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新雪萬萬沒有想到，最后救他離苦海的人居然是嘉王。

鐘娘子聽聞彩珠來報，嘉王正在院子里等蘇嫻醒來，立刻推紀新雪去陪嘉王說話，則匆忙趕回西側院重新梳妝。

紀新雪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在彩珠的催促下慢吞吞的往涼亭挪。

離得老遠，他就看到負手而立都宛如畫中神君的嘉王。

也許是剛從外面回來，嘉王不僅著錦袍，頭上也帶著華貴的珠冠。

嘉王也在松年的提醒下看到紀新雪，他像是呼喚小貓似的漫不經心的招了招手。

紀新雪敷衍的扯了下角，速度由比蝸牛還慢提升到與蝸牛同速，以表示已經到嘉王的召喚。

嘉王見紀新雪有意敷衍也沒生氣，慵懶的靠在側的圓柱，狹長的眸似笑非笑的著紀新雪。

紀新雪暗道‘人在屋檐下’，無聲加快腳步，一不茍的行禮，“阿耶”

“嗯”嘉王抓著紀新雪的肩膀，將站在他三步之外的紀新雪拽到面前，語氣頗為嫌棄，“怎麼還是這副撿破爛的模樣，讓姨母看到，還以為王府揭不開鍋。”

紀新雪低下頭，仗著嘉王看不到他的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狗吐不出象牙。

下上突然傳來難以抗拒的力量，紀新雪不控制的抬起頭，正對上嘉王探究的目。

“你敢罵我？”嘉王氣得笑出聲來。

紀新雪眨了眨眼睛，僵的勾起角，手將下上的大手握在雙手之間，著嗓子發出甜膩的聲音，“我為能靠近哥哥歡喜還來不及，怎麼會罵哥哥。”

自從在‘大人’上吃過沒有常識的虧后，紀新雪就和彩珠惡補這個時代有關稱呼的習慣。

才知道在這個時代，不僅‘大人’是父母雙親的專屬稱呼，‘哥哥’也不是稱呼兄長，而是以更親昵的方式稱呼父親。

嘉王不知信沒信紀新雪的話，輕哼一聲，大馬金刀的坐在長椅上，卻沒收回被紀新雪握住的手，“去開庫房，給他添些家什，免得他去了國子監，外面的人也以為王府要揭不開鍋。”

脾氣不好卻能接順梳的獅子，紀新雪角的笑容還沒徹底揚起，又聽見面前的人開口，“再讓我聽見你不好好說話，干脆灌碗啞藥下去。”

“咳，咳咳咳”

正準備再接再厲為嘉王順的紀新雪不幸將邊的話嗆進氣管里，咳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滿臉掩飾不住的猙獰。

“沒用的東西”嘉王皺著眉將紀新雪攬在懷中，手掌拍在紀新雪背上的力道，恰到好的充滿力量又不會讓紀新雪難。

緩過口氣的紀新雪再也不想和嘉王有言語流，干脆靠在嘉王前裝死，報復的將全的力道都在嘉王的上。

嘉王卻以為紀新雪咳那幾下就疲力盡，皺眉沉半晌才再次開口，“打過架嗎？”

被迫起早，又被鐘娘子和嘉王番折騰得心力憔悴的紀新雪艱難的抵抗越來越濃郁的睡意，啞著嗓子道，“沒”

嘉王像提貓似的了紀新雪纖細的脖頸。

“你明日來教他用鞭子，別蠢笨的到自己就行。”聽見松年應聲，嘉王才拍了拍紀新雪的臉，語氣極為囂張，“在國子監，誰欺負你就，讓爹來找我。”

紀新雪發出抗議的聲音，埋下頭往更暖和的地方拱了拱。

嘉王正要發火，卻發現前的人氣息均勻，竟然已經睡了過去。

他剛展開的眉心再次皺在一起，出口的話隨著細風消失，只有他后的松年才能聽得一言半語。

“也沒聽他有過大病，子怎麼如此孱弱。”

紀新雪只短暫的打了個盹。

他還在涼亭中，嘉王卻不見蹤影，松年不知從哪找來件紫貂斗篷為他擋風。

“老太太醒了，大王正在與老太太說話。”松年主解釋，“大王為您和四娘子準備的東西和單獨給您的賞賜已經送到您院子里。”

紀新雪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院門有人高呼，大娘子和二郎君來了。

他稍稍整理下襟，便去迎接大娘子和二郎君。

到了院門，發現三娘子、四娘子甚至被抱在懷中的六娘子都在大娘子和二郎君邊。

四娘子自詡與紀新雪關系最好，又天生缺乏敏神經，大大咧咧的挽著紀新雪的手臂，為紀新雪介紹家中的兄弟姐妹。

相比尷尬的兄弟姐妹，紀新雪反而最為從容，按照四娘子的提醒主與他們打招呼，總算是沒讓氣氛停留在尷尬上。

大娘子容貌更像王妃，上渾然天的天家威儀卻與嘉王無二，比起驕橫的四娘子，大娘子更像面無表時的嘉王，只是更稚些。

二郎君與大娘子截然相反，是除了紀新雪之外，容貌最像嘉王的孩子，言語行間卻像是被看不清的線條束縛，雖然紀新雪能得到二郎君很努力的想做個有威嚴又被妹妹們戴的長兄，但......非要做出選擇的話，紀新雪覺得大娘子這個長姐會更靠譜。

三娘子也許是像鄭孺人，容貌極為秀麗，天生帶著別人沒有的親和力，不說話時滿書卷氣，一旦開口便是與大娘子、四娘子如出一轍的霸道。

六娘子還小，正是雕玉琢的仙模樣，大多數時間都睜著眼睛安靜的看著兄長和姐姐們發呆，暫時看不出什麼。

眾人說了會話，又去正院去給蘇嫻請安。

因為嘉王在，眾人皆老實跪在地上的團上，給蘇嫻行了大禮，口稱‘姨婆’，又在棲霞院熱熱鬧鬧的陪著蘇嫻和嘉王用了晚膳。

經歷過這輩子從未有過的熱鬧后，紀新雪雖然疲憊，神卻十分，盯著桌子上的筆墨許久，終究還是忍住了揮毫潑墨的沖，轉而看向堆積了大半個屋子里的木盒、木箱。

兄弟姐妹們送來的禮大同小異，都是裝點屋子的擺件，大娘子和四娘子送來的東西比較貴重，其他人出手也極為大方。

除此之外，都是嘉王讓人送來的東西，雕尾紋的箱子是他和四娘子都有的東西，雕牡丹紋的箱子是只給他的東西。

紀新雪先去看雕尾紋的箱子，上好的筆墨紙硯五箱，筆是純的紫貂毫，墨都帶著造的印記，紙澤自然韻味混圓，皆是最高等的宣紙，硯臺材質各式各樣，突出一個貴字。

鮮亮的好料子兩箱，許多紀新雪尚未見過的樣式。

兩箱正適合七八歲小娘子的頭面、和各種配飾，正好湊五套，還有一箱打各種花樣的金銀。

從赤貧到暴富，只差十個箱子。

彩珠和彩石甚至不爭氣的流下淚水。

紀新雪目莫名的盯著箱子里的東西半晌，才看向雕牡丹紋的箱子，親自拿著鑰匙去開箱。

雕牡丹紋的箱子只有三個，每個箱子中有三個盒子。

只求華貴不要脖子的赤金紅寶石頭面，溫潤如羊脂的玉佩，剔的帝王綠手鐲，鑲各彩寶的赤金瓔珞，纏繞整個手臂的臂環，一盒手指肚大的瑩潤珍珠，一盒黃豆大的各寶石，一條......纏滿金線的鞭？腰繩？

紀新雪將手中的不明長條折蝴蝶結的形狀，忽然想起白日半夢半醒間聽見的話。

“在國子監，誰欺負你就，讓爹來找我。”

難道不是做夢？

紀新雪角揚起愉悅的弧度，讓屋子的彩珠和彩石也不自覺的揚起角，“大王果然還是疼您，才會私下給您這麼多補。”

“是啊，三個箱子里東西的價值，能勝過那十個箱子的幾倍。”彩石眉弄眼的示意雕尾紋的箱子。

彩珠想起紀新雪前日被四娘子院子里的婢暗中譏諷的畫面，覺得彩石的話異常解氣，指著最后一個尚未打開的盒子道，“說不定會是朵寶石攢的彩云月季。”

紀新雪的臉上的悅稍緩。

四娘子的侍因為彩云月季看他不順眼尚且有可原，畢竟四娘子大費周章找來，心養育半年多的彩云月季已經搬到了他這里。

沒想到彩珠也對彩云月季之事耿耿于懷。

不想再聽不知道他為何歡喜的侍多說，紀新雪直接打開最后一個木盒。

一張房契和一小摞賣契。

是個正在經營中的鋪子。

蘇嫻雖然已經了王府的老太太，卻也沒忘記出宮的緣由。

只是教的‘禮儀’和紀新雪認知中的‘禮儀’，幾乎沒有任何關系。

蘇嫻教紀新雪的禮儀，是知道某個人的姓名后，能準的說出對方的祖宗八代，族親故舊。

紀新雪直堅持了半個時辰，就趁著蘇嫻飲茶潤嗓的時候，忙不迭的逃回住取筆墨，開始去國子監上課前的惡補。

上午與蘇嫻學‘禮儀’。

蘇嫻午睡時與松年學甩鞭。

等蘇嫻醒來，會仔細的烹壺好茶，拿出長安貴、郎君正趨之如騖的時興玩意兒，與紀新雪共同品鑒。

這些東西品鑒過，就會為紀新雪的私。

蘇嫻見多識廣，不僅能說出這些時興玩意兒的‘前’，連這些東西為什麼會時興起來，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紀新雪忙于在蘇嫻和松年的教導下充實自己，連鐘戡在殿試中大放異彩，被焱帝欽點為探花使，都只來得及簡單的與鐘娘子道句‘恭喜’。

七日時間轉瞬即逝，蘇嫻教導紀新雪的最后一天，捧著紀新雪親自烹的好茶，滿目慈的看著紀新雪，聲道，“雪奴可想知道，你出生時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