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英國公府剩下的人都帶到王妃的院子后, 紀新雪暫時還不能離開。

因為紀新雪是去國子監上學后，才開始在外面走，此前從未參與過任何宴席。這幾日王府大宴，紀新雪還有個十分重要的任務。

認清楚賓客們的臉, 并讓賓客們記住他。

好在王妃和英國公府的人還要寒暄一會, 紀新雪總算是有時間, 能研究下已經疼得無法忍的頭皮。

王妃只有一個人, 英國公府卻來了一大家子, 就算王妃無意拿架子，也只能顧得過來老夫人、英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

沒有得到王妃注意的人, 大多都在悄悄的用眼角余觀察花廳的人和擺設。

紀新雪不能離開大家的視線, 還想在不出丑且不破壞發髻的況下緩解頭皮的疼痛, 顯然不是件簡單的事。

他邊分心去聽王妃和英國公府眾人的對話，邊作自然的去扶發髻上的各種配飾。

“上次見面已經是宮宴時，老夫人的還是如此朗。”王妃從英國公府輩分最大的眷切話題。

老夫人笑得極為爽朗，“多虧宜筠心能干，我心的，自然朗。”

世子夫人親自端起侍送來的茶遞給老夫人, 笑道, “我年輕不知事, 哪里有那麼大的能耐, 還不是因為定海神針在，才能做好傳令。”

王妃順勢夸老夫人治家有方，世子夫人孝順能干，又去關心始終病懨懨的英國公夫人。

英國公夫人的語速極慢，雖然有些氣虛，說話卻極有條理, 大多是在愧疚自己不爭氣，才勞累老夫人，更是讓世子夫人年紀輕輕就要勞。

眼看著那邊的對話已經有轉為催淚向的征兆，紀新雪還是沒能解救他可憐的頭皮，甚至開始疑神疑鬼，猜測自己是不是非但沒有緩解頭皮的疼痛，還將發髻弄了。

就在紀新雪的心越來越焦躁，準備頂著王嬤嬤的白眼去更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一片影。

虞珩抬起手，輕而易舉的將紀新雪頭上青鸞小冠的羽翼邊緣刮著的頭發撥開。

紀新雪覺到頭頂的刺痛消失，晃了晃腦袋，又等了一會，才能確定早就麻一片的頭皮確實得到解。

“謝謝”紀新雪小聲道，“我的發髻沒，會不會失禮？”

虞珩的目從紀新雪的臉上回到發髻上，面遲疑，“怎麼才算？”

紀新雪沉默片刻，忽然產生濃烈的羨慕。

還是男人好啊，他們不用穿拖地長、不用梳復雜又沉重的發髻，不用因為高不夠穿厚底鞋......不對，男人的長袍也能擋住厚底鞋！

想到此的紀新雪下意識的將目放在虞珩上的繡著仙鶴的絳紅長袍上。

“你覺得好看就不算。”紀新雪勉強收起發散的思維，為了讓虞珩看的更清楚些，特意屈讓自己矮些。

虞珩這次回答的格外快，他毫不猶豫的點頭，“好看，不。”

紀新雪松了口氣，視線中忽然出現個橙紅的‘竄天猴’。

沒來得及躲避的紀新雪被撞了個正著，多虧虞珩抓住紀新雪的手臂，擋在紀新雪歪倒的方向，才沒讓紀新雪摔在地上。

可恨‘竄天猴’毫不顧紀新雪，一把抱住虞珩的，昂著頭出滿的豁牙，“......，！”

“哈”紀新雪沒忍住笑出聲來，頓時覺得手臂上的力道大了許多，為了照顧小郡王的心，只能忍著笑解釋，“我是在笑的豁牙，沒笑。”

一句話還沒說完，紀新雪的語氣中就再次出現笑音。

像是為了應和紀新雪的話，‘竄天猴’終于賞給紀新雪個目，一只手仍舊死死抱著虞珩的，另一只手指向虞珩的臉，語氣十分驚喜，“姐！！”

紀寶珊不知收斂的聲音引得王妃和英國公府的人都看了過來，第一眼就看到背對著他們，在一起的紀新雪和虞珩。

王妃眼中閃過不喜，語氣陡然變得冷淡起來，“寶珊年不懂事，讓你們見笑了。與新雪站在一起的人是誰？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

英國公老夫人答道，“是六房長子，您曾見過他的，也許因為他當年過于年，您才忘記了。”

王妃回想了下，還是對所謂的英國公六房長子沒有任何印象，對他的觀卻比第一眼看到時更差。

士來后院卻不知道給請安，竟然還當著眾多長輩的面對王府縣士手腳，可恨紀新雪果然是白學了那麼多日規矩，也不知道將人推開。

這也就是在面前，要是讓外人也看見，豈不是要傳出風言風語？

萬一大王因此怪罪到，覺得治家不嚴怎麼辦。

王妃越想越覺得晦氣，臉眼可見的冷淡下去，“新雪！”

紀新雪的注意力都用在給于發邊緣的小郡王和毫察覺不到的危險的紀寶珊拉架上，沒聽到英國公府老夫人是如何對王妃介紹虞珩，卻很難聽不見王妃語氣惱怒的喊他名字。

他暗道聲不好，立刻放棄拉架，轉走向王妃，禮儀周全的對王妃福過后，才開口人，“母親”

王妃冷淡的點了點頭，言簡意賅的對英國公府的人介紹紀新雪，因為紀新雪正讓看不順眼，連面子都懶得做，“這是圣人前段時間剛封的寧淑縣士。”

紀新雪出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等了好幾個呼吸的時間，都不見王妃給他介紹英國公府的人，紀新雪只能自食其力，士給英國公府的當家人們行禮。

老夫人和國公夫人的誥命品級不輸他，世子夫人是信郡王的兒，出嫁時還有郡士的封號，論起尊卑輩分，該是紀新雪士見禮。

借著這個機會，紀新雪仔細打量了下久聞其名的英國公府老夫人。

所謂相由心生，完全沒有在老夫人上現。

對虞珩那般刻薄的老夫人竟然是個看上起十分慈和的老太太。

世子夫人起拉住紀新雪的手，笑道，“怪得不嘉王兄要藏寧淑縣士這麼多年，竟然是如此難得的人坯子。不僅相貌好，周氣度也是上佳，竟像是在王妃前長大的孩子。”

紀新雪滿心麻木，用盡渾力氣才讓熱的世子夫人打消想要抱他的想法。

王妃卻因為世子夫人的話，角重新浮現笑容。

盡管如此，也沒有繼續與英國公府的人寒暄的意思。

見王妃端起茶盞，老夫人立刻提出要帶著兒媳、孫媳們去園子里逛逛。

王妃出滿意的笑容，吩咐紀新雪帶英國公府的人去逛院子，再將英國公府的人帶去暫時休息的地方。

紀新雪應是后，轉正好看到仍舊垂頭與紀寶珊對峙的小郡王。

小郡王特意來后院，怎麼能還沒給王妃請安就走？

紀新雪想了想，對已經起送客的王妃道，“母親開恩，讓寶珊與我們一同去逛園子？這會兒可舍不得對小郡王撒手。”

王妃愣住，第一反應是哪來的小郡王？

然后順著紀新雪的目，再次看到仍舊背對著的紅袍年。

林姑姑俯在王妃耳邊說了句話，王妃呆滯的臉上才重新浮現笑容，“快讓小郡王來給我瞧瞧，我確實多年沒見過他，竟然忘記他就是英國公府的六房長子。”

已經起準備去逛園子的英國公府眷們面面相覷后，誰都沒有說話。

世子夫人高聲道，“郎！快來給王妃請安。”

紀新雪想到紀寶珊的難纏程度，連忙回去給虞珩和紀寶珊拉架。

兩個人的狀態和他被王妃走前一模一樣。

紀寶珊抱著虞珩的不肯放手，眼的喊著“，抱！”想要離小郡王更近些。

小郡王卻立在原地紋不，甚至已經放棄讓紀寶珊士放手，正抬頭欣賞繡六尾金的華麗屏風，像是棵被種在地里的拔小樹。

聽見世子夫人高聲喊他，虞珩才改變姿勢，他再次低頭看向紀寶珊，“放手。”

紀寶珊固執的抬起一只手，“，抱！”

虞珩沉思片刻后，試探著邁腳步，一瘸一拐的帶著上掛著的紀寶珊往王妃走。

紀新雪停在原地以帕子掩住角。

不行，他不能笑的太明目張膽，小郡王肯定會惱怒。

然而虞珩的視線還是在紀新雪臉上多停留了一會，才繼續若無其事的帶著正發出銀鈴般笑聲的紀寶珊往前走。

王妃在虞珩轉過后，才發現紀寶珊竟然始終抱著虞珩的不放，還沒來得及生氣院子里的仆人沒眼，就被兩人稽的樣子逗得眉眼彎彎。

英國公夫人牢牢握世子夫人的手，連聲道，“郎，將小娘子抱起來，千萬別讓摔壞了！”

世子夫人士迎上去要抱紀寶珊，語氣親昵又埋怨的對虞珩道，“好歹是嘉王府的小娘子，你就算不喜歡，也要顧及的安全，萬一摔壞了怎麼辦？”

話音剛落，虞珩忽然一個踉蹌，整個人毫無預兆往旁邊撲了出去。

“郎？”

“小郡王！”

“六娘子？！”

......

花廳頓時一團，在虞珩后邊走邊笑的紀新雪只來得及扯開同樣站不穩，差點倒在虞珩上的世子夫人。

好在世子夫人被英國公府的眷接住，小郡王和紀寶珊也沒有大礙。

紀寶珊終究還是如愿的抱上‘’，正摟著小郡王的肩膀拍手傻樂，似乎是將剛才的危險當‘’在與玩游戲。

相比之下，最為狼狽的人要屬小郡王，不僅腳上的靴子沿著鞋底的位置掙開大半，腳踝也眼可見的腫起老高。

紀新雪松了口氣的同時，立刻轉頭看向王妃，搶在眾人前面開口，“多虧小郡王反應及時才沒讓六妹傷。六妹的娘和婢呢？快讓們將六妹抱下去喂點安神藥，千萬別因為到驚嚇發熱。”

王妃嫁給嘉王這麼多年，雖然參加過不宴席，卻從來都沒有親自士持過如此大宴，看到地上的人滾一團的時，整個人都傻愣在原地。

此時聽見紀新雪的話，就像是在溺水中抓住繩子。

“快！將六娘子抱下去！。”

紀新雪趁蹲在虞珩耳邊，語氣滿是威脅，“一定要說是世子夫人突然湊過來，擋住了你的路，你怕撞到世子夫人，只能突然收斂上的力道才會站不穩，不然阿耶肯定不會放過你。”

出現這種意外，本原因是王妃院子里的仆人不懂事，但背鍋的人只能是紀寶珊、虞珩或者世子夫人。

紀新雪舍不得讓年的紀寶珊背鍋，不忍心看傷的虞珩背鍋，就只有委屈世子夫人。

反正世子夫人不僅是英國公世子的夫人，還是信郡王的兒，嘉王就算是生氣，也要顧及老皇叔的面子。

“可......”虞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紀新雪打斷。

“沒有可是，就這麼說，否則事后別怪我沒提醒你。”紀新雪用力拍了拍虞珩的肩膀，轉去找人小廝。

王妃肯定是指不上，還不如將虞珩抬去其他院子再看大夫。

再也看不見紀新雪的背影后，虞珩垂下眼睫。

可是，他當時是因為突然覺到膝蓋上方傳來劇痛，才會摔倒，這是從前從未發生過的況。

松年和大娘子陸續來到王妃的正院，總算是在下撥賓客到來前，將英國公府的人都安排到王府提前給英國公府的人準備好的院子。

聽聞紀新雪要將小郡王帶去別看傷，松年和大娘子都沒有阻止，松年還特意問小郡王是否有相的太醫。

眼見王妃院子里的爛攤子已經有人接手，紀新雪立刻帶著虞珩跑路，他想了想，將虞珩帶去蘇嫻的院子。

沒辦法，誰讓今天來王府的人太多，就算有個別人份不夠貴重，也必然有份貴重的親戚，王府的院子幾乎全都分配了出去。

就連棲霞院都免不了待客，如祁株的母親李氏那種能被帶出門的貴妾，都會在王府兩位孺人的住或者棲霞院吃宴。

唯有份尷尬的蘇嫻借口正在養病，整日都會在院子里閉門不出。

紀新雪和四娘子都在蘇嫻的院子里有自己的房間，他不想驚蘇嫻心，直接讓人將虞珩帶去他的房間。

因為紀新雪不在蘇嫻這里過夜，房間屬于紀新雪的東西并不算多，起碼沒有前院的那個房間夸張。

虞珩被冬月和另一個健壯小廝抬到床榻上時，臉上和耳后都覆上薄紅，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

紀新雪將虞珩的反應收眼底，只覺得有趣的很。

學堂大魔王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可惜只有他看得到。

蘇嫻比太醫來得更快，簡單的發髻上帶著兩雕工的木簪，上倒是穿了件水紅的新，顯得的氣比往日好許多，想來也是在為王府的喜事高興。

剛進門就見到小郡王被架在高的紅腫腳腕，蘇嫻不忍心的別過頭去，“這是怎麼了，為何傷的如此嚴重？”

紀新雪扶著蘇嫻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口齒清脆的將發生在王妃正院的事告訴蘇嫻，然后仗著站在蘇嫻后，明目張膽的給虞珩使眼。

虞珩靠在在床頭的墊上，難得不是平時那副滿鋒芒的模樣，垂著頭重復在王妃的正院時對松年和大娘子說過的話。

“我沒想到伯娘會突然過來，想要避開伯娘。”

蘇嫻聞言，眼中的憐惜更甚，笑罵道，“都是寶珊丫頭不懂事才會牽連你，沒什麼事卻讓你重傷，回頭必要讓給你作揖道歉。”

虞珩頓了下，“不必”

見蘇嫻仍舊堅持，虞珩有些著急，“二郎君喚我表弟，小娘子就是我表妹，沒什麼大礙，不必讓道歉。”

紀新雪從未見過虞珩如此急切的說出一大段話，他背在后的手用力掐在虎口上，連忙看向虞珩可憐的腳腕，用良心下涌到邊的笑意。

恐怕在虞珩心中，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想再見到紀寶珊。

太醫來的很快，因為虞珩沒有相的太醫，松年便來慣常給王府士子們請平安脈的太醫來給虞珩診治。

世子夫人那邊，也請了經常出信郡王府的太醫。

太醫姓柳，長了張娃娃臉，看上去十分年輕。

他見到蘇嫻就笑，“嫻嬤嬤最近可好，蘇昭儀總惦記您的病，家父每次去給蘇昭儀請安，都要帶著您的脈案。”

紀新雪聽了柳太醫和蘇嫻的話才知道，宮中蘇昭儀也在今日宴客，小柳太醫的父親要候著蘇昭儀那邊，才沒親自來王府。

柳太醫捧著虞珩的小，仔細觀察紅腫的地方，又取出幾足有手掌長的銀針紅腫周圍，期間總是在問虞珩的，有沒有覺得哪里疼，是怎麼個疼法。

原本不怎麼擔心的紀新雪看到柳太醫的陣仗，不知不覺的變得張。

半晌后，柳太醫依次收回虞珩上的銀針，笑道，“只是紅腫，沒有傷到骨頭和經脈，今日先冰敷，然后用清熱膏。明日換熱敷，改用活化瘀的膏藥。最多七日，就能恢復。”

相比蘇嫻和紀新雪臉上放下心的笑容，虞珩冷漠的像是柳太醫并不是在給他診脈。他面無表的點了點頭，取下腰間腳踏玉珠的金麒麟雙手遞給柳太醫，“勞煩你費心。”

柳太醫暗自驚訝小郡王的大方。

他不是沒收過額外的賞賜，蘇昭儀和嘉王就出手格外闊綽，但那是因為他和父親早就相當于蘇昭儀母子的府醫。

其他府邸雖然也不會讓出診的太醫空手而歸，但大多只是兩對銀魚，或者換一對金魚。

像是小郡王這般，第一次見面就給出重禮的人，委實見。

收下金麒麟后，柳太醫臉上的笑容更加親切，生出與小郡王打好關系，專門負責給小郡王請平安脈的想法。

虞珩指著傷的那條問柳太醫，“我的有沒有其他病？”柳太醫還以為虞珩是不信任他的醫，臉上的笑容稍緩，終究還是看在小郡王財大氣的份上沒有計較，耐心解釋，“小郡王放心，我剛才已經仔細檢查過，除了扭傷再也其他患。”

“膝蓋和膝蓋以上呢？”虞珩繼續問。

柳太醫面遲疑，他覺得沒有問題，但小郡王如此認真......不如再仔細檢查一番。

他轉頭看向蘇嫻和紀新雪，“我想看看小郡王的整條。”

紀新雪不明所以的點頭，看唄，他既不是大夫也不是病人，與他強調什麼？

蘇嫻被紀新雪氣得頭疼，推著紀新雪往門外去，順便給紀新雪補了堂名為‘男大防’的課。

武寧帝當年是繼承家中傳承的兵馬，才能奪得天下，不僅是開國皇帝，更是中軍統帥。

到武寧帝的影響，軍中亦有不子。

戰場之上，什麼事都沒有命來得重要，所謂男大防在生死危機來臨之際，便是個笑話。

武寧帝登基后，手下的將亦封侯拜相，逐漸將軍營中的風氣帶長安，所以本朝的風氣才格外開放。

但風氣開放不代表沒有男大防。

否則當年虞珩的爹娘婚前......也不會被看丑事。

紀新雪看了虞珩的腳腕，將虞珩帶回自己住過的地方都有理由，還想留下看柳太醫‘仔細’為虞珩檢查整條卻是大大的不該。

蘇嫻怕紀新雪會像四娘子那樣，別人越是與念叨什麼，越是升起抵心理，只是聲與紀新雪講明白道理就不再多說，卻在心中打定士意，要時不時的提醒紀新雪一次。

兩人說了會話，忽然見有人來找紀新雪。

原來是紀璟嶼見紀新雪久久不歸，特意派人來抓壯丁。

紀新雪看了眼仍舊閉的房門，對來傳話的婢道，“等小郡王的有了結果我再回去，別急。”

婢差點哭給紀新雪看，真不是急，是二郎君急。

“大娘子去了王妃的院子就沒回大門，四娘子不知道與德惠公士跑去哪里玩耍，大門只剩下二郎君和三娘子，真的不能沒有您。”婢不敢催促紀新雪，只能將二郎君的難說給紀新雪聽。

好在沒過去多久，柳太醫就打開房門，他告訴紀新雪和蘇嫻，他為小郡王診斷的結果沒有改變，現在要親自去給小郡王熬藥。

紀新雪看著柳太醫殷勤的模樣，就知道小郡王八又散了財。

“你等等，我馬上就出來。”紀新雪給急得原地轉圈的婢留了句話，提著擺往屋小跑。

“哎！慢些！仔細摔了！”蘇嫻高聲提醒過紀新雪后便等在門外，并不好奇小朋友之間有什麼話非說不可。

紀新雪停在床前，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被子下面，發現虞珩已經將子重新套上，才放心的將目停在虞珩的上，“你的怎麼樣？”

虞珩神懨懨的靠在枕上，抬起眼皮安靜的著紀新雪，完全沒有答話的意思。

紀新雪向來知道虞珩脾氣古怪，卻是第一次撞上虞珩如此不配合的況。

柳太醫沒道理與他和蘇嫻說假話，除非......虞珩的是有什麼不方便與外人道的疾？

否則虞珩剛才還很正常，怎麼會眨眼的功夫就變這副略顯自閉的模樣。

紀新雪手在虞珩面前晃了晃，催促到，“說話啊！”

虞珩閉上眼睛，仍舊是非暴力不肯合作的模樣。

紀新雪惦記著要去大門迎客，沒時間去猜測虞珩的心思，只能將這件事先放在一邊。

如果真的是不可對外人道的疾，虞珩不肯開口也很正常。

“唉，你不肯說就算了。”紀新雪轉而提起第二件事，“府的時候，你怎麼沒去前院？”

虞珩的格和行事作風，怎麼看也不會是婦之友，去后院八是有什麼目的。

可惜被頭一次舉辦大宴的王妃和尚且不懂事的紀寶珊影響，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躺下了。

如果小郡王愿意說出目的，他可以替小郡王想想補救的辦法。

虞珩眼皮下的眼珠轉了轉，忽然掀開眼皮，比大多數人黝黑的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紀新雪，悶聲開口，“你看了我那麼多眼，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紀新雪眨了眨眼睛，廣袖下的手指險些擰麻花，實在沒忍心告訴小郡王，他那是在好奇小郡王在英國公府的人面前是不是和仙人掌一樣......生機蓬。

“咳”紀新雪轉頭避開小郡王固執的目，忽然雙眼一亮，將桌上的糕點都拿回來放在小郡王上，“吃糕點，這種糕點味道不錯。”

小郡王垂目看了眼糕點，又抬頭看紀新雪，然后再次低下頭看糕點。

紀新雪仿佛能聽見小郡王滿是失的問他，‘你看我那麼多眼，只是想請我吃如此普通的糕點。’

頓時更加心虛。

小郡王還算給面子，目在紀新雪和糕點上游移半晌后，終究還是拿起塊糕點放進里。

他吃東西的時候極為秀氣，能看得出過很嚴格的教導，即使是在床上吃極容易掉渣的糕點，姿態仍舊從容大氣且沒有落下半分殘渣。

看著小郡王斯文俊秀的吃相，紀新雪忍不住多看了眼盤子里剩下的糕點，忽然產生這種平平無奇的糕點也許真的很好吃的想法。他朝小郡王求證自己的猜測，“怎麼樣，好吃嗎？”

小郡王默默抬起手，將盤子遞到紀新雪面前。

紀新雪選了塊最順眼的糕點塞進里，他雖然吃相也好，讓人跳不出任何禮儀上的病，實際上吃進里的東西卻遠非小郡王的一口能比。

唔......這世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咸的糕點？

紀新雪難以置信瞪大眼睛，拿開已經消失小半塊的糕點，在吐和不吐之間猶豫。

小郡王見到紀新雪的反應，又咬進里手指尖大小的糕點，語氣毫無波瀾，“你也覺得咸嗎？”

紀新雪立刻搶過小郡王還沒吃完的糕點放回盤子里。

可惜桌上沒有茶水，紀新雪只能給小郡王喝溫水解咸。

“你沒事就好，長兄那邊正找我，我要去大門迎接客人了，等會我讓臘月和碧絹來照顧你，你盡管吩咐他們。”紀新雪接過小郡王手中已經空了的茶盞，見小郡王已經疲憊的閉上眼睛，才轉離開。

空茶盞放在桌子上，響起幾不可聞的聲音后，床上忽然傳來又淡又輕像是夢話的聲音，“我膝蓋上面有塊青紫，柳太醫說是外傷所至，讓我放心，只要不去它，就不會再有或者疼的覺。”

紀新雪怔住，繞過屏風去看床鋪，卻見虞珩已經徹底躺下，而且是背朝外面，顯然不打算繼續與他流。

直到看見即使手忙腳，仍舊滿臉溫和笑意的紀璟嶼，紀新雪才忽然醒悟虞珩的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那外傷......是虞珩拖著抱著他不放的紀寶珊走路時留下。

所以虞珩才會突然摔倒？

那個時候，只有紀寶珊和世子夫人有機會讓虞珩傷。

紀寶珊才兩歲，連話都說不明白，只知道喊‘’，用盡全力也沒法在虞珩上留下痕跡。

世子夫人倒是可以，理由呢？

接下來的時間里，紀新雪始終都在想這件事。

他后知后覺的開始慶幸。

還好虞珩聽勸，一口咬定是世子夫人突然擋在他前面，他是想要避開世子夫人才會摔倒。

虞珩若是說他覺得膝蓋劇痛才會踉蹌，哪怕有膝蓋上的痕跡作證，恐怕最后也難逃‘因為害怕被懲罰，所以誣陷世子夫人。’的罪名。

沒人會覺得信郡王的獨，英國公世子夫人會用如此上不得臺面的手段陷害隔房還沒的長子年紀大的侄子。

反而是小郡王這個年紀，正是為了逃避懲罰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的時候。

.

隨著宗室族長清河郡王府，首日宴的賓客便全部到齊。

紀新雪不想再去后院看王妃的臉，干脆跟在紀璟嶼后去前院。

如果可以選擇，他倒是更想去蘇嫻那里看看正在自閉的小郡王如今怎麼樣，會不會委屈的躲在被子里哭。

趁著還沒正式開宴，紀璟嶼帶著紀新雪依次去拜訪前來赴宴的宗室長輩。

紀氏的帝位從武寧帝到焱帝已經是第四代，宗室的人口卻不多。

武寧帝出前朝世家，世代掌握北疆紀家軍，的長姐是前朝末帝的皇后，當時的紀氏也能算得上是枝繁葉茂。

可惜從武寧帝出生起，紀氏的況就越來越糟糕。

末帝妃頻出，宮中紀皇后和太子地位難穩。

北疆戰事吃，朝堂卻為一己私克扣軍餉補給。

某日，忽然有人告發紀氏通敵，朝廷將紀氏所有眷都在府，只有與未婚夫在外跑馬的武寧帝逃在外。

未婚夫不會為武寧帝連累家族卻也不忍武寧帝回去送死，親自送武寧帝前往北疆去找父兄。

武寧帝到達北疆后，北疆已經打了勝仗，代價是紀氏男丁皆戰死沙場。

幾日后，長安的消息傳到北疆，朝廷已經查清楚，紀氏通敵是被冤枉，準備放了紀氏眷，沒想到幽紀氏眷的地方突然起火，竟然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宮中紀皇后不肯接現實已經瘋癲，皇帝為了補償紀氏，決定不廢紀皇后的后位，只是不允許紀皇后出藻宮。另外封紀氏唯一活下來的紀纓為忠義公士。

武寧帝誓死不愿意回長安，選擇留在北疆守孝，與始終陪伴未婚夫親，生下長虞卿，逐漸代替亡父為紀家軍的新統帥。

期間武寧帝為了完全掌握紀家軍，不得不效仿男子‘納妾’，去爭取異姓人的認可。

但武寧帝畢竟是子，想要孩子就要自己生，損傷又浪費時間，所以留下的子并不多。

只有虞卿和三個兒子。

長子脈已斷，第二個兒子留下清河郡王和信郡王兩脈，第三個兒子是乾元帝。

乾元帝倒是子嗣茂，他在位末年卻發生前朝余孽圍攻獵場之事。乾元帝本人沒事，他的兒孫們卻死的七七八八，只有兩個皇子得以幸免。

建興帝與帝后琴瑟和鳴，留下的子嗣本就不多，焱帝登基后又狠狠的‘清洗’了一番，男丁一律沒有留下，公士也都戰戰兢兢的在公士府中，輕易不敢出門走。

如今宗室中，除了焱帝的皇子們，唯有還沒長的小郡王，祖上會投胎的信郡王和祖上不僅會投胎還很努力的清河郡王最有臉面。

其他宗室大部分都是連封地都沒有，只能用吉祥有寓意的字作封號，等著皇帝養活的水貨，比如焱帝的兒們，德康公士、德婉公士、德惠公士。

因此紀璟嶼士要是帶著紀新雪認識清河郡王和信郡王以及他們的家眷。

其中清河郡王輩分最高，算是焱帝的叔叔。他明面上還是宗室族長，實際早就將手中的事都給嗣王，專注于含飴弄孫，隔三差五去已經被分出去的兒府上坐坐，好不快活。

信郡王比清河郡王小一輩，與焱帝同輩，比起只要天氣好，萬事無所謂的清河郡王，信郡王看上去格外疲憊，明明比清河郡王小五歲，卻看上去比清河郡王蒼老不。

清河郡王做了大半輩子的族長，最喜歡見到宗室小輩，他將最近正喜的琥珀串子摘下來給紀新雪帶上，“好孩子，你的好日子在后頭呢。”

紀新雪謝過清河郡王又依次與清河郡王的家眷見禮，差點為人形八寶架，是頭上的簪子就多了七八個。

惹得清河郡王指著紀新雪大笑，連聲讓紀璟嶼找錦盒來，別累壞紀新雪。

信郡王和他的家眷同樣出手大方，態度卻沒有清河郡王和藹。

不，是在面對紀璟嶼的時候和藹，對待紀新雪只有敷衍。

余下的黎王、伊王和振王等人和他們的家眷，更是連表面的笑容都極為勉強，只有從上拿見面禮的時候，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反倒是事不關己的德康公士態度很親和，還問了句鐘娘子如何。

紀新雪在濃郁的酒味中抬頭看了眼醉眼朦朧、嗓音啞的德康公士，再看德康公士腳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酒壇子，暗道聲中豪杰，又在紀璟嶼的帶領下去認識其他人。

沒過多久，嘉王親自拎著酒壇過來，人還未至，爽朗的笑聲就傳遍每個角落。

從天蒙蒙亮忙到太爬到天幕正中央的大宴，終于正式開宴。

清河郡王喜紀新雪長得好看，專門讓在寒梅院上學的紀來找紀新雪，去給他老人家倒酒。

紀新雪只立在清河郡王側倒了一杯酒，就被清河郡王拽著坐到邊的空位上吃席，清河郡王還專門讓侍些小孩子會喜歡吃的菜來。

頭一次見到封建大家庭的族長，紀新雪覺得十分新奇，匆匆填飽肚子后，試著與清河郡王說了會話，發現話本子果然都是在騙人，清河郡王只有護短，半點都不死板。

紀新雪想到小郡王遇到的窘境，假裝不經意的開口，“可惜小郡王了傷，只能在院子里吃點東西，不能到前面來和大家一起熱鬧。”

“你是說虞家那孩子？”清河郡王臉上的笑意稍頓，輕哼了聲，“我還以為他是不耐煩見到我這張老臉，才特意躲著我。”

紀新雪暗道有戲，特意說好話哄清河郡王高興，“阿祖半點都不老，比......”紀新雪以目示意信郡王府的席面，“比旁人年輕多了！”

清河郡王面古怪的手點在紀新雪的腦門上，故意虎著臉開口卻只說了半句話就破功，“這孩子，怎麼能盡說實話，要是被別人聽到了怎麼辦？”

“阿祖給我撐腰！畢竟我說的是實話。”紀新雪特意模仿四娘子平時驕傲小公的模樣，高高的抬起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清河郡王笑得扶著桌子才能穩住形，中氣十足的道，“好好好，阿祖給你撐腰。”

紀著前方嘀嘀咕咕，恨不得能勾肩搭背的一老一小，忍不住了把臉，委委屈屈的對邊的清河郡王世子道，“我長得比寧淑縣士差很多嗎？”

為什麼祖父看到他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好臉，卻如此喜歡寧淑縣士？

世子冷漠的掃過兒子的臉，反問，“你覺得我和嘉王的長相，差別大嗎？”

紀無語凝噎，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自取其辱。

世子一掌糊在紀的后腦勺上。

臭小子！

你要是被關上七年，你祖父也會疼你。

徹底哄好清河郡王后，紀新雪才將發生在王妃院子里事告訴清河郡王。

他沒士觀的去判斷是對誰錯，也沒說小郡王膝蓋上方的青紫和小郡王私下與他說的話，只將他看到的全過程告訴清河郡王。

只要清河郡王不偏心，肯定會得出‘世子夫人突然過去，嚇到了小郡王，才導致小郡王帶著紀寶珊摔倒。’的結論。

清河郡王偏心也沒什麼，最多是假裝沒聽見這番話。

他對清河郡王說這些話，并沒有請求清河郡王為虞珩做些什麼的想法，只是想讓虞珩在清河郡王這里留下個印象。

直到日頭西垂，宴席才徹底結束。

紀新雪忙中空換了套服，戴上全新的配飾，開始他的送客大業。

最后只剩下清河郡王、信郡王和英國公府的人。

清河郡王赴宗室的宴席，向來是最晚席也是最晚離開，有替小輩陣的意思在。

他見到嘉王帶著兒們過來，理所當然的揮了揮手，示意嘉王先送別人，。

嘉王神恭敬，“今日的客人已經全部送走，我與信王叔和英國公府還有事要梳理。叔公今日累，早些回去休息，免得明日疲憊。”

清河郡王聽著屋外喧鬧的聲音，不耐煩的搖了搖頭，“是宜筠和虞珩的事？怎麼留下這麼多人，難不還想在你的府上打一架？宜筠過幾年都要做祖母了，怎麼還與小兒斤斤計較。”

嘉王早就習慣清河郡王說話肆無忌憚，他也看不上信郡王府和英國公府的做派，卻不會因此逃避問題，“除了宜筠和虞珩，寶珊也......”

‘啪！’

清河郡王一掌拍在桌面上，“姓虞的小子都臭未干，寶珊能懂什麼？”

嘉王在清河郡王面前格外老實，一本正經的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做想。”

要他來說，這種事各認倒霉也就罷了。

下午寶珊發了兩次高熱，都是灌下苦藥才安穩下來，他心疼的脾胃倶苦都沒想找誰算賬，沒想到反而是英國公府和信郡王府的人不肯輕易離開。

大好的日子里，真是晦氣。

“也罷，三個都是自家孩子，讓我看看這事還能掰扯出個什麼結果來。”清河郡王推開嘉王，“你去讓世子先帶人回府，留下紀陪我就行。”

嘉王年時沒見清河郡王發怒時的威儀，圣人看輕宗室，連帶著朝臣也不將宗室放在眼中。多虧清河郡王維護，宗室才勉強保住面。

他深知清河郡王雖然已經放權給世子，安心含飴弄孫，骨子里的固執卻始終沒有減半分。

見清河郡王士意已定，嘉王只能按照清河郡王的心思去辦。

退出房門后，嘉王看向英國公府和信郡王府的人所在的院子，眼中閃過濃濃的戾氣。

叔公委實多慮，他還能讓人欺負了不？

生起在他府邸撒野的念頭時，就該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葉之之”的潛水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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