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時

金軍四面合圍開始進攻，脆弱的偃師縣遭著猛烈的摧殘。

…………

南門

一名金兵登上城墻，許麟長槍一刺，那金人躲閃不及摔下城去。

這時，又有一個猛安登城，許麟扭轉槍頭向其殺去，那猛安出刀一擋，許麟反被震退數步，許麟見此人甲胄與其余金兵不同，料想必是一員將佐，于是不敢大意，仔細觀察著他，希找到他的薄弱。

那猛安也詫異眼前這員小將年紀輕輕卻有如此功力，也如鷹隼般盯著對方。

忽然，許麟一躍而起，向那猛安刺去，那猛安一個翻躲過一擊，隨即拿起刀砍過去，許麟長槍回防反倒被他砍斷槍頭，許麟無暇多想，一個翻滾躲過一擊從地上撿起一把短刀與其混戰。

猛安先是一個側劈，許麟抬刀一擋，但力量不如，反而被砍傷右臂，猛安見狀角微微上揚，再次沖上去想要一舉解決許麟。

許麟也毫不懼，與其直面相斗，就在二人刀劍相撞時，許麟一個側一刀砍中猛安后背，但他的甲胄太厚，僅僅刮開了他的鎧甲，并未給予其傷害，許麟右臂愈發無力，拿著刀還在抖，那猛安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提刀再次砍來，許麟起格擋，但終究棋差一著，右臂留下一道深深地傷痕，許麟渾無力倒在地上，那將佐揮刀便要砍下……

“啊！”許麟抬起頭看到猛安面門上著一支箭矢，又向后方看去，是孫彥棠！

很快孫彥棠帶著十幾個人加戰場，很快制了沖上城墻的金兵，孫彥棠一馬當先，左手套盾，右手一支短刀如無人之境，金兵暫時退卻，但是許麟臉上卻毫無波，因為他知道，孫彥棠能出現在這兒就代表著金人已經進城，偃師保不住了！

“郎君，李世輔還在西門堅守，西門皆是漢軍，若由此突圍，或有一線生機！”孫彥棠將許麟扶起來，二話不說就抬著往西門走。

…………

“請開城門！宣議郎許麟來歸！”孫彥棠站在城下喊道。

是陳泓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偃師就此陷落

野豎旌旗，川回組練。法重心駭，威尊命賤。利鏃穿骨，驚沙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聲析江河，勢崩雷電。至若窮凝閉，凜冽海隅，積雪沒脛，堅冰在須。鷙鳥休巢，征馬踟躕。繒纊無溫，墮指裂。當此苦寒，天假強胡，憑陵殺氣，以相剪屠。徑截輜重，橫攻士卒。都尉新降，將軍復沒。

尸踣巨港之岸，滿長城之窟。無貴無賤，同為枯骨。可勝言哉！鼓衰兮力竭，矢盡兮弦絕，白刃兮寶刀折，兩軍蹙兮生死決。降矣哉，終夷狄；戰矣哉，暴骨沙礫。鳥無聲兮山寂寂，夜正長兮風淅淅。魂魄結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冪冪。日寒兮草短，月苦兮霜白。

偃師陷落，暴在金人鐵蹄之下。

西京，十三朝古都，華夏文明的發祥地之一、綢之路的東方起點，隋唐大運河中心，境山川丘陵錯，地形復雜，大宋立國一百五十余年，西京長期于繁華穩定的狀態，幾乎與汴京相等，然而在經歷數次戰火后，早已不復當年盛況，此時更是山雨來風滿樓。

“西京城高墻厚不假，但城市龐大，城門眾多，我軍不過五六千人，如何守得？”帥府，一名統制嚷嚷道。

孫昭遠只是看著城防圖并不說話，旁邊的許麟忍不住說道：“守不住便不守了麼？相公早就說過，撤軍，非軍人所言。”

“哼，敗軍之將，孫相公沒有追究你丟城之責已是萬幸，怎敢在此饒舌？”統制一臉不屑地看著許麟，出言譏諷道。

“你！”許麟惡狠狠的瞪著他，雙手攥，恨不得立刻上去給他兩耳。

“好了，本帥已經說了，守不住，也要守，某已去信河東經制使王夑相公，不日便會有援軍前來，諸君務必堅守！”孫昭遠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

那統制無奈只得領命，心中卻打起了別的算盤。

十一月二十九日，金軍兵臨城下。

是堅城大邑，各種城防械自然是不了，撞云梯車、飛鉤、夜叉雷、甕聽、吊車、狼牙拍、塞門刀車、絞車、磚礌、滾木、鐵鏈夾棒等通通齊備，三弓床弩、雙弓床弩、大合蟬弩、小合蟬弩等遠程攻擊武，鐵蒺藜、拒馬槍、地、鹿砦等早早地放在城門外作為阻擋。

地以鐵木制，置淺水中，阻礙敵軍人﹑馬行，鹿砦用伐倒樹木構、形似鹿角的筑城障礙，用樹干鹿砦和樹枝鹿砦兩種。通常設置在森林邊緣、林間道路和有行道樹的道路上。

《武備志·式》：“狼牙拍，用榆槐木枋造，長五尺，闊四尺五寸，厚三寸。以狼牙鐵釘數百個，皆長五寸，重六兩，布釘於拍上，出木三寸，四面嵌一刃刀，四角釘環，以繩絞於車，鉤於城上。敵人蟻附攻城，扯起拍落下，自難攻也。”

萬事俱備，孫昭遠卻仍舊不免擔憂，城太大了，每個城門平攤下來僅有七八百守兵，實在是捉襟見肘，而完婁室那邊就沒這麼多顧慮。

自東向西為長夏門、定鼎門、厚載門；東墻三門，自南向北為永通門、建春門、上東門；北墻兩門，東為安喜門，西為徽安門；宮城北墻有玄武門。

…………

剛剛抵達城下，完婁室當即下令進攻，一時間，拋石機、箭矢在空中來來去去，陳泓指揮著漢軍進攻定鼎門，許麟、李世祁、李世輔負責防守此，漢軍推著鶻車向前，城墻上的宋軍拼命阻攔。

鶻車車上長桿既可以前后往復，又可以左右旋轉，長桿前的巨鏟，沖擊防守工事，撞殺敵人。

在鶻車的沖擊下，拒馬、鐵蒺藜本未能阻擋攻勢，漢軍在鉤撞車的掩護下接近城門，臨沖呂公車一次又一次沖撞城門，云梯車也靠近城墻，城下敵軍一波又一波得沖上來。

許麟仿佛想起了些什麼，猛的喊道：“猛火油柜！猛火油柜！”

旁邊的李氏兄弟不明白他在喊什麼，一臉懵的看著他，許麟則快速跑進敵樓，沖出來時肩上多了個奇形怪狀的玩意兒。

“看好了！”許麟將火油倒進那個玩意兒，然后對著一垛口噴，“轟！”火焰噴涌而出，一臺云梯車直接著火被漢軍放棄。

而許麟肩上那玩意兒正是猛火油柜，《武經總要·前集·卷十二》記載：以銅為柜，下施四足，上列四卷筒，卷筒上橫施一巨筒，皆與柜中相通。橫筒首尾大，細尾開小竅，大如黍粒，首為圓口，徑寸半。柜傍開一竅，卷筒為口，口有蓋，為注油。以力蹙之，油自火樓中出，皆烈焰。中人皆糜爛，水不能滅。

其實除此之外，宋軍還裝備有原始地雷、手雷，甚至“有放毒藥、煙球法……糞炮罐法，用狼毒半斤，草烏頭半斤，豆半斤，皂角半斤，砒霜半斤，砒黃半斤，鑊煎沸，薄瓦罐容一斤半者，以草塞口，炮放以擊攻城人，可以鐵甲中，則瘡潰爛。放毒者仍以烏梅甘草置口中，以辟其毒。”

許麟一時間湊不齊這麼多東西，但僅僅是猛火油柜就已經足夠了，看著如水般退去的金兵，許麟心頓時大好，但是這樣的好心并沒有持續多久。

“郎君！郎君！永通門吳統制……開門獻城了！”一名士兵慌慌張張跑來報信，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孫相公說，他是西京留守，應該與西京共存亡，但郎君務必突圍，以圖反擊！”

信息量太大，許麟接收不及，正開口，李世祁急忙說道：“郎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撤吧！”

…………

長夏門城樓

“我家元帥知你忠義，但大宋朝廷已是窮途末路，若相公愿降，必可封侯拜相！”吳瞿在城下勸降，此時金軍幾乎全部進城，吳瞿正是永通門守將。

“啊！”一支箭矢中吳瞿右眼，孫昭遠拿著弓站在城樓上，高聲喊道：“吾輩矢志報國，合該殺仁！宋人，絕不言降！”

完婁室看了一眼城樓沒有說話，吳瞿捂著眼怒喊道：“弓箭手，放火箭！”

很快，吳瞿麾下一百弓兵紛紛備好火箭向城樓，大火蔓延許久，城樓坍塌，數十名宋軍士卒就此長眠。

孫昭遠兩條都斷了，只能流著，箕踞坐著，拼盡全力扯過一面千瘡百孔的宋字旗抱在懷中，他的眼神中忽然看到黑白無常正隨著那些羽箭飛馳而來，他閉上雙眼，等待著死亡來臨，此生，不負國了……

金人發現孫昭遠時，其手握鋼刀，中九箭，怒目圓睜，他再也見不到宋人崛起，但他的神永遠銘記在許麟的心中，許麟也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有一天為那城中之人。

…………

十二月，金軍在數天之攻破汝州、、華州、潼關，河東經制使王夑從陜州一路撤退到同州，利州提刑張上行邀請屯駐興元府。

由于陜西制置使王庶與涇原路統制曲端不合，很快，鄜州、延州失守，西北形愈發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