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綾上冷汗直流，聲音抖地說：“你……你再說一遍？”

萱子：“前臺賬號里的錢都被轉走啦！”

胡綾一陣眩暈后，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不可能的，本沒有告訴過小龍網銀碼，而且這張卡是有特殊用途的，卡主還是趙婉苑，轉賬必須經過的手機驗證，非常麻煩。胡綾平時使用都是取現金，不可能無聲無息就把錢轉走了。

問萱子：“你再仔細看看呢。”

萱子：“你是不是當我傻，我都看了好幾遍了，你不信就自己回來看！”

現在是月末，正好是趙路東準備給兄弟們發福利的時間。

WHY X有不常駐人口，都是趙路東養的偏門游戲玩家，每個月都會發點低保，偶爾還資助他們去比賽。像星際、war3、格斗游戲、卡牌類……之前胡綾曾見到一名快四十歲的掃雷選手，也跟趙路東哥。

趙路東在WHY X一直是一副帶頭大哥的姿態，對手下的兄弟從不吝嗇，他欣賞的人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多多都會提供點幫助，一般都是月底發放。

這個賬號就是專門做這個的，每月二十幾號，趙路東會從總賬上分一點錢到這個號上，然后胡綾據他的要求，取現金分給他的兄弟們。

趙路東剛剛打完錢，現在賬號里差不多有將近四萬。

手掌發抖，掛了萱子電話馬上聯系小龍。

電話能打通，但沒人接。

胡綾急得滿頭大汗，回到包房，拿了包就要走。

趙路東正準備跟阿津玩骰子，見胡綾一頭虛汗，奇怪道：“你怎麼了？”胡綾強自鎮定道：“沒事，我有點急事，先走一步。”還幻想著能在趙路東發現前找到小龍，把事解決。

胡綾趕回網吧，前臺沒人，萱子已經進屋直播了。

萱子在店里有個自己的小包間，裝飾得心滿滿，是專門給直播用的。

胡綾著門口聽，萱子正在唱歌。

再次回到前臺，檢查賬號，果然一分錢都沒了。不僅是賬戶里的，翻了翻收銀機，里面的票子都沒了。

胡綾盯著屏幕看了一會，腦海中浮現出小龍最后一次沖笑的表，覺有人扇了一掌似的。

網上銀行記錄里并沒有顯示轉賬信息，是一筆錢直接提款提走了，胡綾覺得匪夷所思。馬上打電話報警，沒一會警察來了，詢問了一下經過，問：“有他的個人信息嗎？”

“有，他份證還存在我這的！”胡綾連忙拿出來給警察。

警察看了看，說：“這份證是假的。”

胡綾驚道：“什麼？”

警察拿出個驗證機給演示：“你看，這是沒磁的，過不了機。”

胡綾愣住，警察又說：“這種高仿證件不好防備，只要不刷機就不了餡。一般找工作，租房什麼的用著本發現不了。”

胡綾不自覺地摳了摳手，特別用力，但完全覺不到疼。

警察說：“你這有監控吧？”

胡綾：“有！”

他們調出監控錄像，發現小龍似乎有意避開攝像頭，沒怎麼照到正臉。時間回溯到前天下午，大概三點左右，胡綾起去洗手間，小龍翻了的包。從里面拿了一樣東西，背對著攝像頭做了些什麼，然后又放回原位。

“銀行卡在你這嗎？”警察問。

“在。”胡綾拿出銀行卡，警察看了，皺眉道：“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用磁條卡？這是被復制盜刷了啊。”警察又把監控往前拉，更早一些的時候，胡綾有一次把各種卡全拿出來，放了一排，小龍剛好在旁邊。警察暫停，問道：“這是在干什麼？”

胡綾：“我……我在整理卡包……”

記得那時候剛教會小龍使用件，活全推出去，自己在那找甲店的會員卡……

胡綾已經快被自己蠢哭了。

警察：“他應該就是這個時候看見了磁條卡，起了賊心。”頓了頓，又在那琢磨。“不過他是怎麼知道碼的呢？你用這張卡刷他的pos機沒有？”

胡綾：“沒有。”

警察在電腦上鼓搗了一會，忽然問：“你在電腦里輸過碼嗎？”

胡綾回憶了一下，說：“輸過，賬號是同一個……”

警察說：“那應該是對上了，他大概率是往這電腦里種病毒了，等會你們系統重新做一下吧，以防萬一。”

警察又問了幾個問題，記錄在冊，說讓胡綾等消息，然后便走了。

胡綾實在無法接這樣的結果，拿著手機到外面大街上，一邊毫無意義地沿街尋找，一邊不停給小龍打電話。

車水馬龍，夜風瑟瑟。

不知道走了多遠，胡綾累得腳發，臉慘白站在路邊。兩手抓著脖頸，深深呼吸，覺吸進肺腑的空氣都是苦的。

這才輕松了多久，這麼快就忘了之前的日子。近一個月來滿腦子都是七八糟的閑事，心思本沒在工作上。

要怎麼跟趙路東解釋？

孫若巧說的對，人一貪心一定會吃大虧。

手機響了，胡綾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期盼小龍良心發現。

很可惜不是，胡綾看著屏幕上趙路東三個字，地點了接通。

“老板……”

趙路東：“我都知道了。”

胡綾聲線都是氣音。

“對不起，我……”

趙路東：“行了，你先——”

他話沒說完，胡綾手機沒電了。

心理作用作祟，總覺得趙路東的聲音聽著沒有往常神，氣有些低，這讓胡綾又怕又悔。知道趙路東不是富二代，他從小沒有爸爸，跟母親相依為命，白手起家能把生意做這樣不容易。

胡綾越想越難，陷強烈的自我厭惡，猛地扇了自己一耳。

打完之后，兩一坐在了馬路邊，被掏空了一樣，腦袋也沉沉的。

不知過了多久，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一個中年男子彎下腰，擔心地問：“小姑娘，你沒事吧？”

胡綾頭暈目眩，回頭看他。

男人的手搭在的肩膀上，輕輕往前。

“我帶你去醫院吧。”

他的某些神，讓胡綾想起了前單位的張科長。

說：“滾。”

男人不滿道：“我好心幫你，你怎麼還罵人呢？”

胡綾站起。

“我罵你又怎麼樣？”

男人：“你再罵一句試試！”

胡綾平日不是沒事找事的人，但今天，想法不一樣了。盯著這男人，說：“狗東西。”

男人：“小心我打你！”

胡綾笑了：“今天你不打我你全家不得好死。”

可能是那眼神太兇狠了，這男人看著看著竟然有點慫了，“你有病吧！”胡綾朝著他走，指著自己。“你打啊，來啊！你——”

男人連退幾步，不如胡綾上前得快，他抬手要給推開。后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來人從后面一把將那男人拽回去。

男人摔了個屁墩，怒道：“誰啊你！”

趙路東跑的滿頭汗，服都了，黑襯衫在軀上。他也不說話，就站那盯著他看，男人吐沫橫飛：“艸！大晚上的全他媽神經病！”爬起來，罵罵咧咧走掉了。

趙路東轉向胡綾，問：“你干什麼？”

胡綾不說話。

趙路東：“我長這麼大，還第一次見到主給人打的。”他說完，沒一會功夫反應過來了。“……你他媽該不是想瓷吧？”

胡綾依舊沉默。

其實他說對了，剛才還真是有那個想法。

來錢快。

趙路東深吸一口氣，難以置信地原地轉了半圈，瞪著道：“胡綾，你是不是瘋了！”自夏天見面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跟胡綾發火。“你是個生！你懂不懂什麼危險？你萬一真有點什麼事我怎麼跟你爸媽解釋？你分不分事大事小？”

胡綾臉發白，頭發因為汗水浸，一縷一縷掛在額前。趙路東噴了一通，看這樣子，再兇的話也說不出口了。他點了煙平復緒，跟說：“老胡你記著，不管什麼時候，錢永遠比人重要。”

“……”

三秒后。

“不是！艸！”他使勁抓抓頭發。“老子真他媽被你氣迷糊了！人永遠比錢重要！”

他拉著胡綾胳膊，幾乎是給拖到車上，一上車就掏手機打電話：“告訴他們已經找著了，都回去吧。”

他載著鬼一樣的胡綾回到網吧。路上，他對胡綾說：“這事我也有責任，我懶得辦新卡，一直用我媽的舊卡才被盜刷了，你別想了。”

胡綾低著頭不說話。

一進門，阿津被胡綾的造型嚇一跳，小聲對正在補水的趙路東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孩子被拐了。”

趙路東一口氣灌了一整瓶礦泉水，擺擺手，讓他別再說了。

胡綾坐了半個小時左右，漸漸找回魂魄。

這期間，趙路東就在對面看著，見抬起眼了，他才把阿津過來整理柜臺。

“我一個人就夠了。”阿津跟胡綾說，“這人也是個棒槌，不識貨，前臺這電腦配置僅次于東哥辦公室的，也沒上鎖，這主機算下來也不止三萬。”

一臺電腦竟然這麼貴，胡綾又開始后怕起來。

阿津見胡綾一臉憂郁，說：“別太放心上了，沒事。”

趙路東已經不見蹤影，胡綾低聲說：“……會開除我嗎？”

阿津笑道：“不會的，你不是他老朋友嘛。而且我們吧本來孩就，之前面試了幾個東哥都沒給過。”

胡綾：“之前……有面過嗎？”

阿津：“當然，東哥這人你別看平時什麼都無所謂，其實看人很準。”他把煙掐滅，“不是什麼人都能跟我們做兄弟的。”

當晚，胡綾失眠了。

到家已經四點多了，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就爬起來了。一大早趕去WHY X，趙路東沒有起床，胡綾看看時間，決定等一會。

把趙路東的作息記得很清楚，早上七點半到八點，他會起來上個廁所，然后再睡個昏天黑地的回籠覺。

果然，五分鐘后，趙路東出來了。

“老板……”

趙路東沒聽到，閉著眼往廁所走，仿佛夢游。

胡綾鼓起勇氣：“東哥！”

趙路東終于駐步，他像上銹的發條一樣緩緩轉過頭，眼睛啟開一條，聲音嘶啞。

“……你我什麼？”

胡綾低著頭，把手里的早餐袋遞給他，小籠包隔著袋子著香味。趙路東看著包子，說：“行啊，倆包子，一個抵兩萬唄？”

胡綾臊紅了臉：“不是，丟的錢……你從我工資里扣吧。小龍是我招的，我負全責，他走多錢，全從我那扣。”

趙路東：“那你要白干四個月了。”

胡綾：“好。”

趙路東看著低眉順目的樣子，片刻后，忽然咧一笑：“我現在倒覺得這件事不完全是壞事了。”他手指著，“胡仙，你現在已經永遠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了。記著，以后老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天降巨石，哐哐砸頭。

胡綾覺得自己被到一米四了。

理虧，腰板也不直。

趙路東：“你現在打算怎麼理記賬的工作？”

胡綾像個古代小丫鬟，恭敬道：“您放心，我晚上會空教萱子錄賬的，學不會我就加班自己做。”

趙路東滿意地點點頭，拎著包子回屋了。

看著關上的房門，胡綾漸漸松了口氣，力地蹲了下去。

謝天謝地，他好像也沒有太過生氣……

白天上班，看著空的收銀機，胡綾的心也哇涼哇涼的。下午估萱子快起床了，給發微信，問晚上要不要學錄賬。

傍晚時分才收到回信，萱大小姐發來五個字。

“等我有空吧。”

胡綾握著手機，心想真是風水流轉，當年Nico給捧到金字塔的尖尖上，現在小龍又給拉到食鏈的最底端了。

晚上八點半，萱子施施然駕到。

萱子晚上做直播，夜場主播的風格基本都是濃妝艷抹。

胡綾跟萱子的第一次見面很不愉快，胡綾記著們倆就誰長的問題在眾吧友注目下較量了一番。

胡綾憑著自己的牙尖利勝了一籌。

等等……

讓想想……

是不是還懟過萱子“你敢卸妝嗎”這麼恐怖的話來著……

“哼！”萱子走到前臺，賞給胡綾一個鼻孔。“我先直播，晚點再說吧。”

胡綾說：“好，我今晚值班，等你有空來就好了。”

萱子扭進屋了。

胡綾閉上眼睛，靠到椅子里，長長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