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四娘子拽上馬車，紀新雪仍舊沒能想明白，四娘子為什麼會在第一次旬考被評為丁等。

四娘子卻在盡發泄過心中的緒后，開始打起神為正事做準備。握紀新雪的手，語氣間滿是糾結，“雪奴，寒竹院是不是也在今日發上旬考核的績單，你......怎麼樣？”

紀新雪短暫的猶豫了一會，選擇實話實說，“甲等”

四娘子眼中閃過濃濃的羨慕，立刻有了主意，趴在紀新雪耳邊道，“這樣，我回府后就說不適，回自己的院子閉門不出。你去找阿耶給你的績單蓋章，然后讓碧絹將蓋過章的績單送到我這里來。明日我們各自對院長說阿耶還沒來得及看我們的績單，院長肯定不敢去找阿耶求證，我找人仿制阿耶的印，蓋在我的績單上后，再將你的績單還給你。”

雖然不忍心對雙眼亮晶晶看著他的四娘子說任何重話，但紀新雪不得不提醒四娘子，“如果阿耶主找你要績單怎麼辦？”

四娘子‘啊’了一聲，完全沒想過這種可能。

神態萎靡的靠在紀新雪肩上思索半晌，四娘子猛得拍了下手。

“回府后，你先和我一起去我的院子，我們想辦法結合你的績單和我的績單，偽造一份寒梅院甲......”四娘子立刻改口，“不，給我偽造份乙等的績單就可以。”

“這樣的話，我也不用再裝病，直接拿偽造的績單去給阿耶過目，然后按照阿耶在偽造績單上蓋的印慢慢仿照，院長定不敢催我。”四娘子神清氣爽的昂起頭，再也不見之前傷心哭嚎的模樣。

聽了四娘子的‘妙計’后，紀新雪忽然不再奇怪，四娘子為什麼會在第一旬考核中拿到丁等。

他幾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對四娘子道，“可是績單上有院長和授課博士的印和筆跡，你有什麼辦法，在短時間將這兩樣東西模仿的天無？”

“那我還是回府就裝病，你的績單蓋上阿耶的印后，我再找人同時模仿出所有印記和筆跡。”四娘子毫不猶豫的改口。

可是你邊伺候的人，不是王妃的陪嫁就是王府的仆人，上哪找膽大包天敢幫你偽造績單兩頭騙的人？

紀新雪幾乎可以想象得出謀失敗后，四娘子是如何被嘉王和王妃收拾的嗷嗷。

“你還不如與阿耶說，你考核的那天不適。”紀新雪委婉的勸道。

四娘子固執的搖頭，“先試試我的辦法。”

紀新雪無法勸說四娘子放棄‘妙計’，只能滿臉無奈的答應四娘子。

等四娘子被罰的時候，他起碼能陪著對方。

馬車的二人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徹底夭折，馬車停在王府側門時，剛好遇到從獵場回來的嘉王。

“將馬車趕去前院。”嘉王將馬鞭別在腰間，懶洋洋的道，“等敏嫣他們回府也直接去前院，我親自烤鹿給他們吃。”

正捂著耳朵試圖降低存在的四娘子聽見嘉王的話，立刻躺倒在馬車的塌上，瘋狂的對紀新雪使眼。

嘉王目送仆人將他的駒遷走，還沒看到馬車里的人出來，頓時有些不耐煩，弓起手指敲了敲車窗，“還不下馬車，難不是在等我請你們？”

馬車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嘉王挑起半邊眉，看向側的松年，“你猜是他們闖了禍不敢下車，還是車夫記錯哪輛馬車上有人，將他們送回了后院。”

松年一本正經的道，“若是車夫之過，必然不能允許他繼續在王府當差。”

說罷，松年大步走到馬車邊，高聲道，“四娘子、五娘子，奴要掀車簾了。

沒等松年手，紀新雪就自己打簾從馬車里鉆出來，站在車架上笑嘻嘻的著嘉王，“哥哥！”

嘉王皮笑不笑的扯了下角，眼中皆是了然。

果然是闖了禍。

剛從國子監回來，不是在學堂淘氣惹怒教學博士或院長，就是與同窗有齟齬。

他今天心好，懶得與他們計較。

沒得到任何回應的紀新雪著頭皮開口，“阿姐不太舒服，想直接回院子休息，下次再吃哥哥親自烤的。”

話還沒說完，紀新雪腳下忽然傳來強烈的失重，他下意識的扶住側能讓他穩住形的東西，回過神來的時候，正對上四娘子轉的大眼睛。

耳邊是嘉王的無嘲笑，“原來是闖禍病。”

紀新雪忍住捂住臉假裝自己不存在的想法，無聲收抓在嘉王肩膀上的手，心中暗道，您可當真是華佗在世。

嘉王轉頭睨向坐在他手臂上都沒他高的紀新雪，“你也病了？”

紀新雪哪敢答話，又不能晾著嘉王，沉默半晌，唯有耍賴，“哥哥”

臥倒在馬車塌上的四娘子不知是氣還是怕，臉蒼白的悶咳幾聲，當真有幾分生了病的模樣。閉上眼睛，試圖做最后的掙扎，“阿耶，我真的難。”

紀新雪和松年皆滿眼不忍的移開目，一個專注于欣賞嘉王的新發冠，一個抬起頭觀察天邊的夕。

嘉王被氣的重重甩下提在手中的車簾，沉聲道，“紀明通，再不下來我就去請太醫，給你開半個月調理的藥。”

兩個呼吸后，馬車簾子再次被掀開，四娘子完全不看正瘋狂給使眼的紀新雪，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卻不敢直視嘉王，垂著頭立在原地，“阿耶”

嘉王將手臂間的紀新雪放回車架上，目自上而下的打量四娘子，“直接說闖了什麼禍？”

紀新雪悶咳一聲，沒引起四娘子的注意，反而被兜頭而來的斗篷蓋了滿臉，在他手忙腳的整理斗篷的時候，四娘子毫不猶豫的否定嘉王的話，“我沒闖禍！”

“那就是旬考給我丟臉了。”嘉王哼笑，“績單呢？拿來給我看看。”

終于理順斗篷呼吸到新鮮空氣的紀新雪著滿臉都寫著‘你怎麼知道’的四娘子，及時得出結論。

四娘子已經沒救了，他不能將自己也搭進去。

唯有在心中祈禱四娘子不會太慘，以全他和四娘子的姐妹之。

嘉王當然會知道啊！

嘉王府最大的紀敏嫣已經在國子監讀書五年，期間嘉王從每旬要給一張績單蓋印，逐漸變每旬要給三張績單蓋印，今天，是三張績單變五張績單的日子，嘉王怎麼可能會想不到？

一刻鐘后。

嘉王面前并排擺著兩張績單。

左側的績單上有個幾不可見的‘丁’字，右側的績單上則是大大的‘甲’字。

與四娘子一同站在嘉王面前的紀新雪仗著年輕眼神好，輕而易舉的看懂對他來說是倒著放的績單。

臉上的表由平靜逐漸變震驚。

以國子監小學的習慣，會在績單上抄寫學生在旬考中未答對的問題，既方便家長了解學生的學習況，也能讓學生知恥而勇。

匆匆掃過四娘子的績單，紀新雪唯有兩個字能準確形容此時的心。

‘恐字’

嘉王只掃了一眼紀新雪的績單，就將目長久的定在四娘子的績單上，半晌都沒有說話。

哽咽聲打破書房幾乎凝滯的氛圍，在馬車上了無數歪腦筋的四娘子，在嘉王面前恨不得能慫一團，“阿耶，我，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嘉王抬頭看向哭得像只花貓似的四娘子，“不敢什麼？不敢再拿丁等的績回來，還是不敢抄同窗的答案都能抄錯？”

“嗝！”四娘子被嘉王嚇得打了個嗝，哭得更大聲了。

嘉王勉強忍下口的怒氣，對滿臉恍惚的紀新雪道，“考甲等有賞，想要什麼，盡管與松年提。”

見紀新雪點頭，嘉王又對紀新雪囑咐，“寒梅院的學生還湊合，寒竹院卻是濫竽充數湊齊人。你只當們不存在就是，平日里不要與們過于親昵。你在國子監讀書，行走間都是王府的臉面，不要讓人你的姐妹們因為你被人議論或窺視。們若是敢提宮中威脅，你只管打們就是，阿娘自然會為你做主。”

紀新雪立刻明白嘉王意有所指的話是在說白氏姐妹、路氏姐妹和梁大娘子，這些學時，連家祖家父來歷都寫不出來的人。

嘉王又與紀新雪說了許多話，不再是寒竹院的學生，而是寒竹院的姜院長和諸位講學博士、助教。他竟然能出紀新雪在寒竹院見過的所有講學博士和助教的名字，甚至能說出這些人的生平和姻親。

四娘子沒想到嘉王完全不理會。

剛開始的時候越想越覺得委屈，哭聲也越來越激烈。

哭得時間久了卻自己都覺得沒意思，嚎啕大哭逐漸變小聲的噎，不知不覺的被嘉王和紀新雪的對話吸引走心神，睜著通紅又明亮的雙眼，炯炯有神的著嘉王和紀新雪。

嘉王就算還有話沒與紀新雪說完，也沒法忽視這樣的四娘子。

他對招狗兒似的對四娘子擺了下手。

四娘子立刻小跑過去，抱住嘉王的手臂，“阿耶”

“你為什麼去國子監讀書？”嘉王垂頭看向四娘子的頭頂。

四娘子想了想，悶聲悶氣的道，“大家都去國子監讀書，我當然也要去。”

嘉王點了點頭，抬起手掐住四娘子的臉蛋，著始終低頭的四娘子不得不抬起頭看他，“你在國子監，不是與德惠下河撈魚、上樹蛋，就是挼禿寒梅院的早季花搗鼓胭脂，連抄同窗的答案都能抄錯，哪來的臉哭？”

難為四娘子已經斷斷續續的哭了很多次還能立刻哭得出來，且嗓音嘹亮，半點不見暗啞。

嘉王也沒想到四娘子這麼能哭，語氣中滿是不耐，“鬧得寒梅院飛狗跳，屢次被院長和博士當著同窗的面點名批評的時候，怎麼從來沒見你覺得恥？”

紀新雪正要開口為四娘子找借口開，就聽見嘉王沉著臉道，“是誰的嘲笑讓你有自尊心了？說給我聽聽，我這就讓松年備重禮，親自去他府上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