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你你你你！

能說嗎？

胡綾的后背在趙路東的口, 能明顯覺到他呼吸的頻率，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姿勢實在太過曖昧，他將完全包裹起來, 耳邊一陣一陣的熱風, 得讓想殺人。

酒味很重很重。

胡綾覺得, 可能正是因為他喝多了, 沒有克制，所以手下的力氣比以往大了很多。越想掙，他就越用力, 想罵他，卻因他堵住了, 只能發出“唔、啊唔……唔……”的聲音。

艸啊！！！

聽起來好像更奇怪了！！！

胡綾忍不下去了，揚起胳膊就想給后面來一肘子, 可手前馬上又想到, 上次不過就是撞了一下背, 這人就吐得昏天黑地。這次吃了小龍蝦喝了涼啤酒，要給他來個大的，八要掛120了。

可他如此行徑，現在還在那樂，不手實在是難解心頭之恨！

電火石間，胡綾心生妙計，出食指，對準他肋位置狠狠一！

“哎！”

這招甚是好用，趙路東瞬間就彈開了, 捂著肋骨往后退了兩步。他驚詫之下, 又覺得胡綾這一指還幽默的，又笑了起來。

胡綾看他那笑臉就氣不打一來, 咬著牙上前兩步，使勁推他。自以為用了很大力氣，但他只是象征地晃了晃，彎腰駝背，像街頭醉酒的小混混，還是那麼笑著。

他口的極有彈，留在了胡綾指尖。

趙路東：“你干嘛啊？”

他這一聲問得賴賴唧唧，弄得倒好像胡綾在無理取鬧一樣。

“問我干嘛？”胡綾瞪眼，“你干嘛！”

趙路東笑著說：“那我干嘛啊？”

胡綾差點一拳就上去了！

“你說你干嘛！”

兩人在這方寸大小的洗手間里，耐心打啞謎。

“我忘了，我喝多了。”趙路東耍起無賴了，“你提醒提醒我。”

胡綾深吸氣，本來都張開了，話沒出口，又卡住了。

這事，能提醒嗎？

頓了大概三秒鐘的時間，趙路東一直看著，他看抖了三抖，最后又閉上了。趙路東笑容不變，說：“哦，我好像又想起來了，能說嗎？”胡綾微微一愣。趙路東慢慢直起子，語氣淺淡，又問了一遍：“能說嗎？胡綾。”

胡綾心臟微微收。

是的錯覺嗎？這句話好像不對勁，他的表，神態，尤其是他的眼神……還有那三個字“能說嗎”，聽著似乎有更深一層的意義。

胡綾徹底卡殼。

如果趙路東跟胡言語，科打諢，甚至是打罵俏，再來點葷段子，胡綾覺得自己都招架得住。但這種況里但凡加進一點……“認真”的東西，胡綾就傻了，因為要考慮的東西完全都變了。

趙路東看這樣，視線微垂，角扯了扯。“想什麼呢？”再抬起眼，咯咯笑起來。“做什麼夢呢，胡仙？”

胡綾看他這一副謀得逞的樣子，回過味來，惱怒。

“誰做——”

剛準備掄上去一掌，外面傳來聲音。“小綾！”萱子人未到，聲先至。

胡綾突然心虛，手一抓一推，給趙路東塞進廁所隔間里。

下一秒，萱子就進來了。

“小綾！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半天了！”

胡綾撓撓脖子。“上廁所啊，找我干嘛？”生怕萱子再跟研究那堆照片，拉著。“來，咱們去外面說。”沒想到萱子不想走，一副扭扭言又止的樣子。“就在這說吧，我有點事……在外面容易被人聽見。”

看來不是照片的事，胡綾放下心來。

“什麼事？”

萱子摳手指：“也沒啥，就是想讓你幫個忙。”

胡綾：“什麼忙？”

萱子說：“那個，其實……其實菜瓜這次來這邊是想投奔我的。他在家那邊工作不太順利，而且房租也高，我們倆就商量著要不他來這找我，我們一起住還能平攤生活費。”

胡綾：“這不好嗎，還結束異地了。”

萱子：“他也想來WHY X上班。”

“哦，這樣啊。”不過胡綾有點沒太明白這個邏輯。“那這事兒你得找老板說啊，跟我說有什麼用？”

萱子：“我不好意思提嘛，東哥已經很照顧我了。”拉胡綾的手，撒道，“東哥聽你話的，你幫我說一下唄。”

胡綾瞪眼：“他聽我個錘子啊！”

萱子：“就是覺會聽嘛。你放心，菜瓜很厲害的，他直播的錢大頭都給東哥，好不好？”

胡綾覺這場景實在尷尬，先穩住萱子，說：“我……我盡量試試吧，你先回去。”

萱子走后，胡綾拍拍廁所門。

“出來吧。”

趙路東慢悠悠晃出來，胡綾問：“剛萱子的話你聽見沒？你怎麼想啊？”

趙路東到水池旁洗手，側頭看，笑道：“哪句怎麼想？是讓菜瓜來工作，還是我聽你的話？”

胡綾背脊一陣麻，抱起手臂，板著臉說：“還想鬧是吧？”瞪他一眼，“萱子說菜瓜很厲害，我覺得你可以看看他水平再做決定。真行就留下，就當是個創收的辦法。”

趙路東不作答，扯了一張紙手。

胡綾說：“你最近看賬本了嗎，咱們馬上就要不敷出了，你今天這一頓飯就花了一萬多。”

趙路東扔了紙，轉來到胡綾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冷冷道：

“嘮叨死了。”

胡綾：“……”

趙路東：“我請我兄弟吃飯怎麼了？花你錢了？用你家大米了？我是開不出你工資了還是怎麼著？這人怎麼摳摳嗖嗖的。”

胡綾被他諷刺得豎起眼睛：“我好心幫你著想還不領是吧？你是不是開門做生意的，除了兄弟義氣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盈利的問題？”

趙路東：“這麼關心盈利，你誰啊？”他微彎腰，湊得近了些，胡綾都能看清他冰藍的眼白上細細的。一子小龍蝦混煙酒的味道吐在臉上：“老板娘啊？”

胡綾心倒吸一口涼氣。

還沒結束是吧？！又開始了是吧？！！？！？

剛準備新一囂，外面阿津來救場了。

“這麼啊，你倆在這干啥呢。” 阿津著急撒尿，鉆進廁所，突然又把頭探出來了。“對了，菜瓜說等會要直播一手呢，你們快去看看吧。”

兩人對視一眼，終于功走出洗手間。

趙路東和胡綾前后腳走回餐桌，都像沒事人似的。飯基本吃得差不多了，三五好友湊一堆，聊天的聊天，玩游戲的玩游戲。

趙路東也開始了對菜瓜的“面試”，店里幾個人都聚到萱子的房間。菜瓜用萱子的電腦開了直播，玩了一個打槍的游戲。

胡綾在網吧圈混久了，對熱門游戲都非常了，但菜瓜玩的這款從沒見過。看著他縱一個穿著軍裝的小人跑來跑去，二十來分鐘過去了還在趕路，一槍沒放。

瞄了一下周圍，趙路東看得很仔細，白明皓的注意力也很集中。而萱子一直坐在菜瓜邊，滿眼桃心地盯著自己的男友。

最后，大概半小時左右的時候，菜瓜終于開槍了，胡綾還沒看明白，那邊趙路東猛拍一下手，給嚇一跳。

莫名其妙，游戲結束了，菜瓜回頭沖趙路東笑：“東哥，還行嗎？”

趙路東出大拇指：“厲害。”

胡綾：“？”

菜瓜：“那我能留下嗎？”

趙路東點頭：“當然可以，你開個工資吧。”

菜瓜猶豫了好久，試探著說：“那……一、一萬？”

胡綾：“？？？”

趙路東頓了頓，胡綾在這個瞬間都忘了剛剛在廁所的種種況，拼了老命給趙路東遞眼神。趙路東明顯注意到了，但他的視線只跟接了十分之一秒，迅速偏開了。

他笑著沖菜瓜點點頭。

“好。”

萱子開心得直接蹦了起來，菜瓜也是激涕零，拉住趙路東的手：“東哥！我一定努力做好直播！給你賺大錢！”

趙路東像首腦會晤一樣，一邊握著他，一邊拍他的肩膀：“盡力就好！”

胡綾：“？？”

趙路東對阿津說：“準備個合同吧。”

阿津拍拍手：“你們跟我來。”

這面試，飛速敲定。

萱子和菜瓜跟阿津走了，這回趙路東避無可避，迎上了胡綾的視線。

胡綾：“你認真的嗎？”

趙路東：“是啊，你沒看到他剛才那局的表現嗎？”

或許是胡綾的視線太過驚悚了，趙路東清清嗓子，轉頭問白明皓：“老白，你剛才看見了嗎？”

白明皓點頭：“確實牛的。”

胡綾攤開手：“牛在哪啊？”

白明皓給解釋：“Arma3是非常核的fps游戲，跟一般擊游戲不一樣，每一場戰役都要考慮的很多因素，一般人玩不明白。菜瓜帶隊的方式很，戰考慮也全面，槍法也準，確實是個高手。”

趙路東點了支煙，深表贊同。

胡綾又問這兩人：“那你們看到他的直播人氣了嗎？”

趙路東沒說話，胡綾又問白明皓：“白爺？”

白明皓：“看了，87。”

趙路東吹了口煙。

胡綾之前因為萱子的事專門研究過直播平臺，直播間的人氣都是有水分的，跟人數不畫等號，87的人氣算下來最多也就十來個人，其中還有平臺自己注水用的機人，活人滿打滿算就七八個吧。

剛剛三十幾分鐘的直播，一條彈幕也沒有。

一！條！也！沒！有！

胡綾臉奇差，抱著手臂坐在椅子里不說話。

趙路東靜了一會，終是無奈問了句：“那你什麼意見？”

胡綾：“店是你的，我哪有意見。”

趙路東皺眉：“問你意見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到底是正事，胡綾暫時放下跟趙路東的別扭，看著他道：“你讓他來這上班，是不是還要分他一臺電腦？恕我直言，就他這個人氣，就算把直播所有收都上，連網費都不夠付。你張就開一萬工資，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胡綾經手賬本，很清楚使WHY X的財政狀況。其實WHY X在本市網吧圈算利潤不錯的，但架不住趙老板散財子一個，掙點錢全接濟兄弟了，現在一個月能剩不到兩萬塊錢，現在還要撥款一萬滋養菜瓜。

胡綾一邊在心里罵自己多管閑事，一邊又管不住自己的。自打來這工作，夏天步初冬，已經過去快半年了，從沒見趙路東去過一次商場，買過一件新服，各種舊服翻來覆去地穿，因為經常靠在電競椅里，很多服后背布料磨得都快明了還沒扔。

想說你到底什麼時期的人啊，過這補補又三年的日子有癮是吧？

胡綾想起趙婉苑的話，說趙路東錢是賺了點，可就是不會福。

這麼充大頭怎麼福？

趙路東清清嗓子：“那個……”

他剛開口，胡綾又道：“我說了店是你的，最后還是你自己做決定。但你開店是為了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你花錢雇人，這人總得干活才行吧？”自己也拿工資，但每天上班十四個小時。這菜瓜目前完全沒有現出工作能力，直接就拿了頂薪。“老板，咱們這店目前還沒能力養閑人，他來這就等于免費上網玩游戲了，連電費都不用付了，你自己好好——”

趙路東那邊正著脖子等胡綾說完，忽然停了。

趙路東頓了頓，回頭，看到門口氣得鼓起的萱子，還有邊漲紅了臉的菜瓜。

再后面是拿著合同的阿津，撓了撓鼻子。

這……

趙路東接著轉脖子，不說話。

白明皓也裝著無事發生，盯著墻上的紙發呆。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