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像被按了靜止鍵。

云宛愣愣看著尤辰星, 腦子里一片雪花噪點。

再被那雙清的眸子凝視上一些時間，云宛就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了。

理智不斷，不斷地在催促。

云宛數度分開, 又數度合攏……

頭, 卻發不出一個音節來。

哪怕，哪怕說一句話也是好的。

理智告訴云宛。

但是說什麼呢, 說尤辰星猜測的, 問的，是對的嗎？

又反問。

云宛覺整個人被融著割裂, 難。

沉默蔓延。

就在云宛快被繃的氣氛到窒息之際……

倏爾等待回答的人一低頭, 云宛視線的長睫, 眼尾延長的順眼線上翹，彎出了一個稍大的弧度……

尤辰星在笑。

笑的云宛心茫然，更是不知所措。

低著頭, 人聲音很輕, 卻不容置喙道：“我知道了。”

只有四個字，聲音里的笑意卻簡直要溢出來。

“！”

意識到自己久不作答，而沉默也是一種無言的肯定時，云宛的心都跳了一拍。

接著, 這笑聲在云宛耳里, 便即刻變了意味。

尤辰星……有什麼好笑的……

這件事有什麼好笑！

哄的一下, 云宛面上只覺得又熱又臊……著惱，惱怒！

一, 后知后覺自己雙臂還被alpha鉗制著，仿佛終于找到了個打破窘境的突破口, 立即掙扎道, “尤辰星, 你放開我！”

云宛在氣頭上的那子倔勁兒尤辰星是見過的，不僅見過，還被誤會過。

云宛一撲騰，alpha也是有心理影了，當即力氣卸了個干凈，手指只虛虛搭在云宛手臂上，眼尖快速提醒道，“別鬧，你背后是一大盆月季，小心栽進去！”

“？”

云宛不可置信瞪著尤辰星，“我怎麼可能栽進去？”

什麼小心栽進去？協調能力沒有那麼差吧！

這話就過分了！！

“上次你在平地都能……”

“上次那是意外！”不等尤辰星說完，云宛氣急敗壞地打斷了自己的黑歷史。

并且強烈要求道：“道歉！！”

“。”

“好，是意外，我說錯了，那你現在也冷靜一下行不行？”

預想中的爭執并沒有發生，人第一時間退了步。

松開了手慢慢舉起，眼角帶著笑，口吻罕見的耐心道。

“大小姐，我們站在被盆栽包圍的區域里面呢，你就算看不慣我，這些花也價值不菲，作為客人弄壞了總歸是不好吧？”

“。”

尤辰星說的在理，禮貌教養刻進了云宛骨子里，提上一句，雖然上不服，云宛卻不不再做大幅度作了。

等尤辰星再退一步，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徹底拉開了。

對視一霎，云宛沒忍住，不高興嘀咕道，“你笑什麼！”

不是真的問句，而是純粹見不得尤辰星的笑臉。

“高興，還不興我笑一笑？”

“。”

云宛臉頰都鼓了起來，尤辰星沒忍住，逗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麼高興？”

“……”

剛就說了那麼些話，為什麼高興……又不是傻的！

偏生怎麼回答都不合適，膛起伏看了尤辰星片刻，云宛一跺腳，轉氣沖沖真向著另一邊走了。

“哎，走什麼啊，話還沒說完呢。”

云宛走，尤辰星狗皮膏藥一樣跟著追。

“沒什麼好說的！”云宛憤憤。

大抵實在是被尤辰星的笑容刺激得不輕，難得過分道，“給自己臉上金，我又不是喜歡你了……”

后一句嘟囔底氣不足，音量極小，“也沒多在意！”

尤辰星樂的不行，跟著云宛，邊走邊點頭，“是是，就是這樣的。”

“不在意我，我知道，我給你作證，行了吧！”

“……”

啊啊啊，別跟著說反話啊，可惡！

越惱，步子邁得越快，耳都紅了，好在還有披散的頭發遮掩著，不仔細看瞧不出來，否則真是要社死的節奏。

然而這點不起眼的變化卻是躲不過尤辰星的眼睛。

一畢業就進的報部門，論觀察人，這個茶會里認第二，怕是沒有人敢認第一。

深諳云宛脾氣，見人真惱了，尤辰星逗上一逗就作罷，笑也是自己憋著。

不敢太明目張膽，怕把人得罪狠了，得不償失。

再安靜走過一段花園的路，尤辰星自己高興得差不多了，給云宛遞臺階下。

“對了，我和余曦……”

云宛：“和我無關！”

怒氣沖沖的，不僅是個氣包，面子也薄。

尤辰星不惱，死皮賴臉道，“嗯，當然和你沒什麼關系，是我想講給你聽。”

“……”

尤辰星：“我們就是朋友，互相的友誼很單純。”

“單純到我對沒什麼想法，對我也沒有。”

云宛仍舊惱，但尤辰星順著捋，解開心底的一些疑，到底要舒坦些。

心里已經信了，上卻不饒人嗆道，“誰知道你們。”

尤辰星好笑，不和爭，又道，“至于年輕的omega，我真沒想那麼多。”

“再說了，我看今天也沒哪個omega要比你漂亮啊~”

云宛不是很相信的瞥了尤辰星一眼，察覺到對方目中的遲疑，尤辰星掰著手指給云宛數道。

“吶，太張揚的我不喜歡。”

“太文靜乖巧的也不。”

“優雅大方的，在場的就數你最惹眼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別人我不知道，至最招我眼。”

唔。

云宛腳步漸漸慢了，面上不說，心里對這番夸獎還是很用的。

尤辰星耐著子，“東方不亮就慢慢點唄，去不了西方，就喜歡這個方向。”

奇異的，云宛覺自己氣順了不。

尤辰星也瞧了出來，再等大小姐冷靜須臾，才再回歸到原本的問題道，“問傅司行我真就是隨口，你又不喜歡男alpha，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不過你怎麼今天火氣這麼大，誰惹你了？”

這話說的云宛心頭一滯，忍不住再度放慢步伐，又瞧了尤辰星一眼。

瞧過，想說的話到了邊，又咽了下去。

是更喜歡生來著，這麼基本的，尤辰星都知道，沈禮卻……

或許沈禮也并非不知道，只不過知道，也仍舊介意，所以才會急吼吼找上來。

云宛垂下眼睫，想著和沈禮的那一番對話，臉不由沉了下去，原本神間的著惱也消失了。

心說不出來的郁郁。

著，不舒服。

“一定要有誰惹我嗎，我脾氣不好不可以？”云宛這樣回答，語氣卻并不沖。

尤辰星：“你脾氣不是這種不好，暴怒的時候也沒見你說過那麼多話。”

“……”也是。

腳步一滯，最慘的樣子尤辰星都見過，在人面前，云宛似乎也沒什麼好遮掩的。

“見傅司行，沈禮追過來問了幾句。”

不等尤辰星發問，主再道，“可能茶會上朋友告訴了吧，先是發的微信，后面又打了電話。”

深呼吸一霎，“不過這不是我最生氣的地方。”

“介意我見傅司行，卻又沒什麼道理阻止我正常社，加上上次覺得惹了我沒哄好吧，就旁敲側擊的，那種暗示我有哪里做的不對的口吻，我煩。”

頓了頓，聲音幾近于無，“當然，也可能是現在心態變了，做不到從前對的那種縱容。”

尤辰星聽完，只說了三個字，“這樣啊。”

沒評價，也沒有后續。

惹得云宛睨，“不想說什麼了？”

“不算好話，你要不生氣我就說。”

“……”

靜默片刻，云宛最終道，“你說。”

“沈禮喜歡你，也在乎你，出發點不一樣。”

云宛輕哂，“是嗎？”

知道云宛指什麼，尤辰星：“一碼歸一碼。”

“喜歡你和腦子拎不清，不沖突。”

話到這個地方，云宛一口氣憋口，好久，問尤辰星，“你覺得拎不清？”

尤辰星想都不想的點頭，“經歷的事太，想問題太天真了。”

言又止須臾，還是把后半句說了出來，“可能一路走得太順了吧，家小時候雖然也不算富裕，但長上沒遇到過太多的挫折，分化后來了上京，上你更是順風順水，進了好的單位，賺了錢，把父母都接到了周邊安置了……長了年齡，骨子里還是理想主義的。”

“理想主義……”細細咀嚼尤辰星的評價，云宛失笑道，“是啊，理想主義。”

“但是有些事就是魚與熊掌，沒有兩全的選擇。”

“什麼都想要的人，注定什麼都得不到。”

頓了頓，尤辰星看向云宛，“比如你們這件事，就是這樣。”

云宛點了點頭，沉默了。

其后相對安靜，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直到尤辰星看見了夏天的影，想著把云宛送回去就要分別了，人問出最后一個問題，“對了，你剛說余家要給我驚喜。”

“什麼意思？”

*

和尤辰星分開，云宛氣順了，后續陪著夏天夏夢雙一起，談了好幾個alpha。

尤辰星今天是陪余曦一起出席的，把送回來，就又掉頭找余曦去了。

陪著夏天把心里覺得不錯的alpha都看了一遍，有好的讓小的兩個換了聯系方式，并不打算留到晚飯后，覺差不多了，一行人準備離開。

離開前云宛手機上來了條微信，好巧不巧的，正是去陪余曦的尤辰星。

讓先別走，給發了個坐標，讓跟著地圖過去。

想了想，云宛讓夏天和夏夢雙先走了，找了個借口留下。

送走發小和發小堂妹后，云宛才折返。

王家的花園和很多世家喜歡的都一樣，曲徑通幽的設計，視線遮擋做得好的同時，小路岔路也尤其多。

跟著地圖這麼一走，越走越安靜，漸漸沒了人，走上了岔路。

云宛心里發，【你確定這是對的？】

【是，你來就是，有東西讓你聽】

【？】

【來了就知道了】

看了眼前方已經和賓客聚集隔開了不知道幾層灌木的青石板小徑，輕出口氣，云宛到底還是踏了上去。

就這樣走了七八分鐘，漸漸茶會喧囂的人聲都聽不見了，云宛心里那種對無人的恐懼越提越高，直到——

一只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徑直將拽離了小道，拽進了樹叢里。

不等云宛尖，另一只手捂上了。

“！！”

下一秒，要不是視線所及，看到了悉的發和瞳，云宛恐怕會忍不住大力掙扎。

“噓——”尤辰星對云宛道。

云宛眼睛大瞪，想也不想踩了尤辰星一腳，“你有病啊！”

著嗓子罵。

不待云宛問尤辰星什麼，耳邊傳來了一道高聲。

“那現在同意你們在一起了，你還要怎麼樣？你總不能又說不喜歡吧？”

“我從來沒說過自己喜歡。”

另一道聲音傳來，云宛……云宛聽著耳。

“余曦。”在云宛耳朵邊，尤辰星悄悄道。

“！”

對云宛比手勢，兩個人再往前走幾步路，樹叢掩印里，尤辰星比了個方向。

云宛通過隙出去，看到了余曦和媽媽，之前沒見過余母，但是從五廓的相似程度分辨，云宛覺得是。

稍后也從尤辰星里得到了肯定，“另一個是媽。”

“因為對象的事，在談著呢！”

哦。云宛悟了。

尤辰星離開的時候問了余家的問題，也把知道的都說了，尤辰星當時沒發話，該是轉頭把聽到的和余曦說了……于是，便出現了眼前的這一幕。

不過……

云宛瞪尤辰星，怕被人發現，兩個人離了余曦母一段距離的同時，在的樹叢灌木掩印下，為了方便流，也的極近。

“把我找來聽別人家家事，人干事？”

問到這個，尤辰星就笑，笑眼彎彎，難得的開懷模樣道，“你不是不信我和是朋友嗎，我說的你不信，讓余曦說一遍給你聽，總能信了吧？”

“。”

當時就是快，其實……也沒有不信……

而且云宛清楚，尤辰星肯定也知道是怎麼想的。

這理由就是借口！

被那雙圓溜溜的眼睛覷著，尤辰星笑的更開懷了，被看得久一些，和了口吻。

“好了，開玩笑的。”

云宛：“那我謝謝你？”

“不謝。”

“。”

怎麼有人臉皮可以這麼厚！

“不過喊你過來確實有事。”那雙琥珀的眼里有，亮晶晶的。

低聲音，尤辰星錯開一個角度，在云宛耳側小聲道，“我今天很高興。”

“喊你來，不為別的……”

“是我還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