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新雪挑走綠竹后，其他人也陸續將手中的小玉竹賞了出去。

虞珩坐著椅行不便，等其他人都離開后，才讓他的書紫竹推他離開。

紫竹雖然不如綠竹健壯，力氣卻不小，輕而易舉的將虞珩推到門口。

可惜紫竹的個頭不算高，視線幾乎被高大的椅完全擋住，險些將小郡王推到墻上。

多虧還在門口的書及時攔下虞珩的椅，才沒讓虞珩傷上加傷。

紀新雪聽到這里，抬起手掩住邊的幸災樂禍，暗自可惜沒有看到虞珩差點撞墻時的表。

他停下腳步，打算聽完這個故事再回府，“然后呢？”

門口被挑剩的書正值尷尬茫然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時候，突然發現紫竹一個人不能照顧好行不便的小郡王，都圍在小郡王邊不肯離去，希能小郡王的眼。

哪怕拿不到小玉竹，能讓小郡王覺得眼也好。

虞珩沉默半晌，將門口剩下的所有書都帶走了。

昨日虞珩被迎來寒竹院后直奔學堂，本就沒來得及選小憩的地方。

跟著虞珩離開的書紛紛挽起袖子，沒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將虞珩選的東邊小院打掃的干干凈凈。

“小郡王帶來的仆人就站在一邊干看著，既不知道與書們說說小郡王的喜好，也不知道去給小郡王倒盞熱茶，活像是兩呆木頭。”綠竹邊說邊搖頭，臉上卻滿是自得，仿佛只要寒竹院的書比國公府的仆人強，四舍五，就是他比國公府的仆人強。

小郡王也沒虧待忙前忙后的書們，不僅每個書都給了賞銀，還拿荷包里的小金磚讓紫竹去酒樓提膳，讓每個書都吃到寒竹院學生才能吃的飯菜。

紀新雪突然開口，“小郡王帶國子監的兩個仆人呢，他們吃什麼？”

綠竹臉上的笑意更甚，“他們吃剩菜！”

紀新雪隔著荷包按住里面的玉珠，角浮現點點笑意，他現在愿意相信，小郡王給他玉珠確實是在謝他。

書們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見小郡王對從國公府帶出來的仆人并不親厚，立刻達共識，先將矛頭一致對外，將國公府的仆人兌的連屋子都站不下去，只能去院子站著。

可惜小郡王不喜吵鬧，書們空有滿腦子的想法卻無從實現。

好在小郡王雖然不理會書們，卻沒有開口讓書們離開，還將酒樓額外送給他的糕點都給書們打牙祭。

書們只比學生大幾歲，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在早就將小郡王當洪水猛的前提下，發現小郡王非但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兇，反而對他們極為大方，更想就此留在小郡王邊。

就在書們相互敵視，看誰都是競爭者的時候，小院里突然來了不速之客。

來人看上去三十出頭，穿著絳紫的長袍，頭上帶著枝金制的梨花簪，面嚴肅不怒自威，看上去很有面。

自稱是英國公府的管事嬤嬤，奉英國公的命令，每日午時為小郡王講讀家法。

書們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況，也沒聽教他們規矩的博士說過，遇到這種況要怎麼辦，頓時愣在原地。

來自英國公府的陳嬤嬤脾氣卻很大，只在門口站了兩息便滿臉不耐，訓斥門后的書都是懶骨頭，張就是‘在英國公府，這樣的仆人定要拖下去層懶皮下來。’還有許多意思仿佛難聽的話語。

寒竹院的書能被送來寒竹院，大多都極家中重視，怎麼能忍得下‘奴仆’的訓斥，頓時有人沉不住氣，在門口與英國公府的陳嬤嬤吵了起來。

靜驚了小郡王，與陳嬤嬤吵架的書才后知后覺的知道害怕。

陳嬤嬤見到小郡王，本就嚴肅的神更加凝重，高高在上的問小郡王‘縱著邊的書，對遵長輩命令來講讀家法的嬤嬤不敬，可是對長輩不滿？’

著小郡王立刻將頂撞的書都攆出去。

“縣主”晴云小心翼翼的打斷綠竹的話，對紀新雪道，“四娘子下學后與寒梅院的同窗去吃酒，問你去不去。”

紀新雪毫不猶豫的拒絕，“不去，讓阿姐將王府的馬車帶走，我還有點事，正好等家中再輛馬車來。”

晴云眼中閃過委屈，站在原地等了一會，見紀新雪完全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還滿臉疑的看著，才咽下滿心不甘去傳話。

要不是四娘子非要拉著縣主坐同一輛馬車，王府原本是準備了兩個馬車，縣主也不至于下學還要等馬車才能回家。

紀新雪給綠竹使了個眼，示意綠竹繼續說。

書們垂頭喪氣的站在一起，等著小郡王的訓斥。

小郡王卻沒立刻讓陳嬤嬤如意，而是問頂撞陳嬤嬤的書，為什麼要與陳嬤嬤爭吵。

大多數書都選擇沉默的時候，唯有一名書站出來，一口咬定他是看不慣陳嬤嬤眼中沒有小郡王，不顧小郡王正午休，在院子里大聲喧嘩，才提醒陳嬤嬤不要說話。

小郡王點了點頭，了荷包后，拿下系在腰間的金環賞給名為青竹的書，讓青竹無事時可以跟在紫竹邊。

英國公府的嬤嬤見到小郡王的做法，臉上滿是失，從懷中掏出以黑綢緞為底，金線繡字的家法，沉聲道，“老奴會將宣讀家法時的事，如實稟告給國公和老夫人，八郎君，開始吧。”

書們還沒從‘已經有人穎而出，功留在小郡王邊。’的驚訝和酸中徹底回過神來，就見始終像是呆木頭似的英國公府仆人走向小郡王，將小郡王從椅上抬下來，擺跪在地上的姿勢。

“你們做什麼？放下小郡王！”

拿到虞珩金環的青竹最先沖上去，然后是紫竹，其他書見狀也紛紛沖了上去，從兩名英國公府仆人的手上搶回小郡王，放回椅上。

紀新雪角溢出聲冷笑，“英國公府的嬤嬤是想讓小郡王跪聽家法，小郡王的也是跪傷。”

綠竹詫異的看向紀新雪，瞪大的雙眼中寫滿‘你怎麼知道？’

紀新雪不僅知道這些，他還知道今日英國公府的人必然沒有討到好，才會讓心都偏給小郡王的書們如此高興，連綠竹都跟著傻得意。

綠竹接下來的話果然證實了紀新雪的猜測。

陳嬤嬤再次肅容訓斥書們，說小郡王是犯了家法，才會被英國公懲罰。不僅昨日回府后，在祠堂跪五個時辰反省。半個月，每日午時都要跪聽家法，就算是上學也不能免去責罰。

小郡王雖然臉不好看，卻默認了陳嬤嬤的說法，英國公府的仆人再次走向他的時候，小郡王也沒出言訓斥。

青竹卻有幾分急智，用當初博士們教導他們的話，去堵陳嬤嬤的。

小學乃開國皇為防止宗室和勛貴后代被家中溺，連書本都不認識，專門設立。

武寧帝曾親口說過，不許任何人因為家事耽誤學生上課。

旁邊站著的紫竹忽然開竅，主跪在陳嬤嬤側，要替小郡王跪聽家法。

他得到小郡王的小玉竹，就是小郡王的專屬書。

按照小學規定，紫竹要理所有發生在國子監，影響小郡王上課的事。

從某種角度來講，要求小郡王帶傷跪聽家法，確實會影響小郡王上課。

其他書見到青竹和紫竹將陳嬤嬤兌的臉鐵青，小郡王卻在掏荷包，看樣子像極了又要賞青竹和紫竹，立刻雙眼發紅的加到青竹和紫竹的陣營中。

最后，因為陳嬤嬤說紫竹不是英國公府的人，不配替小郡王跪聽家法，替小郡王跪聽家法的人變了英國公府的仆從。

陳嬤嬤還被刁鉆的書們兌的稀里糊涂的應承眾人。

明日英國公府若是改變讓小郡王跪聽家法的時間，就是英國公府故意找小郡王的麻煩。

“小郡王又給了書們賞賜？”紀新雪聽完八卦，滿足的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抬頭斜睨玉竹，漫不經心的開口，“難道你也有份？”

綠竹滿臉愧疚的低下頭，耳后一片通紅，小聲道，“我知道接了縣主的小玉竹就不該再得小郡王的東西，但......”

小郡王給的太多了。

下午寒竹院上課的時候，紫竹和青竹離開一會，回來時給所有候在學堂隔間的書，每人五兩銀子的賞賜。中午在小郡王院子里的書，額外再得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比他爹兩個月的月銀還多。

不愧是開學第一天就震驚整個國子監的小郡王，仇恨拉得如此穩當。

若是有賞出去小玉竹后格外摳門的人，知道這件事后肯定會很尷尬。

紀新雪倒是沒有這方面的憂慮，他抬手拍了拍綠竹漆黑的腦瓜頂，笑道，“小郡王大方，不要白不要。”

綠竹猛得抬起頭，呆滯半晌，才發現紀新雪已經只剩下個背影，連忙大步追了上去。

寒竹院的學生們先是聽授課博士講了一旬的《書》。

旬考后，姜院長告訴學生們下旬講《禮》。

《書》、《禮》、《》、《樂》、《》、《數》各講一旬后，寒竹院將重新排課，上午和下午分別講不同的課，連續兩天的課程也會有區別。

第二旬開課的第一日，顴骨上仍舊帶著青紫痕跡的祁株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學堂唯一的空位上。

發現小郡王大多數時間都在書們的圍繞下獨來獨往，并不是像傳說中的那般以揍得人哭爹喊娘為樂后，逐漸放松下來的學堂氣氛，因為祁株的出現再次繃起來。

小郡王仍舊是在快要上課的時候，踩著點走學堂，徑直去張思儀邊的位置落座，從頭到尾沒分給祁株半個眼神。

禮分五禮，為吉禮、兇禮、軍禮、賓禮、嘉禮。

教導眾人《禮》的老師，是名年紀雙十的博士。

祭祀、嫁娶、喜喪皆在吉禮之列。

......

是五禮最略的分類，就講了整個上午。

中午下學前，姜院長將上旬的考核績發放給眾人。

紀新雪、虞珩、張思儀、施宇、梁大娘子得甲。

李金環、白氏姐妹、路氏姐妹得乙。

祁株沒有績。

紀新雪將績單放學中，按照習慣直接回繡樓，綠竹會去寒竹院的酒樓給他菜，帶回繡樓。

吃完飯小睡半個時辰，稍稍整理儀容再回學堂上課。

今日卻與往日不同，學堂上的奇怪氛圍也蔓延到了繡樓。

不僅與碧絹、晴云同桌吃飯的綠竹屢次走神，頻頻看向其他人午休小院的方向。紀新雪也總覺得右眼皮跳的他不得安寧，午睡前特意站在二樓窗前觀察了一下狀似風平浪靜的小院。

直到鋪床的碧絹出聲催促，紀新雪才離開窗前。

他剛閉上眼睛，忽然聽見急促的腳步聲。

晴云從門外走進來，“縣主，小郡王來了，正在一樓等您。”

“說沒說有什麼事？”紀新雪眉心微皺，眼皮跳的更厲害了。

晴云老實搖頭，邊給已經坐起來的紀新雪套上外袍，邊開口，“小郡王......臉不太好？”

紀新雪聞言失笑，反而沒那麼張了。

虞珩整日面無表，就沒臉好的時候。

已經不再做椅的小郡王見到紀新雪后，主從椅子上站起來，“寧淑縣主。”

紀新雪停在一樓到二樓之間的臺階上，開門見山的道，“小郡王有何事？”

虞珩昂頭著紀新雪，“姜院長說，繡樓原本是寒竹院為我準備的落腳之地。”

紀新雪居高臨下的與虞珩對視，忽然想起第一天見到虞珩時，虞珩對攔著他揍祁株的姜院長說的話。

“他搶了我的東西。”

“寒梅院的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