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綾回到直播間, 盤坐進萱子的小沙發里，撿起手機開始辦正事。

微信群里正有人聊天。前沿這個部群共一百多人，胡綾下拉了一下員頭像, 基本一水的男人, 他們深更半夜截屏視頻里的圖, 做表包, 聊些無限低級的話題。

胡綾一邊看一邊在心里罵。

男的都是一個德行！

然后后知后覺想起來，剛剛跟趙路東借微信的時候，只說了有個“福利群”, 結果趙路東馬上明白是“小咪他們的”，話里話外, 明顯是早就知道此群存在，甚至還很悉。

胡綾面目嚴肅, 繼續延……之前他們跟前沿打比賽的時候, 小咪還跟趙路東哥。他們當時的眼神……胡綾用人獨有的第六判斷, 總覺得他們不像仇人，搞不好關系還不錯。這樣一來，沒準還有更部的視頻欣賞呢。

艸！

破案了！

怪不得某人總想著息事寧人，原來有這層關系在。

胡綾睡多了，腦子活泛，腦補了一出又一出大戲，譬如《花樣敵特最難防》，《岳飛慘死殿前》，《皇帝通敵叛國怎麼辦》……

在快給自己原地想炸的時候, 群里一個聊天id吸引了的注意。

大哥發話了, 催嗨快點更新視頻。

見到這個悉的名字，胡綾不皺起眉頭, 點進大哥的資料，想看看這個猥瑣惡俗男長什麼樣子。

大哥看起來是個炫的人，沒有對陌生人藏朋友圈，簽名也文藝——“有沒有一個人，可以看穿我的倔強，看懂我的悲傷。”

胡綾呸了一聲，接著往下拉，他最新一條朋友圈是前天發的，容是他跟朋友聚會，一起慶祝自己的——

十二歲生日

“……”

胡綾盯著這個數字看了半天，想分辨那到底是十二還是二十一。

結果脖子都快轉折了，看來看去還是十二。

點開下面的配圖，頓時一陣眩暈。

幾個小屁孩圍著桌子坐了一圈，桌子中間擺著個生日蛋糕。

壽星大哥頭戴皇冠，兩手搭在邊兩位兄弟的肩上，比劃了兩個中指的手勢，挑眉歪，一副神小伙預備役的形象。

這就是那個曾把自己氣得半夜睡不著覺的大哥。把一個十二歲小孩當對手，使出渾解數跟他罵架。

網絡世界太可怕了……

這一出黑幽默徹底給胡綾干懵了，躺倒在沙發里，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了。

胡綾顛顛跑出去覓食，前臺里沒人，屏幕上球賽還在播著，臺面上多了兩個外賣餐盒，還有半瓶啤酒，遠遠就聞到了香味。

走過去一看，是幾盒燒烤，已經吃了快一半了。胡綾四下瞄了瞄，心說我就吃一串，稍微墊墊。

羊串還很熱，滋滋流油，粘著孜然和些微的辣椒面，吃起來那一個香。

胡綾一串肚，瞬間胃口大開。

“哪來的油耗子？”

胡綾一，回過頭。趙路東不知何時回來了，正抱著手臂淡淡地看著。

胡綾實話實說：“我了。”

趙路東：“我剛才點外賣前問你了吧，不是說不嗎？”

胡綾不說話，兩指著一羊串的簽子就要往外拽。

趙路東：“放下。”

胡綾又拉出一點點……

趙路東語氣又重了些：“我讓你放下。”

胡綾角耷拉下來了，往那一坐，像個氣包。

趙路東一聲冷笑，走過去，從下面拎出一個袋子，里面有幾盒新燒烤，還有一聽冰可樂，放到桌上。

胡綾眼睛瞬間亮了，興地蹦起來拍他。“趙路東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小氣的！”

這一掌差點沒給趙路東那半瓶啤酒拍出來。

他給按回凳子，自己坐進前臺接著看球賽。

胡綾壞了，撕開袋子，狼吞虎咽，毫無形象可言。在食的下，剛剛跟趙老板的一點點不愉快也被拋擲腦后了。

等趙路東剩下半瓶啤酒喝完，再次回頭時，胡綾已經清盤了。他有些驚訝于的飯速，翻開裝烤茄子的盒，問：“你把茄子整個吞了？”

胡綾：“茄子頭明明在里面。”

趙路東：“皮呢？”

胡綾：“吃了啊。”

趙路東：“……”

胡綾：“茄子皮補鐵，你不知道嗎？”

趙路東啊了一聲，“學到了。”不愧是往煎餅里加四個蛋的人。

胡綾，把最后一點可樂也干了，然后醞釀了一下，打了一個三秒鐘的嗝。

肚子。

“舒服了。”

趙路東諷刺道：“還說想到小咪就氣飽了，下次別說大話。”

胡綾聽到“小咪”倆字，頭皮神經反一跳。

不咸不淡地問：“你跟小咪好像很啊？”

趙路東：“啊？”

胡綾吃飽了，底氣更足了，義正言辭地說：“你是不是都知道他們部群里有什麼？”

趙路東沒說話，坐那煙看球賽。

他這默認的態度側面證實了自己的猜想，胡綾后槽牙微，怪氣道：“怪不得不幫萱子出氣呢，原來你跟他們是一伙的。”

趙路東眉頭微皺：“什麼就我跟他們是一伙的了。”

胡綾繃著臉問：“那些視頻你看過沒？”

趙路東彈了彈煙：“看是看過。”

胡綾一聽他這麼坦然就承認了，臉霎時冷了。

“呵，我早就知道。”

“什麼？”

“你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

“裝得像模像樣，實際跟群里那些猥瑣男都是一路貨！”

胡綾罵完就走。

趙路東一般況都不理胡綾發瘋，可也不知剛才那些話里哪句到他霉頭了，球賽也看不進去了，酒也喝不下了。“艸……！”他忍了三秒，最后暗罵一句，拍了下桌子，站起來了。

胡綾是走到萱子房間門口時被拿下的。

趙路東一只大手將兩手腕從背后擒住，一手給按在墻上。

他咬著煙，聲音有些渾濁。

“你說誰猥瑣呢你？”

胡綾不甘示弱。

“你！”

趙路東：“我說沒說過等你醒了要是再這麼發瘋，我就要收拾你了？”

胡綾笑兩聲：“哎喲喂，惱怒，急了急了！”

酒氣上頭，趙路東這太就有點頂。

胡綾試圖掙，無奈趙路東手掌力氣太大了。費力回頭，趙路東居高臨下看著。這張臉就讓有點來氣，嘀咕道：“表里不一，還有臉說別人不老實，你老實！你老實還看那種東西！”

趙路東哼笑一聲，一臉無謂。

“哪有男人不看片的。”

胡綾臉一變：“你還有理了！”

趙路東從這個角度看胡綾，脖頸變化特別明顯，尤其是剛剛那一句后，脖子的倏地一下更紅了。

后背的熱度漸漸從掌心傳來。

他確實看過那些視頻，不過是因為之前手下有個小兄弟沉迷了，一直給們花錢，到最后連一日三餐都吃不起了。他去看一眼到底什麼況。后來他跟小咪私下談了幾次，讓小咪賣個面子，把這小兄弟踢出群了。

他可以解釋清楚，但他偏不。

他看著胡綾滿臉通紅，額上帶著薄薄的汗，細碎的頭發散落臉頰，氣得直咬牙，這可比解釋真相讓他舒坦多了。

“人家拍得質量高啊，你不也看來勁了？”

胡綾呸了一聲，冷笑道：“你們男的是不都喜歡那種人啊？”

趙路東：“哪種？”

胡綾惡毒地說：“便宜低俗的浪賤。”

趙路東笑著說：“是啊。”

他覺那瞬間差點就要氣哭了，使勁甩膀子，還是掙不開。

胡綾笑了笑，說：“行，趙路東，你我的。”

趙路東還沒回過神來，胡綾抬起一條，蹬在墻上，猛一用力！

要說剛才的茄子皮補鐵就補得給力呢，胡綾這力氣充滿格了，直接給趙路東蹬出去了。這條過道也就一米來寬，趙路東被這一反作用力推得直接后退三步，撞在對面的墻上。

瞬間松開了手。

胡綾得意洋洋地轉過頭，正準備嘲諷幾句，見趙路東彎著腰，臉極為難看。說：“你干嘛……”

趙路東吃多了，這一下撞寸勁上，胃里一通翻江倒海，說不出話，直接鉆進了洗手間。

胡綾趕忙追了過去。

在廁所門口聽到嘔吐的聲音。

“……喂，喂！趙路東你沒事吧！”

他在里面回應了一聲：“沒事……”

剛吃完的燒烤混著啤酒一起吐了出來，頓時輕松多了。趙路東從廁所出來，胡綾已經不在了。他回到前臺，到剛從外面跑回來的罪魁禍首。

胡綾拎著一小包藥，去飲水機泡開，拿了過來。

趙路東搖頭：“用不著，沒事了。”

“喝了！”

趙路東頓了頓，接過杯子，吹了兩下，一飲而盡。

胡綾叉著腰說：“趙路東，你也太脆了！”

趙路東：“有點吃撐了而已。”

胡綾：“你茄子都沒吃完，我吃完了也沒像你這樣啊。”

趙路東：“你他媽也沒撞墻上啊！”

胡綾抿抿，覺得全是借口，使多大力氣心里清楚，這人就是死要面子不肯承認自己虛。本來還想再說幾句，但是看到他發青的眼底，忽然想起他好像一天一夜沒睡了。這麼長時間看電腦，腦供肯定不足，還喝了涼啤酒，突然一撞，吐了也不意外。

“你去睡覺去吧。”說。

“等下，這場看完的。”趙路東還關心著球賽。

胡綾坐在他旁邊：“誰跟誰啊？”

“英超，你又看不懂。”

“切。”

小小風波就此揭過。

胡綾掏出手機接著鼓搗部群。

趙路東斜眼，說道：“你還沒弄完啊。”

胡綾想起正事：“哎，你知不知道他們群里還有小孩子的？”

趙路東：“是嗎？”

胡綾：“小學生！之前還跟我罵過架！”

趙路東被逗笑了。

“你可真有本事啊。”

胡綾憤慨道：“你不覺得他們這樣很無恥嗎？他們群主絕對知道這小孩的年紀，本不管。十二歲啊，還什麼都不懂呢，他們就引他這樣花錢。”

趙路東笑得更加意味深長了。

“你怎麼知道人家什麼都不懂？”

胡綾冷下臉。

“趙路東。”

“……”趙路東拿了瓶水喝。“小咪他們確實不太在乎這些，有錢賺就行。”

“那你還跟他們混在一起！”

趙路東簡直無語了。

“我說胡士，你講點理行不行？我什麼時候跟他們混在一起了，你張閉我跟他們一伙的，我跟范江遠什麼關系你不知道？”

誰說范江遠，我說的是小咪。

胡綾懶得跟他車轱轆，盯著手機若有所思，趙路東問：“你要干嘛？不會是要解救失足年吧？”

“解救？呵呵。”胡綾想起大哥滿噴糞的模樣，說道：“他之前罵我罵得那麼爽，是不是該有點教訓？我要把這事告訴他家長，讓他爸媽好好管教一下，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趙路東皺眉：“你還要去找他？”

胡綾：“當然，我已經清他的底細了。”

當網絡巨人算個屁，真勇士就要拼線下。

趙路東說：“太折騰了，你找阿津幫你弄吧。”

胡綾：“用不著，我自己的仇自己報，你別手。”停頓一秒，悠悠道：“省得在那邊不好代。”

趙路東頭都要裂開了。

“我上哪邊代啊我？！”

“你早點睡覺，我走了。”

胡綾拿著手機離開了。

報仇勁頭十足，已經充分研究了大哥的朋友圈。因為是本地直播平臺，加的部人也大多都是本市的，胡綾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大哥的學校。

大哥今年六年級，他所在的英才小學離WHY X大概十來公里，胡綾找了個好天氣，坐著地鐵就出發了。

就在放學時間等在校門口。

第一天沒堵到人。

并不氣餒，連續去了兩三天，終于在一個中午等到了大哥。他穿著校服的樣子看似很乖，胡綾一時無法將他跟群里那個滿下流話的小孩聯系到一起。

接大哥放學的是一個著樸素滿頭白發的老人。

胡綾聽到大哥跟他爺爺。

胡綾跟著他們走了一段，路過一家飲品店，大哥吵著要吃冰粥，老人排隊去買。

大哥在后面玩手機，胡綾走過去。

“大哥？”

大哥抬頭，四目相對，胡綾確定了，就是他！大哥傻愣在那，明顯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胡綾嚴肅道：“嗨群里那個小孩就是你吧。”

一聽“嗨”，大哥有點反應過來了。

“你誰啊？”

“你別管我是誰，群里那個人是你對吧，一個月打賞八千塊錢是你干的吧？”

大哥上下看胡綾，眼睛在口和腰來回瞄了幾，笑道：“怎麼著，你也是主播？想要爺打賞嗎？來，速度加微信。”

胡綾驚訝于大哥的發言，看向排隊的人群，大哥的爺爺佝僂著子，正在點單。

“那是你爺爺吧？他知道你這麼花錢嗎？”

大哥冷哼：“你管得著嗎你？”

胡綾心罵這小兔崽子。

那邊大哥的爺爺買好了冰粥，回來找他，胡綾肅整神，決定把事告訴這位老人。結果大哥似乎看出的計劃了，沒等開口，迅速跑上前去大喊道：“爺爺！這的欺負我！人販子！要拉我走！”

胡綾：“？？？”

老人臉一變，快步走過來，大哥一臉委屈。

“欺負我！剛才要拉著我上車！”

胡綾怒道：“你才人販子！”看向老人，“老人家，這是您孫子吧？他有點況我想向你反映一下。”

大哥那邊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十二歲的男孩還沒變聲，嗓音又尖又吵，刺耳得很。

胡綾心罵這破孩子翻臉比翻書還快，剛要講他直播打賞的事，忽然覺臉前一暗，下一秒，老人甩過來的冰粥嘩啦啦流到上。

胡綾傻了。

大哥瞬間不哭了，一邊拍手一邊指著。

“爺爺打！打這個人販子！”

“你敢拉我孫子！敢拉我孫子！”老人簡直把胡綾當了殺父仇人，不分青紅皂白，直接上手，罵罵咧咧，毫不留。

老頭當街發了瘋，周圍也沒人敢上來攔。老頭手勁不算大，但胡綾不了這氣，本來想還手，胳膊都掄起來了，忽然瞧見老頭正臉。說也七十多了，瘦小枯干，個子比還矮半頭。

心想這家人如此無恥，萬一真扇出個骨折骨裂，自己豈不是沾上一屎。這麼一想，毒掌生生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