來的手，沒有反抗，一如先前般溫順：“好。”

文思皇后死的突然，一直以為是父皇所說的急病崩逝，何家人不肯接才偏要潑一盆污水過來，可若是真如沈邵所說的先皇后是中毒亡，那許多事便不再簡單了。

能肯定母妃絕不會向文思皇后下毒，那何家人偏要揪著無辜的母妃不放，一定要將們到死地，當真只是為了文思皇后報仇麼？還是為了旁的……他們在疑點重重之下，又有幾分心虛呢？

何家跋扈，何長鈞又手握重兵，自古帝王多疑，沈邵也不例外，便不信沈邵坐在龍椅上，面對父皇當年所面對的一切，他就沒有一分忌憚，他若對何長鈞深信不疑，他便不會挑選中庸的白家做皇后，他就會娶何長鈞舉薦的妻妹的兒，那妻妹的兒，莫說中宮皇后，沈邵連選秀都沒納。

何歡此次了的底線，原是要帶著母妃遠走高飛的，可何家一定要阻攔，既然非要為敵，那便奉陪到底。

***

沈邵聽見永嘉答應，握住的手，他展開手臂，將攔到懷里。

永嘉頭枕著沈邵的肩，靠在他懷中，抬手一點一點環住他的腰，將冰涼的小臉埋進他的頸窩：“行堯……”

沈邵察覺到永嘉的作，子一時發僵，心跳愈發快，他聽見的喚，結上下滾，似有幾分張的開口，嗓音微啞：“…嗯？”

“我想家了…”永嘉抱著沈邵的雙臂愈發收：“我們一起回長公主府好不好？”

不能回宮，一旦再回皇宮，行限，不但無法時常看母妃，去調查文思皇后的死因，調查何家也要經過重重壁壘，一個不小心便會被沈邵發現。

沈邵從未見過如此的永嘉，像是遭了霜寒的含苞花，脆弱異常，一便碎，他心底生了憐惜，原是想將接回宮中的，見此便也由著。

他輕拍了拍單薄的背：“好。”

馬車駛去長公主府，永嘉已經許久沒有回來，夕佳樓外的梅樹開了花，紅白相映，很是好看。

沈邵牽著永嘉的手，在梅林間站了一會，他抬手折了一枝梅香，遞給：“阿姐記不記得，小時候，朕差不多就這麼高，”他將手臂下垂，手掌在空中比量一番：“朕在花園的梅林，想去折高枝上的花，結果跳來跳去，怎麼都夠不到。后來是阿姐路過，墊腳給朕折下來，那枝丫上有積雪，掉下來砸了我們滿頭。”

永嘉接過沈邵遞來梅花，執在手中打量，他提起的年事，已記得不了，如今的他們，也無需再去曾經好的記憶。

“陛下竟也還記得……”永嘉似有意外的轉頭著沈邵，畔帶笑。

回了夕佳樓，永嘉將梅花給侍，讓們尋個好看的瓶子起來，放在殿中擺著。

沈邵在夕佳樓一直留到午后，他與永嘉做了許多事，他抱著看書，給講一直在看卻不甚能讀懂的兵法，因見到長安，便又與說了些在邊關的事。

其實沈邵在邊關那五年過的并不快樂，所以他極與人提起，永嘉也是第一次聽聞，聽聞他們記憶中那空白的五年。

后來沈邵又拉著永嘉一起下了幾盤棋，他總是贏的，見輸后蔫蔫，便也勉為其難的故意輸給兩次。

沈邵與永嘉在一起時，兩人極有默契的，都對淑太妃，對門那晚發生的事閉口不提。

像是在刻意回避著，他們之間無法越的鴻。

“陛下今日不用忙嗎？”永嘉隨沈邵躺靠在窗下的小榻上，蔥白的指尖輕著他前錦上的紋路，勾畫著其上的線條。

沈邵握住永嘉的手，他微微低顎，瞧潔的額頭：“怎麼…又想攆朕走？”

“臣是怕…年節里，宮中的娘娘們看不見陛下，會起疑。”

“你這話聽起來道像是吃醋了。”沈邵聞言挑了挑眉，他抱永嘉，-著腰間的-，逗。

永嘉怕，忙撐著沈邵的膛，坐起，垂頭看著沈邵，又撇開頭，低低道：“臣沒有。”

沈邵笑起來，他著永嘉的目里皆是灼-熱，他抬手輕摟住永嘉的腦后，指尖穿過的長發，下的腦袋，吻住的。

永嘉略略掙扎幾分，便順從了。

***

沈邵沒走，一直留在夕佳樓，永嘉睜開眼時，他還在邊，正瞧著，指尖習慣的纏著的發把玩。

永嘉混沌的意識漸漸明晰，從前此時，只會背過躲開沈邵。

永嘉仰眸與沈邵對視片刻，轉到他懷中，輕輕抱住他，初醒的嗓音帶著些稚氣：“陛下何時醒的？”

“有一陣了，”沈邵瞧懷里的人，了的發：“醒一醒，朕帶你去個好地方。”

沈邵與永嘉在長公主用過早膳，便乘車出府，往京郊的馬場去。

“西戎進貢了多匹寶馬，朕瞧過了，有兩匹小母馬，都很漂亮，朕已經命人在馬場馴了一陣子，應該溫順許多，到了那，牽來給你瞧瞧，你挑一匹喜歡的，等過陣子冬狩騎著它陪朕一起打獵。”

永嘉這兩日幾乎對沈邵言聽計從，他無論說什麼，都答好。

兩人辰時出發，出城到馬場時已過晌午，冬日里的格外清澈，從遼闊天際灑下來，為寒涼的空氣多添了幾分暖意。

沈邵命人去牽馬。

永嘉站在馬場上，遙遙看著馬奴牽來的兩匹馬兒，一匹通為黑，一匹通雪白，亮，年紀雖小，卻能瞧出四肢已格外有力。

“喜歡哪個？”沈邵站在旁邊問。

永嘉走上前，了馬頸，將手中準備好的干草喂給它：“這個吧。”

沈邵見了挑眉笑道：“朕猜你也喜歡這個，”他了雪白的馬背，抬手牽起韁繩：“試一試，朕幫你牽馬。”

能教天子親自牽馬，在旁人看來是天大的榮幸，一旁的馬奴見此，不由多看了幾眼永嘉，心道不知道是宮里哪位娘娘，生的如此天仙模樣，也難怪能得陛下如此勝寵。

永嘉沒有推，又了馬兒，之后翻上馬，坐上馬背的一瞬，子有些不穩，但很快被沈邵扶住。

他替牽著韁繩，抬頭看：“坐穩了。”

沈邵牽馬，陪永嘉在馬場上轉了幾圈，見這馬兒的確被馴化的溫順，便笑問永嘉：“敢不敢讓朕松手？”

永嘉聞言，低眸見沈邵像是激將的笑意，答道：“陛下只管松開，臣摔不下來。”

沈邵命馬奴牽來他的馬，馬名喚長安，是沈邵當年離京時，父皇賜予他的，長安陪著他在邊關待了五年，他們形影不離，一起見過塞外奇景，大漠風沙，羌笛落日，也一起上過戰場，闖過敵營，從刀劍影中走過來。

沈邵很珍長安，登基后，見它在宮中的馬場不快活，便割將它送到城外的皇家圍場，這里遼闊，可由它肆意馳騁。

永嘉聽沈邵喚馬的名字，不由挑了挑眉。

長安…那時候…他是想家嗎……

長安很親沈邵，不住的低著頭，蹭著他的懷，沈邵了長安的脖子，接著牽過韁繩，翻上馬，他向永嘉：“與朕比一場嗎？”

冬日的馬場，地上的草只剩枯黃，寥寥無幾，平原一片，蕭瑟倒更顯得遼闊。

一黑一白兩匹駿馬奔馳而過，卷起陣陣凜風，如雙鷹振翅，相依相離，別樣繾綣。

沈邵當夜直接帶著永嘉住在城外的離宮別墅。

永嘉先去沐浴，關上浴室的門，從的荷包里拿出一個青的小瓷瓶，掉瓶丸，從里面倒出一粒黑藥碗，含口咽下。

這藥是姜尚宮前些日尋遍京城醫館，替尋到的避子藥，只需事前含服一粒，與湯藥的藥效相近…聽聞是流于秦樓楚館的，永嘉也顧不得這藥的出，絕不能懷上沈邵的孩子。

浴室的門被敲響了，沈邵的聲音懶懶傳進來。

“洗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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