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買賣

顧玉磬沮喪地從書齋走出來，渾沒有半分力氣。

小惠兒卻嘰嘰喳喳：“姑娘，你不是看那個畫本嗎？怎麼一本沒買？咱現在也不至于那麼缺銀子，喜歡就買吧。”

顧玉磬瞪：“那種低俗之，我怎麼會看？”

小惠兒頓時張口結舌，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了。

顧玉磬有氣無力地邁步往前走，想，果然是最討厭蕭湛初的，今生今世都不想再看他一眼，他也不要和自己說話。

走了幾步，恰見前面便是天香樓，其實這幾天被譚思文說道一番，說如今要著找一門好親事，最好吃一些，才更顯得婀娜纖弱，是以顧玉磬已經打算不吃那天香樓的糕點了。

可是如今心里發悶，低落得很，便覺得，不如明天再戒吧，今日還是可以吃一些，便干脆帶著小惠兒過去了。

誰知道剛一踏，恰好見一個出來，卻不是別的，正是蕭湛初。

蕭湛初看到，也是意外。

顧玉磬先是愧難當，之后驚訝不已。

他手里竟然拎著一草繩，草繩上吊著三大包的糕點。

他這人，是不會喜歡天香樓那些小果子小點心的，他跑來做什麼？難道是那位胡老先生想吃？

不，更不可能！

所以蕭湛初跑來天香樓做什麼？他要買果子給誰吃？

顧玉磬就這麼著蕭湛初，一時真是五味雜陳，又酸又又又窘，這麼愣了一會后，轉就往外走，糕點也不要了！

蕭湛初微怔，之后便快步追了上來。

顧玉磬往前走，他也往前走，顧玉磬往后走，他也往后走，顧玉磬后來干脆停下，他也就停下了。

顧玉磬不了了：“殿下干嘛跟著我？”

蕭湛初：“你不要在意那個。”

顧玉磬：“我在意什麼了？”

蕭湛初：“剛才在書齋——”

顧玉磬聽這話，只覺得腦中轟隆隆有許多只烏飛過。

哀怨地瞥他一眼：“謝殿下提醒，臣以后看書，定不會拿反了。”

說完徑自往前走，理都不想理他了。

蕭湛初卻走兩步，追了上來：“顧姑娘——”

顧玉磬：“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蕭湛初：“你又生我氣了。”

顧玉磬：“才沒有，臣怎麼敢生殿下的氣呢？”

蕭湛初的眸卻落在手指上。

顧玉磬這才想起，手指上還拴著紅線，那是求來的姻緣線。

忙收起手指，藏在袖中。

蕭湛初黑眸定定地看著：“你看不上寧國公府的商，想另尋好的了？”

顧玉磬臉面通紅，窘難當，只好胡搪塞道：“婚姻大事，自當慎重。”

蕭湛初：“那明日本宮也去求。”

顧玉磬暗地里呸了聲：“九殿下還用求嗎，但凡九殿下想，想要什麼樣的沒有。”

蕭湛初眸中發亮，看著道：“你真是這麼覺得？”

顧玉磬故意道：“這是阿諛奉承，難道殿下沒看出來，竟真信了？”

蕭湛初薄邊卻抿出一笑意：“你剛才是要去天香樓買糕點嗎？”

他是清冷沉默的皇子，很笑，上輩子也極笑，如今一笑，倒是看得顧玉磬心跳一拍。

連忙別開臉，胡看向別，虛張聲勢地哼了聲：“不吃了。”

蕭湛初看著紅潤的臉頰都鼓著，像個鬧脾氣的孩子，便抬手，將手中那吊繩遞給：“這個給你。”

顧玉磬看了一眼：“這是殿下買的？”

蕭湛初：“嗯。”

顧玉磬故意道：“是殿下給那位老先生買的吧？那還是去孝敬那位老先生吧？”

蕭湛初：“不是給胡先生買的。”

果然不是給胡先生……那是給誰？

他才多大，十七歲啊，就已經知道給什麼姑娘買糕點了嗎？

顧玉磬便想起來，嫁給他后，當時他就曾經買過，當時暗中驚喜，故意問起來，他卻說“你們姑娘家不是都喜歡這個嗎”。

現在想想，果然是了，他早在親前，就給別人買過。

顧玉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涼涼地道：“殿下既是買了，自當有些用，臣怎敢冒昧食用。”

蕭湛初：“給你。”

顧玉磬：“我不要。”

蕭湛初：“你吃這個吧？”

顧玉磬：“我不吃。”

蕭湛初卻固執地道：“給你。”

說著這話，已經塞到里了，沒法，只好接過來。

蕭湛初：“我還要過去陪著胡先生進宮，得先走了。”

這話倒像是解釋，顧玉磬抿著沒言語。

蕭湛初要離開，但又有些不舍得就這麼結束，便沒話找話：“如今天涼了，你早些回家吧，邊也沒人跟著，像你這般逛，傳出去終究不好。”

顧玉磬剜他一眼：“關殿下什麼事。”

蕭湛初被剜那一眼，卻是什麼脾氣都沒了，放低了聲音道：“那就不關我的事吧，你不要生氣就好。”

這話聲音低，帶著年的啞，帶著濃濃的討好意味。

顧玉磬看他這麼好脾氣，卻突然想起那煙籠紗的事來。

抿著，無聲地看著他，心想如果問他，他會說嗎？

倒是可以試試。

蕭湛初看顧玉磬原本還是無打采的模樣，突然間黑眸盯著自己，眼神燦亮，倒像是有所圖謀。

他心便微。

顧玉磬輕咳了聲，試探著道：“殿下，臣想問你一樁事，可以嗎？”

蕭湛初垂眸，啞聲道：“你說。”

顧玉磬想起自己的銀子，聲音轉：“殿下，你可曾聽過一種布料，煙籠紗？”

修長的眼睫遮住了黑曜石般的眸底浮現的那失，蕭湛初道：“沒聽說過。”

顧玉磬失地“哦”了聲：“那就算了。”

蕭湛初忙道：“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幫你問問。”

顧玉磬其實并不太抱希：“罷了，還是不麻煩殿下了。”

一時別了蕭湛初，顧玉磬提著那兜子點心往回走，想著煙籠紗的事，心里還是有些不安。

小惠兒湊過來了，一臉神兮兮：“姑娘，你竟和九殿下這麼稔？”

顧玉磬不覺得：“嗎？”

小惠兒：“他竟送姑娘糕點，這這這這——”

顧玉磬看小惠兒一臉激，也是無奈：“人家是先買了，又湊巧看到我，就隨手塞給我了，怕不是為了之前的事多有些愧疚吧。”

——也或許是同自己今日如此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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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顧玉磬將那紙包上包著的麻繩解開，那是三大包的糕點，杏子、栗子糕、食、煎雕花并獅蠻糕等，全都是顧玉磬吃的，當下自然是喜歡，地各樣嘗了幾塊，心里又想著蕭湛初送給自己時的那模樣。

既然好心送給自己點心，自己本來應該承他的，可他好笨，也不懂說點好聽的，竟然只知道一味地要塞給自己，看著太傻了。

一時想著，燕京城里那些姑娘，素日只知他高冷矜貴，文武兼修才華橫溢又份尊貴，可誰知道他這木頭樁子一樣的，若是真相兩日，只怕是悶得吐。

這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誰驗過誰知道。

又想著那房中事，紅著臉想，那方面，他到底也是不行的，反正不討喜，總歸不是良配。

要的良配，應該是商那樣的，溫文爾雅，嫁給商，是這輩子可以一眼看到頭的盛世安穩，強似嫁給蕭湛初那樣的。

小惠兒從旁，就看著顧玉磬坐在那里用糕點，一忽兒笑，一忽兒皺眉，一忽兒又嘆氣，一會兒鼻子里發出不屑的哼聲，越發納罕了，著那糕點道：“姑娘，這糕點到底怎麼了，值得你這般？”

顧玉磬將一小塊細米糕放口中，淡聲道：“來，嘗一塊吧，這可是當今九殿下親手所贈。”

小惠兒噗嗤笑了：“也只有姑娘這樣的才能吃，我當小丫鬟的可不敢吃這等來歷不凡的糕點！”

顧玉磬聽這話：“今日我遇到九殿下的事，可不許說出去，若是說出去，便把你發賣了。”

小惠兒聽這話，收了笑，認真地打量著顧玉磬：“姑娘，你說九皇子是不是對你有意？”

顧玉磬斜看一眼：“瞎想什麼呢？”

小惠兒掰著手指頭道：“之前姑娘當眾那麼說，若是換一個皇子，只怕是要記恨了，可九殿下氣度恢弘，可不曾與姑娘計較，今日又送姑娘糕點，小惠兒總覺得，九殿下好像對你有些想法。”

顧玉磬了一口邊的糕屑，呵呵笑了聲：“人家是沒小姑娘挑了嗎，非要看上我？”

小惠兒想了想，嘆了口氣：“也對，若論起來，姑娘到底是年紀大了一些，若是尋常王公之家也就罷了，嫁皇家，終究不太可能。”

顧玉磬瞥了小惠兒一眼，便也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