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辰星發出去沒兩分鐘, 手機響了，唐幸打過來的。

第一個尤辰星沒接，不想接。

打到第二個, 才接了起來。

“這是什麼？”唐幸也懵了, “你不是說們在離婚嗎, 這……怎麼會公示，婚姻是屬于私人道德的啊，就算是，怎麼……”

“如你所見, 軍事法庭公示。”尤辰星口吻平靜，陳述道，“這只是張的, 為期兩天, 在網最上方還有一份，面對全社會, 公示一周。”

唐幸那邊緘默了一霎。

尤辰星覺得對方該是有些意料不到, 給唐幸時間消化，一心二用，順便在簽三的能訓練確認書。

“為, 為什麼？”唐幸聲音發，問尤辰星。

就算是不懂各個單位的運轉機制，又是單位張公告公示, 又是軍事法庭首頁全社會公示的，唐幸本能的都覺到對沈禮有影響。

而且，影響不小。

“你問哪方面。”

尤辰星平靜道, “問為什麼會造這種結果, 會公示是嗎？”

“表面上, 很簡單，云宛提了離婚，沈禮不愿意，說要協議離婚好聚好散，在民政局門口沒等到沈禮，就轉頭去了軍事法庭，起訴離婚，走特殊通道，就是你看到附錄1和4，依據這兩份附錄法庭判的離婚。”

“在麼，因為你懷了沈禮的孩子啊，非婚生子本來就不是什麼道德彩的事，雙方都未婚也就算了，一方已婚還有非婚生子的況下，國家為了保障出生率，為了讓最多的小孩出生，那只有給婚姻里非過錯方補償咯。”

“也就是你看到公示上寫的財產分割，不過云宛沒要，只通過這個方式判決離婚了而已。”

唐幸：“、怎麼能狠心……”

“這不是有你存在嗎？”

尤辰星聲音冷靜且清晰，雖然沒說什麼重話，一字一句都扎著唐幸的心，提醒著，如果沒有，一切不會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又是一陣窒息的緘默。

“那阿禮……”唐幸還想問什麼。

尤辰星這次打斷了，“我不清楚。”

“這是們的家務事。”

“就像是我不知道協議離婚為什麼沒去，干涉不了一樣，是個什麼反應，會遭些什麼，心里是怎麼想的，我也不了解。”

“問完了嗎？”

“我還在單位，要工作。”

唐幸：“你還有心工作，你……”

“為什麼沒有？”尤辰星聲音里浸著冰渣子，冷的滲人，“出事的時候，該勸的不該勸的，我都勸過沈禮了，作為朋友，我盡到了自己的義務，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的，你的選擇，我為什麼會沒有心工作？”

“做錯事的是我嗎？”

唐幸近乎要被尤辰星的冷漠問崩潰了，頭一陣一陣的疼，無法反駁，針對云宛的抉擇有再多的不滿也覺得沒有立場開口，甚至……

太厭煩尤辰星的語氣，唐幸慌不擇路尖銳道，“來，你不也希們離婚嗎，你不也是對云宛心思不單純嗎，你可以我就不行嗎？”

這回到尤辰星安靜下來了。

很是一陣，人的聲音還是不不慢的，回唐幸道：“在你們的事發生之前，我不希們離婚。”

“我的心思是我的事，怎麼想的沒有人管。”

“但是我的行為，自問對得起所有人。”

“唐幸，這點你也和我一樣嗎？”

唐幸不由退了半步，緒激得來煮飯的阿姨都被嚇到了，趕扶了一把，把安排到了沙發上坐著。

深呼吸幾霎，勻氣來。

尤辰星先發制人道：“我掛了。”

“對了，善意提醒下，你別去找沈禮。”

“這個事，父母今天也會收到軍事法庭的電話通知，如果你不想大著肚子和來上京的他們到一起，互相尷尬，最好就待在家里。”

“否則，我想叔叔阿姨要是問你為什麼恩將仇報，以你現在的況，恐怕不住這些真實的責問。”

尤辰星掛了電話。

唐幸手機落，深深咬，額頭有冷汗滲出。

不舒服，在原地很是靜坐了會兒平復緒，才起來去打開了電腦，查詢軍事法庭網。

直到打開網的公示，唐幸切實的看到那些文字后，久久沒有說話。

以手掩面，腦子一片空白。

*

公示被張之后，不到半個小時，部隊上聽聞的，被朋友告知的，抑或是聽親戚說的，大半的職工，都知道了這張公示的存在，并且看過了網傳拍的照片還不夠，近水樓臺，繞著彎兒的，拐著趟的，都要去那公示欄前，看一眼。

的去，到了公示欄前，看著一水的人，又不約而同的站直了。

大家都不害臊，都是來看熱鬧的，新來的見此，心里包袱自然也放下了。

不僅看，公示欄前討論還熱火朝天的。

有認識沈禮的。

“真的是沈上尉哎，怎麼會這樣，沒弄錯吧？”

“軍事法庭的公示，吶，對象云宛的名字不也在上面，怎麼會錯，嘖，現在這個世道，只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要不是親眼見著，我都不信，平時那麼好一個人，呼——”

這部分人言辭并不激烈，多是看完了熱鬧，惋惜。

和沈禮不的，話就難聽了。

“怎麼才掛兩天，近幾十年沒人犯了，軍事法庭是怕出來忘了回收嗎，剛開始私生子層出不窮的時候，那可是要掛一個月的。”

“你也說了那是幾十年前咯，今時不同往日，不過我覺得你說得對，這種人，就該掛一個月，聽說還是平民分化的alpha，對象是世家的omega，人家當初不嫌棄就算了，好端端的，這不惡心人嗎！”

“是怪惡心的，云宛真是運氣不好，到這種人。”

“云宛啊，當年我們第一軍校的大，校花O！還要怎麼樣，我不信外面找的那個omega，能再比云宛好看了，上次茶會，有一說一，明明長了好幾歲，年輕的小輩愣是沒比云宛出挑的。”

“掛兩天也夠了，群里都傳瘋了，omega的群全是在罵，alpha的群也大差不差，都在討論這件事呢，也是開了眼了，公示都掛到部隊上了，我還以為國家單位里面唯一不會淪陷的，就是部隊呢！”

沈禮辦公室的人也去了，看了，在公示面前沒說什麼話，走遠了，開始討論起來。

“怎麼搞這樣了，們婚姻不是一直都很滿嗎？”

“誰知道，我覺得剛有個人說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等會兒申請去部隊巡查吧，太尷尬了，我恐怕不能在辦公室面對沈上尉了。”

“哎哎哎，加我一個，我也跟你去。”

“得了吧，不信打賭，老孔肯定一會兒就把沈禮喊辦公室去，他人眼睛里最不得沙子。”

“有道理！”

同事預料的不錯，沈禮在空的辦公室，看著那離婚證呆坐著，到了中午也沒去吃飯，一點多的時候，上級把去了辦公室。

有些事，上下級，問的就不會那麼八卦了。

上級第一句還是比較委婉，“小沈啊，今天那個公示，是真的嗎？”

沈禮雙眼失焦，須臾，輕輕點了點頭。

見此，上級看著沈禮的臉，重重嘆了口氣，“你這就做的不地道了啊！”

“你幾次升職，周上校回回都是來問著的，人家和你非親非故，為什麼問，你心里清楚。”

沈禮自然清楚。

周上校是周定的父親，也供職于軍部，能幫走關系，無非還是托了云父的面子，是云家的門路。

“你這做的不對。”

連連擺手，上級再次慨道。

沈禮已經沒有話可以說，只低著頭。

“小沈啊，這樣吧，我給你批一周的假，你回家待一段時間吧，家里……肯定還有需要你理的，我看你狀態也不適合工作，就這樣吧，回去吧，休息休息。”

沈禮愣了愣，“那工作……”

“沒事，軍需部那麼多號人，你一個也有其他的軍人。”

沈禮一窒。

意識到上級并不是在征詢意見，最終，只得點了頭。

沈禮前腳拿到假條離開上級辦公室，后腳副手進去，在上級耳邊低語道，“孔軍長讓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孔軍長，孔馳，接的孔老的班，年紀輕輕就上將級別了。

是云宛的舅舅，上級心里清楚。

世家的關系就是這樣的，盤錯節，了一個，可能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會被哪一方的勢力突然找上……

“知道了。”上級回答，“猜到了，馬上過去。”

把桌面堆的資料收拾好，上級搖頭，“哎，小沈也是糊涂，前途那麼好，這下，再回來就要變天咯。”

喃喃自語，沒有第二個人聽見，只是慨。

覺得好好的上尉，因為這種事而影響，太不劃算，太可惜了。

*

沈禮抱著東西離開的時候，邊環繞的全是竊竊私語，有罵的，也有討論的，但無一例外，周遭人投來的那種目，或多或帶著鄙夷，甚至是輕蔑。

沈禮忽然就回想起來，今年春天尤辰星對說的那些話。

那些，當時不勝其煩的話。

——“你覺得可憐，沒有親人了，那你怎麼辦，你不會真的覺得事能天無吧？我不信，阿禮，我只知道，世界上沒有不風的墻！”

——“現在你可憐，等事發出來了，再極端一點，鬧得周圍人都知道了，我能聽你解釋，甚至云宛也能聽你解釋，我們都知道唐幸是個什麼況，但是其他人呢，你有沒有想過，其他人會怎麼看你？”

——“他們不會來了解你的，他們也不想來了解整個過程，他們只會覺得，沈禮就是那個出了軌，還弄出了私`生子的小人你信不信！”

——“你別不聽我說這些，不要回避，有些時候不能心！”

——“沈禮！！！”

現在回想起來，沈禮想笑，自嘲的笑。

原來，結果尤辰星早就料到了啊。

原來，真的和說的一模一樣，大家不會想聽，也不在乎。

只是……

知道的似乎太晚了。

手機響起，沈禮愣愣接了起來，聽到對面聲音，呆呆喊了句，“媽。”

“阿禮，怎麼回事啊，今天我們接到了軍事法庭的通知……現在我們已經到你家門口了，你……”

聽到親人的聲音，木訥了一天的沈禮忽然就再承不住似的，驀的崩潰了。

覺到有溫熱淌過面頰，沈禮以手覆面，搖頭道。

“我不知道……”

“媽，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突然就到了這一步……”

難到窒息，聲音喑啞得不樣子。

的世界，好像在這一天，分崩離析了。

*

云宛沒吃午飯，從早上開始，吃完早餐后，信息和電話像是雪花一樣，紛至沓來，了的手機。

有朋友的，有同事的，也有遠房親戚的。

接了幾個，問的都是一樣的話。

“宛宛，公示上是你嗎，怎麼會這樣？”

“沈禮嫌棄你不能生育嗎，怎麼……”

“你還好嗎，我看到了……嗯嗯，就是想打電話問問你……”

接兩三個還行，接到十個電話，收到十條各種打探的短信后，云宛就都統一沒回了。

今天新聘請的阿姨中午來上班了，云宛覺得自己會開心一點，至有個人聊天，結果，也并沒有。

阿姨來了就和說這個事。

“你知道嗎，今天部隊上軍事法庭了一張公示……”

“我兒子在部隊上當廚子呢，今天一直在說，哎，現在真是人心不古啊……”

“那個omega也是忒倒霉了，怎麼遇到這種人……”

“對了，據說啊，那個omega是世家的，反倒是那個A是平民分化的，還要不要臉咯，從來沒聽說倒門干這種事的！”

“……”云宛。

云宛很想說沈禮不是倒門。

張了張，到底打住了話頭。

打斷了阿姨的話，轉頭去了書房，不回信息也不接電話了，打開了通訊件。

周定和夏天問去不去他們那邊住幾天，云宛回絕了，并且知道他們真正是想問什麼，說自己一切都好，家里都收拾出來了，就關閉了對話框。

尤辰星也發了條信息，將近中午的時候發來的，很簡潔，不是問句。

是陳述句。

【如果不想回信息電話，就開飛行模式】

只有這麼一句，卻是對現在最實用的。

云宛笑了笑。

也不知道怎麼腦了，隨手點開了個群，點開，聊得還是的事。

不巧，里面有好多當年上學時期不對付的omega，湊在了一起正說閑話。

【該不會是太難伺候，被沈禮嫌棄了吧，才在外面找了個，出了軌】

【外面omega就算沒那麼漂亮，脾氣總是比好】

【噗嗤——什麼omega啊，那個小三是個beta，沈禮寧愿要beta都不要大小姐，不行不行，我想笑，讓我樂樂】

【你們能不能留點德，都是omega，至于說的那麼難聽嗎？】

哦，夏天也在這個群里，正在幫舌戰群儒呢！

【我們說的不是事實嗎，再說都公示了，要是不想大家知道就離了唄，既然要想要落沈禮的面子，公示出來了，就由不得別人怎麼說咯】

【就是，我們也沒說什麼啊，上學的時候脾氣大，不是眾所周知的事嗎？】

【嗯，追求者也多，當年拒絕了傅司行，現在是不是該后悔了】

說到傅司行，他妹妹傅虹不知道什麼時候圍觀的，也跳了出來。

【別提我哥，閉，我哥正在相看未婚的妹子呢，呸呸呸，晦氣】

們當年也很不對付。

原因很簡單。

傅司行喜歡云宛，傅虹討厭，又因為傅司行的追求，們關系就更差了。

別人也就算了，傅虹這兩句，云宛不能忍了。

云宛：【傅虹，你說誰晦氣呢？】

發完這句，立刻甩了張截圖出去，好巧不巧，正是傅司行發給云宛的。

剛發的。

安了幾句不說，還問有沒有時間，大家可以一起吃個飯。

是什麼潛意思，不言而喻。

云宛沒回，也沒有作他想，本就對傅司行沒覺。

但是傅虹要，可就不了。

了傅虹，又看了看前面蹦跶的幾個，既然都冒了泡，干脆無差別攻擊了。

云宛：【我不如beta怎麼了，我是不如能懷上，說話的幾個，現在也就一個有生育了吧，其他的呢，大家出來嘮嘮嗑啊，級別太低了生不出來是什麼覺？】

【說我，大家不都一樣，呵呵】

【哦不，我們不一樣】

云宛打字道，【我比你們漂亮，就算離了，也很快能找到下一春】

最后這句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但是沒理的不是云宛，說完，前面的都跟死了一樣，不說話了。

傅虹跳腳了兩句，被云宛懟得來去找傅司行鬧了，云宛拍手稱贊，隨手轉發群聊截圖給傅司行，茶里茶氣說了幾句你妹妹又這樣的話，關閉了聊天對話框。

按經驗，傅虹今天鐵定被哥罵一頓，云宛舒服了。

這口惡氣出了，退出群聊，云宛長指又頓住。

一個群罵的過來，要是每個大群都在聊的事，哪里有那個力和每個人都去分辯呢？

沒忍住又看了兩個群聊，越看越煩，午飯也不想吃，打發走阿姨，云宛睡午覺去了。

開始沒睡著，劃拉著周定和夏天的對話框，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是難堪。

結尾就是這麼不面，這就是的婚姻，說再多都是無用。

劃拉的時候看到尤辰星，又脾氣古怪的想，這人怎麼不多發兩句安，傅司行都知道問如何的，怎麼落到一個明面追求者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呵，沒把放心上。

就這樣三個對話框跳著，心思不一，最后帶著對發小的言又止，帶著對尤辰星說不上來的抱怨不滿，真睡了過去。

醒來是被門鈴醒的。

這個住就兩三個人知道，今天都上班呢，云宛以為是業或者天然氣公司來排查氣表，趿拉著拖鞋到門口，想都不想就把門打開了。

腦子還是迷糊的，看清楚人，愣了一霎。

不，不是業和燃氣公司的，是……尤辰星。

相對無言。

人穿的很干練神，反觀，家居服，人還沒睡醒，邋邋遢遢的。

一副離婚后一蹶不振的棄婦模樣。

云宛：“……”

尤辰星先開的口，看了眼手表，問，“吃飯了嗎？”

“……沒有。”

“怎麼不吃，不是說阿姨周一來嗎？”

實在是沒睡清醒，云宛不過腦子告狀道，“說我八卦，吃不下。”

尤辰星聽笑了，眉目疏朗，仿佛親眼見到了似的，“手機被短信電話了？”

云宛不想回答，但是心知瞞不過尤辰星，不愿，到底點了點頭。

“不？”

了肚子，云宛遲鈍：“睡的時候不覺得，你問，就有點了。”

“那收拾收拾，我帶你出去吃飯。”

想到什麼，云宛回頭看了一眼掛鐘，疑道，“你不上班嗎？”

“請了假。”

“怎麼請假，你工作不是很忙嗎？”

這話說完，尤辰星不出聲了，只看著。

看得云宛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一個什麼樣蠢問題的時候。

尤辰星才不徐不疾道，“你說我為什麼要請假？”

還逗，“來看你笑話？”

“……”

見著云宛尷尬得把頭都低了下去，直往門口鉆，尤辰星終于放過剛睡醒，還迷糊著的大小姐。

笑眼彎彎道，“行了，去收拾下，先去吃飯。”

“哦。”這次回答就乖了。

甚至還不要臉發問道，“那你請客嗎？”

“可以。”

想了想又加條件，“我想吃湯鍋。”

“好~”

連著兩句回答，云宛聽得心頭舒服了。

把門打開，“那你進來坐會兒，我換服。”

轉頭進了臥室，云宛人還是不甚清醒，但是心里積著的，午睡前對尤辰星的一肚子不滿，悄無聲息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