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倒了回去, 考慮到那個小孩，在擔架前停了車。

云宛在副駕淚, 不說話。

小九知道這個決定對云宛極為艱難，他下車聯系領隊，護士聽到他說愿意送小孩，驚喜加，剛謝小九一句，小九搖頭苦笑道，“不用謝我, 不是我的決定，是……”

往車上看一眼, 小九籠統道：“總之，我們已經這樣決定了, 擔架上車的話，那后排座位就得拆一個, 只能再多載一個人，你看是你還是家長跟著。”

護士會意，真心道，“不管如何, 謝謝你們, 誰跟著容我們馬上商量下。”

小九同意了。

十分鐘后, 后排小九拆了個座位，小孩的擔架放了上去, 家長跟隨，護士留在這里, 救援還需要醫療支持, 醫生已經跟著回城了, 便不能再走。

“進了醫院往……”

“如果你們不行，醫院的人出來抬擔架……”

“對，就這些，都記住了吧，好的，好。”

上車前，小九叮囑了家長一句，“上了車你最好別哭了。”

指了指車上，小九意有所指道，“誰都不好，既然已經得到了幫助，你就給一些安靜，好嗎？”

家長自然疊聲地答應。

上了車，想到什麼，小九問家長，“你今天吃飯了嗎？”

礙著云宛在，家長連連擺手，“沒事沒關系，我到省會了再說，現在不。”

小九嘆了口氣，去拿了兩份水和餅干，一份給了家長，一份他回駕駛位，給了已經停止哭泣的云宛。

“謝謝。”

云宛聲音幾近于無，接了過去。

小九打方向盤開車，萬幸他出國安局，方向極好，雖然是第一次來這邊，但來之前看地圖，道路是背了的，走前救援隊的司機再和他強調一番，不愁找不到路耽誤時間。

車輛行駛起來，軍車的能好，小九速度踩到了一百二，晚上路上人，直行的時候，小九還會開快些，彎道和特別暗的地方，為了安全會減速。

開了一會兒，后視鏡里，家長在吃東西了，云宛只喝了兩口水，餅干放在一邊，吃不下。

小九心嘆氣，面上不提。

開到一半的時候，云宛突然出聲，“你還沒吃晚飯，我現在開不了車，你吃點東西吧，著不是回事。”

小九應了，沒吃麻煩的面食，吃了兩塊餅干應付，繼續前行。

后半程云宛靠著車窗看著窗外，看起來像是在小憩，但轉彎的時候，外面只要有燈，從玻璃上反的剪影，小九能看到，云宛沒睡，睜著眼睛清醒得很。

該是心很難吧？

知道不能問，小九也就把這些緒住。

再次休息，時針將將指向晚上十點，小九喝了口水，道：“再開半個小時就到省會了，這邊路上車也多了。”

雖然多的大部分是救援的醫療車，但，總算是代表著，他們離目的地近了。

云宛下車活了下，上車前，想到什麼，問了家長幾句，再讓小九查看過，云宛拿藥，給小孩兒補了一針葡萄糖。

家長疊聲的謝，云宛沒回應，面無表到麻木，趁著云宛低頭消毒時，小九給家長遞眼，小小搖了搖頭，家長會意，不再開口討嫌，把安靜留給云宛。

差幾分鐘十點半，下高速，進省會。

看著關卡一排的通明燈火，云宛抱臂，過車窗，只覺得似乎從原始社會，回歸了現代文明。

被夜晚的燈淹沒那瞬，云宛輕輕閉眼。

但的心留在了后方。

悉的現代文明，讓高興不起來，甚至，反而有些難，想哭。

深呼吸，忍住了緒，云宛不斷提醒自己是個年人，比小九年紀大，不能再丟臉。

震區的車去醫院有專門辟出來的專線，別的道路時不時能看到擁堵，就去醫院的車一路暢通。

“云小姐，等會兒你下車了，也吃點東西吧。”

快到醫院前，小九道。

怕云宛太傷心，小九故意說：“去基地還要開那麼久，我不一定能堅持下來，說不定中途會換你開的。”

聽到基地，云宛坐直了子，下意識點了點頭，“好，下車我吃點東西。”

是家長和小孩上了車后，除了正事外，云宛說的第一句話。

和在小北松鎮的時候語氣不一樣，家長聽著，只覺得這個漂亮的omega像是被什麼干了，里驀然就空了。

看著擔架上自己的孩子，家長長出一口氣……

如果可以，也不想。

也沒有辦法。

抹了把淚，不討嫌，家長也控制了下緒，準備等會兒帶孩子就醫，護士說過，小孩今天要送急診的，還有的忙……

看著小孩兒空的，想安安自己，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只覺得難。

進了醫院，告知過保安車上病人況，保安指揮著，讓往一邊停。

看著前面還有車，家長有些著急，“我小孩截肢了，能快一些嗎？”

保安回答快速，卻帶著滲人的現實，“急什麼，前面都是現場進行過截肢手的，別隊啊，聽指揮，鬧起來耽誤病人治療！”

說完，恰前面車門打開，醫院里出來的接診醫生看過，轉頭對后面高聲道，“手臂截肢，大有穿刺傷，經過簡單包扎，抬進去不行，得要治療床推……”

“知道了，一張治療床，藥有需要嗎？”

“拿一瓶葡萄糖吧，掛著進去。”

“好的。”

云宛坐在副駕上，不多時，看到前面的車門打開，幾個護工來抬人，病患還有意識，眉頭皺著，云宛麻木的心臟又仿佛被什麼住，難低下了頭。

排著隊，很快也到了他們。

小九經歷過各種培訓，也能當人手用，醫生一聽他是國安局的，想都不想道，“那你抬前面，治療床暫時用完了，這小孩不重，是可以抬上去的，行嗎？”

小九：“可以的。”

“行，大家都起來起來，快，聽我指揮。”醫生拍手，招呼著眾人，將小孩抬了下去。

走前，小九對換到駕駛位的云宛高聲道，“云小姐，前面就是停車場，我走了你停過去就是，醫院大廳有食和熱水發放，你自己吃點東西，我忙完就回來。”

“好，你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小九跟家長都離開了。

抬擔架進了醫院，驀然眼前一個人過去，是個小孩兒，但是上那件黑的服……

小九不自目追著多看了眼。

這是……

進了電梯，意識到什麼，小九驟然問醫生，“對了，您怎麼知道我學過急救的知識？”

剛他說完自己是國安局的，醫生直接分配的任務，其他的都沒問，很信任他。

剛才況急，小九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看到那個孩兒，他乍然意識到，可能這份信任，背后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

云宛停好車，不知道醫院資夠不夠，自己拿了一碗泡面，往大廳方向去。

醫院大廳現在是個臨時的休息場所，不病患家屬都在，地面能看到鋪設了不醫用的墊子，給震區回來，無可去的人暫時休整。

云宛在前臺問過，最后沒吃泡面，拿了兩罐醫院熱著的八寶粥，付了錢。

手機有信號，但是不支持通訊，目前只支持醫院付款和幾個特殊頻段（主要是救援頻段）的互相聯絡。

云宛找了個地方坐，吃的很慢。

邊上的人在聊天。

“哎，希快點過去吧，通訊快點恢復。”

“現在只開了救援頻道的吧，信號塔還在搶修，剛我路過外面，聽他們軍人說，軍用的信號塔都沒管了，現在就搶修能用的民用。”

有人過來了，是和旁邊的是一伙的，拿了食坐下道。

“有面了，門口剛送了一波資進來，你們剛誰說想吃，去拿吧。”

“哦哦，是我，我去拿，還有誰要？……好的，好的。”

“別找錯了啊，正門口是省會捐去災區的資，正在清點裝車呢，門邊上的那一輛車才是送來給醫院的東西。”

“好的~”

“小孩兒，吃點東西吧，你媽媽不會有事的，你這樣遭不住……”

“你哥怎麼樣了呢？哎，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啊。”

“我爸今天晚上的……”

吃了一罐粥，云宛實在是不了這個氣氛，聽不得這些討論，決定去正門看看。

聽說在運輸資，是震區回來的車和軍人，云宛想去問問他們況，看有沒有從基地方向回來的……

萬一，有消息呢？

這樣想著，云宛起，臉實在是蒼白，旁邊的以為家人去世了，不知道說什麼，遞了個自發熱的暖寶寶給捂手，云宛道過謝，拿了往外走了。

路上來往忙碌，臨近正門，一輛大的集裝箱車出現眼前。

“遞一下遞一下，小李，接著！”

“臥槽，哥哥你甩輕點，我兩天沒睡了……”

“知道了知道了，年紀輕輕的alpha，不耐造啊！”

“哥哥你這話簡直……”

“行了行了別鬧，搬東西。”

“這一車裝滿了，小張你今天去送，小李下來休息。”

前面聲音都很洪亮，最后一句聲音輕，卻在一個相對安靜的空隙，順風傳了過來，云宛渾一震，仿佛被一無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

這是，這……

好像是人……是不是……

會不會……

人來人往，那聲音就說了一句話，高大的車輛擋著，看不分明那邊景，云宛愣在原地，后面十幾秒，卻始終沒有再多的一個安靜空隙，能完整的聽到對方第二句話。

回過神，什麼都顧不得，云宛撥開人群，疾步往前。

“哈哈哈哈，今天你送……謝謝……隊，明天看你回來能不能囂張！”

“你以為都像你一副腎虛樣嗎？”

“艸哈哈哈哈，你們怎麼越說越葷了，閉吧！”

“金老師，他罵我！”

“夠了你們這群崽子，都閉，快點搬。”

聲音越來越清晰，云宛越過重重人影，撞了誰，邊又有誰罵了，不在乎。

都不在乎。

隨著距離的拉近，云宛的心也越來越忐忑。

終于有一刻，從醫院人群中了出去，云宛看清了門口的形。

一大輛卡車停在門口，十幾個人站一排，一個箱子一個箱子不間斷地往車上遞。

能看出來都是軍人，姿拔，都是……alpha。

穿著統一的黑著裝，云宛覺得眼，卻有點想不起來在哪里看到過。

不過現在重點不在這里，在人群中張皇地尋找，從資傳遞的源頭看起。

第一個，男alpha，第二個，男alpha，第三個，男A……

不是，不是，還是不是。

都是男A，不是，都不是。

云宛焦灼，人群中有人視線極短定在了臉上，覺得眼，想說些什麼，云宛卻從別人面前極快走了過去。

“我怎麼覺得那個omega那麼眼。”其中一個男A撓頭，遲疑，故而聲音很小。

“這種時候你還有空看漂亮omega，快干活吧。”

“我不是……”

“來，接著！”

“嗷！你慢點……”

云宛從開頭找到隊伍最后一個，又陷絕。

都不是。

都是特訓的男alpha。

云宛踉蹌退了一步。

第一個當頭的男A卻看著云宛皺了皺眉，下意識凝著，極不確定道，“你……”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不不，也不對，是上京人，今天才幾號，你不該是……”

又自言自語。

邊上的另一個人注意力不再這兒，點好了，往車下看了眼，沒瞧見人，下了車，往前面高聲喊了句，“尤隊，這車裝夠了，現在出發嗎？”

兩個字喚醒云宛的意識，絕中再度生發出無限的希，下意識往那個軍人喊的方向，跟著看過去。

還是一襲黑的影，黑黑，包。

但那一頭被扎起來的淺栗長發，卻把云宛全部注意力都勾了過去……

尤辰星在和領隊確認資，看過，拿了筆剛要簽字，后面人喊，沒回頭，隔著幾米的距離，高聲吩咐道，“再檢查一次！”

“好嘞~”

尤辰星快速把名字簽好：“今天送的東西就這些，沒問題。”

“尤隊——”

后人再次大聲喊。

尤辰星將筆和本子遞給領隊，這次回了頭。

人肩背筆，作戰服將材勾勒得腰細長，馬尾過一個弧度，帶著些疲倦卻冷肅依舊的面容了出來，和云宛記憶中一模一樣。

云宛捂住了。

隔著好幾米的距離，隔著穿梭的部分人流，不可置信。

尤辰星回應下屬，“都好了就關門，出發，裝下一輛。”

“沒問題。”

吼著流完，尤辰星要轉頭再和領隊代些什麼，卡車剛好被開走，出下面站著的一群國安局職工，一片黑中，人余瞥見一抹不同的白，下意識的，定了定目，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

本只準備掃視個大概。

可下一刻定睛，凝目，視線卻再也挪不開。

尤辰星也怔住。

云宛不可置信，有那麼一瞬間，尤辰星瞧見，也覺得不知今夕何夕，在何。

天地靜默，周圍的嘈雜于這一刻都變了背景音。

云宛放下了捂臉的手，直直看著人。

不遠，從醫院沖出來的小九看到人，驚喜道：“金教，真的是你們！”

“我聽說了，你們都在，我們長呢？”

“那邊呢~”

“哪兒……哦哦，我看到了——尤隊——！！”

小九高聲了一句，尤辰星轉頭，驚訝，“小九？”

小九飛奔而來，太激，著氣，“是，是我，還有，還有云小姐也……”

尤辰星眨了眨眼，這一刻終于確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接著轉頭，小九跟著尤辰星突然改變方向的視線，也看到了云宛。

云宛對人出了個笑。

想讓自己很面的問好，但在這種況下，眼眶卻止不住地發紅。

頭哽咽，不自落下淚來。

明明是高興的事，卻在這一刻，再忍不住一路行來，心中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