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綾這小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喝得半醉半醒，回家睡了一覺起床什麼都忘干凈了。

頂著沒卸妝的花臉出屋，又被孫若巧一頓臭罵。

“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哪有孩子大半夜喝得不省人事，多危險啊！小東給你送回來，你還吐人上了，一點形象都沒有！”

胡綾抓抓糟糟的頭發。

一打嗝，嘔出一怪味，捂著鉆進洗手間，自屏蔽了后面孫若巧的道歉要求。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故意吐的。

誰讓他氣。

……

日子照常繼續。

拋開老板的某些小偏見，胡綾的整工作進行得非常順利。漸漸適應了網吧的生活，忙的時候特別忙，閑得時候特別閑，掌握好節奏就很輕松。

比賽結束的一周后，出現一點小意外。

仍然和網吧賽有關。

賽后胡綾注冊了ECL論壇，本市幾家大型網吧在里面都有各自板塊，經常組織線上和線下的比賽和活。電子城里比賽里面也有不報道，胡綾隨意翻閱，被一條帖子吸引視線——

“WHY X客場放殺招！神琴一頂十！秒殺前沿陣地！！！！”

胡綾后背一下子直了。看了眼周圍，大上午沒什麼人來上網，趙路東還在樓上睡覺，就一個阿津在大廳里邊玩邊看場。

點進帖子。

活當日，被拍了很多照片，不都是在不知的況下照的。好在胡綾專業出，全程姿儀態保持得都很好，所有抓拍效果都不錯。

胡綾看著照片，忍不住自。

生圖王！

下面不人跟帖，大部分都是夸的，看著一句“好想做琴小姐的狗啊……”挑著眉吹口哨。帖子到70多樓的時候，忽然畫風一變，有個匿名的人說，這人就花瓶一個，一點游戲容都不懂，來蹭熱度的。

本層樓十來個人附和，說還是前沿陣地的小咪好，能組織活，還能解說比賽。

胡綾看著這幾條帖子，撇道：“隔著屏幕都聞到酸味了。”冷哼一聲，關了帖子。

沖著外面的暖，胡綾打了個哈欠。

順著門流進，在前臺上照出一道筆直的黃線。胡綾盯著這條線，陷思索。扶著自己的小臉蛋，從另一個角度小小反思，又覺得自己目前對游戲的了解的確有點，有時連網吧客人的問題都答不出。

雖然趙路東從沒有要求過什麼，但拿八千工資……

那天晚上，胡綾沒跟任何人說，自己在家電腦里下載了lol。可惜的電腦是筆記本，還是大學時買的，配置十分落后，玩一會就卡起來。

后來干脆每天早起兩小時，在網吧沒什麼人的時候自己悉游戲。開始訂閱雜志，看直播，方方面面了解各項游戲資訊。

胡綾是個干勁十足的人。

當年藝考，有表演考試，胡綾選了跳舞。不是專業學舞蹈出，有些，當時還有點力，老師看了都說來不及了，可偏要選。三個多月一口都沒過，白天上文化課，晚上去學舞，大半夜去公共練舞房練習，韌帶拉傷過三四次，最后考試的時候大腳趾的指甲都是劈的，全程用膠布勒著是跳了下來。

還有畢業后被拉去家里廠子干財務的時候，零基礎，沒日沒夜地啃書本，是把家里積了幾年的爛賬理清楚了。

跟那些時候比起來，玩個游戲簡直就像餐后散步一樣輕松。

第一個知道開始玩游戲的是Nico。

自從要了微信，Nico幾乎每天都會找。

WHY X選址很好，背靠大學城，Nico就在其中一所學校念書。他今年剛大一，閑得要死，每天除了玩游戲就是看漫。他的微信頭像是Q版的齊木楠雄，發跟他差不多，可中著點呆呆的帥。

Nico很開朗，總有說不完的話，而且明明年紀不大，卻給胡綾微信備注“小綾”，見面也這樣。慢慢的所有人都開始這麼喊——只有一個人例外，就是趙路東，他要麼喊本名，要麼喊老胡。而相對的，全網吧的人都喊趙路東“東哥”，也只有胡綾一個人從沒這樣過他。

Nico是個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的男生，胡綾遇到什麼不懂的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問他。

Nico疑胡綾為什麼突然開始玩游戲了，胡綾把在ECL論壇上看到的告訴了他。

“別聽他們放屁！”他冷冷道，“拿屁想都知道是對a找人發的，這人善妒的很，就喜歡背地里人。”

胡綾說：“無所謂，本來我也想玩，好歹我也在網吧工作。”

Nico笑道：“好，你想玩我就教你。”

于是Nico了胡綾lol的師父，他一改睡懶覺的習慣，每天起大早跑網吧來，抓六點半到八點半這兩個小時帶胡綾一起玩游戲，其名曰“晨練”。

在Nico的耐心講解下，胡綾很快掌握了moba類游戲的相關基礎知識，淺了解了各英雄的特，也明白了什麼分路、野怪、Buff、補刀這些常識概念。

Nico很有誠意地重新注冊了一個小號，換區陪胡綾打，他們通常打包走下路，胡綾打輔助配合Nico。

Nico水平高，在低分段菜跟喝湯一樣簡單，下路1V2輕輕松松，教學之路充滿歡聲笑語。

某日清晨，胡綾和Nico照常晨練，胡綾玩輔助Nico大。在隊友死的況下，胡綾給把所有技能套給Niico作著小沙皮狗一頓確走位噴了個五殺。

結算大廳，對面心態炸，打字罵人——“我m的代練死全家！”

Nico不甘示弱，打字回噴——“我要不是代練你死全家！”

然后一秒變臉，咧向胡綾邀功。

“我厲害嗎？”

“厲害！”

對手還在罵人，越來越臟，Nico說：“別理他。”

胡綾擼起袖子：“我來教育他。”剛準備發揮，忽然覺后有人。

回過頭，趙路東萬年不變的老頭衫造型站在那里，睡得半張臉都是紅印。他的右肩比左肩稍高一點，每次穿這種松松垮垮的圓領襯衫，都會出左半邊平直的鎖骨，搭配著糟糟的頭發，和那雙死魚眼，格外銷魂。

胡綾上下打量一番，說：“老板早。”

Nico也跟趙路東打招呼：“東哥，怎麼今天起這麼早？”

趙路東迷迷糊糊地說：“撒尿。”他眼珠微，看看胡綾，再看看Nico，最后看向屏幕上的結算頁面，冷笑道：“炸魚炸得開心嗎？”

Nico可地吐了吐舌頭。

趙路東：“總跟臭魚爛蝦對線不怕手爛了嗎？”

Nico：“還好啦。”

大清早，趙路東聲線有些許沙啞，胡綾從播音的專業角度聽，覺得還不錯的。

適合午夜電臺。

趙路東：“你們校隊馬上有比賽了，練了嗎？”

Nico：“練了練了，不耽誤。現在這是加班，小綾拜我為師，我總得負責吧。”

突然被cue，胡綾馬上說：“他教得好的。”

趙路東靜了靜，又對Nico說：“你要真有心給人當師父，就拿出點像樣的績來，總菜有什麼意思？你去沖個排名吧。”

胡綾聽到了新詞：“這游戲還有排名嗎？”

Nico說：“有。”他把王者排名頁面打開，胡綾看本區第一名的ID“ys丶藍月森林”，王者勝點1200多分。

胡綾問：“這個人很厲害吧。”

Nico神不屑：“一般吧，這種郊區服沒什麼大神。我也是王者啊，就是懶得沖排名而已。”

趙路東在后面說：“我怎麼記得你是沖了沒沖上去呢。”

Nico拉下臉：“我那什麼區，跟這荒郊野嶺能一樣嗎？”

趙路東風涼道：“沒上去就是沒上去。”

“誰說的！”Nico年紀小容易上頭，尤其不想在胡綾面前折了面子。他直接站了起來，盯著胡綾，問道：“你想我沖排名嗎？”

胡綾正在研究排名里那些非主流id呢，聞言愣了一下。

“啊？”

跟我有關嗎？

Nico：“你就說你想嗎？”

胡綾茫然看向趙路東，趙老板還嫌不夠似的，接著刺激Nico。

“說的好像想你就能沖得上去一樣。”

Nico快被燒著了。

其實胡綾以前也見過趙路東這麼激將手下小弟。

十幾歲的小孩，不都喜歡玩游戲，不過大多只是玩玩而已，當一個不學習的消遣方式。但趙路東不是，他正經把游戲當個事看，對各種比賽都很認真，也會想方設法激勵邊的狐朋狗友一起認真。怎麼形容呢，就渾散發著一種冒著傻氣的熱。

小時候如此，現在亦如此。

Nico專注地看胡綾，薄薄的小抿出堅毅不屈的力度，他嚴肅道：“只要你說讓我沖，我就沖。我說話算話，絕對超過這個什麼狗屁森林，拿第一給你看！”

趙路東欣道：“不錯，男人就是要爭先。你現在正是出績的年紀，能不能打職業就看今年了。”說完，他終于轉向了胡綾。胡綾從他的死魚眼里接到強烈信號，決定賣老板一個面子。

“好。你沖吧，我想看你沖，最好能打到第一。”

趙路東滿意地點點頭。

Nico沒說話，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胡綾，忽然邪一笑。

此時早上八點多，網吧大廳里只有他們三個人，氣氛安和寧靜。晨混，照在Nico鮮艷的發梢上，像明亮的煙火。

他往旁邊桌子上一靠，抱著手臂說：“那我沖到第一，你就做我朋友。”

胡綾：“………………”

Nico深深看著，靜待回復。

胡綾在WHY X待久了，覺得玩游戲厲害的男生上都帶著一種獨特的氣質，那種略帶稚的自信，混著清晨雨的氣味，像水晶一樣純粹。

但是這并不影響滿腦子懵。

瞄了一眼趙老板，后者神漠然，平靜地著窗外。

跟之前相比，他緒變化不算大，眼神里也多有了那麼點認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