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綾轉就走。

“欸你等等。”趙路東在后面住，公布結果。“你面試通過了。”

胡綾：“我說了我不是來應聘的。”

趙路東胳臂搭在前臺上，平靜道：“我這待遇還湊合，底薪八千，也社保，年底分紅看表現。你可以考慮一下。”

胡綾一腳都踏出門外了，生生止住了。

回頭：“……底薪多？”

趙路東：“八千啊。”

胡綾有點想問問稅前稅后，又覺得丟人，跟剛剛的發不太般配。

那現在就有點尷尬了。

胡綾的家鄉不像北上廣深那麼高端，連二線城市都不進去，打車起步價還是七塊錢。這種環境下，年輕人工資想上五千都很困難，八千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薪資了。

這破網吧營業額這麼好？看不出來啊……

換個思路想，如果真能拿到八千工資，那除去社保貸款和家里日常開銷，一個月還能剩下幾千，比之前在事業單位的待遇可好太多了。

就是不知道他這小作坊穩不穩定……

就在胡綾腦海中計算這些小賬本的時候，后面響起一道懶散的聲音。

“讓讓唄。”

胡綾回頭，后站著一個清瘦的男生，氣質淡然萎靡。

趙路東：“老白。”

白明皓打了個哈欠。

“東哥。”

白明皓路過胡綾邊，看一眼。

“干嘛呢這是？”

“新招的前臺，你小時候應該見過吧。”

白明皓打量胡綾，努努：“好像有點印象……”

胡綾看他也覺得眼。

趙路東對仍僵持在門口的胡綾歪歪頭，說：“去吧。”

……什麼去吧？

……去哪？

趙路東仿佛聽到心OS，回答說：“跟阿津到里面談下工作要求。”

說完便不再理，轉跟白明皓聊了起來，留下胡綾原地思索。

其實，也沒掙扎太久，畢竟金錢的才是最現實的。

環顧一圈，雖然這里環境是差了點，但老板怎麼說也算是舊識，在這工作至不會遇到張科長那種糟心事。不如先干一段時日，緩和一下家里的資金鏈，如果真的不合適，以后再跳槽。

想著想著，心的天平漸漸傾斜，慢慢把腳挪了進來。

趙路東不聲收回余，接著跟白明皓說網吧賽的事。

濃妝艷抹的萱子不滿意了，來到趙路東面前，哭喪著臉。

“東哥！為什麼要招啊，我不喜歡啊！”

“乖。”趙路東耐著子安，“我們缺前臺，而且我們現在跟前沿陣地打仗呢，需要狠人。”

萱子一跺腳：“我也是狠人！”

趙路東：“但你沒腦子。”

萱子噘，趙路東說：“回去吧，等晚上直播我人給你刷點禮。阿津，你帶人去了解下況，沒什麼問題就把合同簽了。”

之前的礦泉水男來到胡綾面前，問：“小姐姐怎麼稱呼啊？”

趙路東隨口道：“老胡就行。”

胡綾：“……”

忍住。

第一天，稍給他點臉。

胡綾跟阿津往里面走，路上聽到趙路東跟白明皓談話，一子嚴肅氛圍。

“老白，這次比賽重要程度就不用我多說了，你必須得上。”

他跟小時候一模一樣……胡綾心想。

白明皓開了個機，說：“我好久都沒玩英雄聯盟了。”

趙路東：“無所謂，你上就行。”

白明皓：“還是算了吧。”

趙路東怎麼勸都不行，靜了三秒，他沉聲道：“白明皓，你還是不是兄弟！”

胡綾再次回頭看，走在前面的阿津說：“沒事，鬧呢。跟我來這邊。”

大廳后面是包間區，穿過狹窄的通道，最里面是趙路東的辦公室。

門一開，又是一絕妙的味道。

胡綾了鼻子。

“你們這的衛生況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不是，最近一周在備戰，網吧不對外開放，東哥就沒讓保潔來。”

阿津象征桌子，打印了一份合同給胡綾。

胡綾一邊看一邊問：“備什麼戰啊？”

阿津說：“本市的網吧賽，我們和前沿陣地進英雄聯盟項目的決賽了。”

胡綾：“前沿陣地？”

阿津：“另一家網吧，他們老板和我們東哥不對付，倆人以前玩毒的時候起過沖突，后來都開了網吧，大大小小的比賽都往一起約。”

胡綾似乎進了一個全是盲區的領域。

“毒又是什麼？”

“《地下城與勇士》啊。”

胡綾一語不發。

阿津驚訝道：“就是dnf啊，你這都沒聽過嗎？”

胡綾不想表現得像個白癡，鎮定道：“我當然聽過。”

阿津鉆到辦公桌后面又不知道找些什麼東西，胡綾問：“剛剛外面那些人就是要比賽的選手？”

阿津搖頭：“不全是，主力不都要上學，還有幾個晚上起床。”

好吧。

阿津邊找東西邊嘀咕：“前沿他們最強的是中單，我們現在就缺個厲害的中單。你看到剛剛那個白明皓沒，他是個天才，玩什麼都牛，打MOBA游戲最擅長法師位。東哥想讓他頂一下，就是不答應，倔得跟驢似的。”

胡綾下，這白明皓好像小時候也跟他們住在一個大院，與趙路東從小玩到大的。

“啊，找到了！”

阿津掏出一個黑大袋子放到桌上，汗，說：“老胡，現在還有這麼一件事。”

胡綾聽著這稱呼，太神經一跳。

“請說。”

“這個網吧賽在電子城辦，比賽有很多項目，英雄聯盟決賽是我們和前沿。賽前有個cos展，主辦方為了省錢，要求各家網吧自己出人。萱子不喜歡cos，我們本來想去外面招，但現在你來了，你看看你要愿意上的話我們這錢就省下了。”

胡綾看著袋子，問：“這是什麼？”

阿津：“琴cos服，了解一下？”

胡綾安靜了一會，緩道：“琴？”

阿津：“或者你有其他喜歡的英雄？”

胡綾更想問琴是什麼鬼。

“東哥比較喜歡琴，以前專門留了一套服，而且覺你這個材……”阿津來了個意味深長的停頓，視線在胡綾上飄來飄去。“也頂的。當然如果你想cos其他角也行，最好是英雄聯盟的，我們得趕聯系人租服，不然來不及了。”

胡綾提出另一個可能。

“我不參加行嗎？”

阿津抱起手臂：“也行，那你負責聯系coser，價格方面要談好，等會我把時間表發你。”

這就要準備上崗了，胡綾打起神。

“行，你發給我。”

阿津把那黑袋子也遞給胡綾。

“你回去考慮一下，能省點是點。合同你看完了嗎？”

胡綾剛剛已經掃了一遍，猶豫道：“沒有試用期的？”

阿津：“這的人都是東哥親自招的，不需要試用期。你先研究，我出去看看老白他們，可以了你就簽字，章都蓋好的，最后讓東哥簽一筆就行。”

阿津出去后，胡綾更加系統地檢查了一遍合同。這就是一份最普通的勞務板式合同，甚至更為簡約，平日在大公司里看到的一些附加條款這里一項沒有，甚至連對遲到曠工等的規則要求和罰條例都沒寫，耿直得不行。

胡綾最后想了想八千塊錢的工資，一咬牙，簽下大名。

拿著合同去找趙路東，后者兩手拄在白明皓的電腦桌旁，正給他瘋狂洗腦什麼集榮譽。白明皓一副封閉視聽的樣子，似是對這種況已經司空見慣。

把合同拿過去，趙路東看都沒看直接簽字，簽完了把筆甩給。

胡綾又拿合同去找阿津，問上下班時間。

“這個不一定，一般上午人，晚來一會也可以。我們這幾天在忙比賽，下周再重新營業。”

說完他也去上網了。

胡綾面對屋子里一眾網癮年，本不進話。盯著趙路東拄在桌邊的骨手指，看了老半天，實在不知道要干嘛，最后跟他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離開網吧的一刻，猛然照來，胡綾晃了下眼。

現在是下午兩點，正是每天最熱的時候，門口的煎餅大叔還在攤煎餅，樹上的知了個不停。

胡綾如墜夢中，總覺得有種不現實。

只有手里拎著的巨型塑料袋提醒一切不是夢。

沿著馬路走了半個多小時，漸漸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已經順利找到工作了，薪水說實話有點超出了預期，還見到了不知能不能稱得上朋友的故。

……而且這位故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好像跟薪水一樣也超出了胡綾的預期。

胡綾拎著重重的cos服先去了趟商場，給胡謙買了瓶好酒，又給孫若巧買了兩件新服。回家時這對夫妻正在電視上看歡樂斗地主地區賽，收到禮甚是驚訝。

胡綾告訴他們工作找到了。

胡謙：“真的呀，在哪？”

胡綾不不愿把趙路東供了出去。

孫若巧聽了高興得直拍手。

“我就說嘛！都是老人，而且工作地點離家還近，真是太理想了，你這榆木腦子總算開竅了！”

胡綾哼哼兩聲，回到房間，將巨型塑料袋扔到床邊，去沖了個澡。

十分鐘后，神清氣爽的胡綾坐回床上，一手頭發，一手打開塑料袋，不咸不淡地配音。

“讓咱們來看看老板的喜好……”

一手指頭挑起藍綠雙馬尾假發。

emmm……

放下巾，開始兩手作，拉出那條半包的夸張子。

呵呵。

趙路東。

你也就這麼個水平了。

胡綾撇著把子提起來，站到鏡子前。

浮夸，大寫的浮夸，真有人穿這種東西出門嗎？

胡綾一邊想一邊了服將子往上套。

心說我不參加，我就試試而已。

結果這服跟量訂做的一樣合適。

胡綾的個子在生里算比較高的，腳一米七一，買服一般都要挑一挑，真沒想到這子上這麼合。

鏡子前的人掐著腰，臭不要臉地沉浸在自己的貌當中。

“我這材無敵了真是……”

看了一會，假發也戴上了。

又看了一會，化妝包也拉開了。

上網搜圖。

網上琴cos圖有很多，國國外高矮胖瘦應有盡有，大家都是統一的造型。coser們的水平不盡相同，有漂亮的，也有雷人的，甚至還有男生假扮的，但不管怎樣，他們的臉上普遍帶著快樂和自信。

看著看著就有點被洗腦了。

又找到coser平臺，打聽了一下做活的價格，問來問去，像樣的首先貴，而且外地的還要包路費。

在某種自信的加持下，胡綾覺得格外不值。

重新站回鏡子前。

這是這輩子第一次穿cos服，度過了最開始的尷尬期后再看，好像也挖掘出一點樂趣來。這跟當初在大學上表演課有些相似，進角了也就不太別扭了。其實琴造型蠻好看，有點中國古風的味道，服的制作質量也出乎了胡綾的意料，面料剪裁都相當過關。

不知不覺中，已經折騰到了晚上，毫沒覺得累，反而津津有味。已經很久沒有穿過子了，大學畢業后被急召回家里工廠，灰頭土臉討生活，后來又踏事業單位的大門，這類服飾跟徹底絕緣。

一整晚，胡綾就在鏡子和電腦前來來回回。

家庭的負擔，工作的委屈，失業的力，好像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暖黃的燈和窗外的月亮見證了這一切，那帶著香味的長發就像兩道藍綠的銀河，擺翻滾飄，猶如自由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