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綾沿著醫院外的小路漫無目的地游。

趙路東：“車在后面呢，不坐了？”

地面樹影斑駁，像水下金魚的鱗片。

胡綾聞若未聞，悵然若失。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猶豫不決的時候想什麼都是壞的，而錯過了，想的又都是好的。

胡綾這小傷一起來，越來越沉浸，沒注意后跟著的人。走更寂靜的小巷，后面的腳步才清晰起來。

胡綾回頭，趙路東也緩緩停下，站在距離十米遠的地方。

胡綾沒好氣地說：“干嘛跟著我？”

趙路東：“走路都不看道，我怕你掉河里。”

胡綾說：“再跟我我就報警說你尾隨！”

趙路東冷笑：“你看看你這張臉，我尾隨你不如尾隨鬼。”

胡綾猶疑地掏出手機，打開一看，給自己嚇到了。

本來前置攝像頭效果已經夠慘烈了，加上惆悵期間眼睛了一陣，妝容也花了，簡直雙重暴擊。

莫名有點臉紅，轉過。“看什麼看，別看了。”

從包里翻出巾站路邊臉。

趙路東說：“走吧，我知道這附近有家不錯的店，吃完午飯回去上班了。”

胡綾說：“我不。”

趙路東拉著嗓音：“我，行嗎？”

他先一步走了，胡綾懶得跟他拉扯，黑著臉跟在后面。

十來分鐘后，胡綾站在一家破敗的店鋪門口。

“這就是你說的‘不錯的店’？”

此店規模甚小，在一個居民區的部，連牌子都沒有，外面都看不出是賣什麼的。

趙路東：“哪這麼多事兒呢你。”

他推開店門，一甜膩的香味瞬間飄出來。

胡綾有些好奇地探頭看。

一直以為像趙路東這種人選飯店，應該不是燒烤就是麻小之類的重口味路邊餐飲，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帶來了一家甜品店。

他還有這癖好？

這甜品店看起來非常私人化，外部看不出來，里面干凈整潔，裝修也很有品位。

“這店24小時營業，晚上萱子他們經常外賣。”趙路東敲了敲柜臺，“老板。”里面正在做蛋糕的一位三十幾歲的男人走出來。趙路東隨手指了上面三四個店長推薦的小西點，“麻煩一樣拿一個。”

蛋糕擺了一盤放桌上，散發著香甜的氣味，糕點致小巧，每塊造型都非常可。

胡綾拿叉子了一塊，口即化，質良。

連吃了兩塊蛋糕，不得不說，有種被治愈的覺。一抬頭，看見對面的趙路東——手臂一抱，翹著二郎，斜著，歪著腦，著脖，窩在椅子里。

“……”

怎麼說呢，跟這人在一起，就別想要什麼氛圍。

這是他出門在外的標準坐姿。胡綾見過不男生翹二郎都蠻有氣質的，斯文清冷者有之，張揚炫酷者亦有之。

就趙路東，跟他媽冤種似的。

他面前的蛋糕一口沒。

胡綾說：“你不吃嗎？”

趙路東：“你吃你的。”

胡綾：“你剛不是還說了嗎？”

趙路東象征扎了一塊放里。

“行了吧，吃吧。”

胡綾終于看出來趙路東不喜歡甜食了，又說：“你不吃來這干嘛啊？”

趙路東：“讓你吃啊，萱子說每次心不好的時候吃他家蛋糕就好了。”胡綾聽了這話，心里剛冒出那麼一丟丟小，趙老板又接著說了。“我這不是看你被甩了嗎，幫你平復平復，萬一你想不開，我還得給你跑工傷險。”

胡綾一叉子就捅過去了。

“哎！”趙路東趕閃避。“這尖的呢，別鬧啊！”

胡綾瞪著他。

“你話說清楚，誰被甩了？是我沒有同意他！”

“行行行，你快吃。”

胡綾一口干了咖啡。

其實心里也明白，趙路東帶來這就是想安，可他這張破，話就不能好好說。

想著想著，胡綾叉蛋糕的速度放慢了。

“算了，趙路東。”

他將百無聊賴的視線移了過來。

兩人對視三秒，胡綾輕輕一嘆，說：“我不跟你計較了，我原諒你了。”

“……？”

這一副大赦天下的口吻，趙路東以為自己聽錯了。

“請你再說一遍？”

胡綾：“我原諒你了。”

趙路東：“你原諒我什麼啊？你還沒給老子道歉呢，反而來原諒我了？”

胡綾不解：“我為什麼要道歉？”

趙路東靜了兩秒，將左邊半袖擼到肩膀上。

他的手臂很長，胳膊圍度剛剛好，有，又不至于像那些健狂人那樣過于死板，是相當舒服的視覺效果。

趙路東：“看到了吧？”

胡綾淡淡道：“虛啊，趙路東。”

趙路東：“？”

胡綾說：“氣不足吧你？不然我隨便拍一下，怎麼可能留這麼明顯的紅印。”

趙路東輕輕挑眉。

“……隨便拍一下？”他下頜一抬，長臂出。胡綾來不及躲，右手手腕被他拽住。“你干什麼！”趙路東手掌細長，沒想到力氣大得驚人，他把手掌拉過來，翻開朝上，看清什麼之后，咬牙道：“果然是斷掌！”

胡綾掙扎道：“誰讓你拉我！放開！”

掙不開，一氣之下用腳狠狠踩過去，趙路東又一聲悶吼，松開了手。

其實胡綾剛下腳就后悔了，今天穿的是小細跟涼鞋，而趙路東還是人字拖……無奈已經收不住了。

這腳直接踩在了皮上，還在腳背上打了下。

眼見著趙路東臉漲紅，額頭滲汗。胡綾最后吃了口蛋糕，含糊道：“我回去上班了，要遲到了，賬還沒錄完呢。”嗖一下走了。

下午上班，趙路東一瘸一拐回到店里，阿津問他怎麼了，他冷著臉說磕電線桿上了。

胡綾認真錄賬，趙路東走過去，茫然抬頭：“怎麼了老板？”

趙路東森地笑著：“沒怎麼，給我泡碗泡面。”

阿津說：“我也要。”

胡綾泡了兩碗面，給趙路東的多加了一烤腸。

斗毆風波結束，Nico重返校隊。

一周后高校聯賽開始，Nico帶著理工大學的隊伍一路高歌猛進，殺八強，創歷史最好績。

四強賽是線下賽，在S市，主辦方支付了機票和酒店費用，賽事在游戲視頻平臺全程直播。

Nico四強賽的對手是某省育學院，隊員均高大健壯，開場前列隊的時候，平均高了理工大學一個頭。

直播有彈幕，里面都在吐槽理工大學，胡綾冷笑，在彈幕里打字——高有什麼用，架不住丑啊。

好在群眾眼睛也是雪亮的，在主持人介紹隊員的時候，到Nico，彈幕里先是一停，然后刷出去一排排的問號。

“這小子有點帥啊……”

“？這麼囂張？”

“他很強，是理工大學的主力。”

“帥帥帥帥帥帥！”

Nico的長相屬于細的那款，尤其不笑的時候，臉部廓小巧致，特別上鏡。

這場比賽Nico用了維魯斯。

這英雄真是讓胡綾百集。

比賽全程都很張，手心冒汗。趙路東他們則輕松多了，白明皓更是只看了十分鐘，就留了一句“贏了”，回去玩游戲了。

比賽從一開始就呈現一面倒的態勢，瘦猴主抓下路，幫Nico和冷雨建立優勢，一一塔都是Nico拿下的，從頭領先到尾。

最后一波團戰Nico拿到了4殺。

彈幕一致6666，還吐槽他運氣不好，沒拿到五殺。胡綾看冷雨的神態，覺八是他故意搶的。

比賽結束，胡綾掏出手機準備發消息祝賀，忽見鏡頭里出現一個孩。小園激地在臺下高舉理工大學的應援牌，喊著Nico的名字。今天穿了一漂亮的lo，笑容燦爛。

滿屏都著青春的氣息。

彈幕里又一次炸了。

“這妹子不錯啊！”

“可。”

“哈哈，院就是輸在沒有萌妹。”

“這是的朋友嗎？”

看著最后一個問題，胡綾的消息沒發出去。

賽后采訪的時候，小園作為理工大學的領隊也被去了，主持人打趣問是哪位隊員的家屬，小園面對鏡頭神態含。

“不是……”

Nico瞥向一旁。

彈幕里一群火眼金睛，又是一頓刷，說小園絕壁跟是一對，妹子倒追，這倆看著最般配。

“就你們眼尖！”胡綾忍不住噴一句。

“你離顯示屏遠點。”趙路東站在后道，“別把我屏幕腐蝕了。”

胡綾聽出他在損酸，哼了一聲，扭過頭，賭氣一樣在彈幕里發言：“一點都不般配好吧！”可惜被淹沒于滾滾洪流之中。

趙路東冷笑一聲，走了。

胡綾又坐了幾分鐘，也覺得自己這行為過于無聊了。起回前臺，電腦里顯示著賬務信息，想起什麼，對趙路東說：“老板，雇個會計吧。”

趙路東：“怎麼，場不順工作也不想干了？”

胡綾：“一碼歸一碼，我自己的部分做得好好的。但白天和晚上的賬你得分開，對都對不上，每天早上來都要重新錄一遍。”

趙路東停頓，喃喃道：“萱子的確不太擅長記賬……”

胡綾：“你這晚班不是好幾個人嗎？”

趙路東：“都不適合腦。”

胡綾：“那你想想辦法吧，我們店里賬本七八糟，庫存也對不上，之前的記賬憑證里分錄寫的也都是錯的。”

趙路東想了想，跟商量著說：“要不這樣，你把晚上部分也做了，我給你加工資。”

胡綾：“讓我三班倒？想累死我嗎？”

趙路東：“那你空教教萱子？”

胡綾冷笑：“那怕是比全做了還累。”

趙路東無言。

其實胡綾也不是不能全干，這里的工作強度跟之前在事業單位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但最近因為Nico和小園的事有點堵，趙路東又總喜歡拿這事嘲諷，就更堵了，必須得找機會杠他幾次才行。

頂到他無話可說，心里就能舒坦點。

趙路東最后妥協：“你想找就找吧。”

胡綾下午就把招聘信息掛出去了。

又過了兩天，高校聯賽半決賽開始。

半決賽分組，理工大學不幸跟海口某著名院校分一起了。這所學校是lol高校聯賽的決賽常客，拿了n界冠軍，以至于外界一直傳言他們有電競特招生。

比賽結果不出所料，老牌強隊經驗老道，理工大學惜敗。

直播里仍然有小園的鏡頭，Nico他們輸了比賽，小園的神雖然有些憾，但并沒有十分難過。

胡綾為人，一看向Nico的表，什麼都懂了。

果然，賽后瘦猴從前方傳來一手八卦，小園跟Nico正式表白，Nico也同意了。

消息傳開，WHY X的眾人條件反瞄向胡綾，胡綾當然不會折損自己的面，面帶微笑，一切如常。

看向趙路東。

“老板，之前的招聘信息發出去，有人來應聘，您要面試嗎？”

趙路東緩緩搖頭。

“好，那我去看了。”胡綾挎上包，昂首出去打電話。

趙路東點了一支煙，剩下屋里一群人面面相覷，阿津淡淡吐了一個字：

“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