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綿綿雨紗消散后，空氣都帶著涼意。楚稚水下意識地胳膊，驅散從袖口攀附而上的寒冷，詢問道：“妖氣到底是什麼？”

“你可以理解為妖怪修行化人需要的東西，現在已經越來越，普通人也看不到。”辛云茂盯著眼睛片刻，“你應該是剛開眼不久，所以容易被妖氣纏上。”

“開眼？”

“他們拿著一本名冊，寫上名字就有位置，能夠看見沒化人的妖怪，還有四涌的妖氣。”辛云茂道，“還有些人類天生就有這種能力。”

槐江觀察局的編制有兩層意義，一是人類社會中的工作崗位，二是妖怪世界里的執法位置。觀察局里都是能夠化人的妖怪，有專門的科室理鬧事者，幫助維護現有的穩定，以及解決后續掃尾工程。

國目前有四大觀察局，分別是槐江、銀海、漆吳、空桑，各自在區域發揮著作用。村民老李的田地被搞得七八糟，也是由于局里曾在此抓捕妖怪。

“我以為自己只是人事信息被局里錄，但現在好像還被放進什麼奇怪冊子里。”楚稚水麻木道，“我能選擇看不見這些嗎？”

據辛云茂所說，普通人只會覺妖氣洶涌的地方冷，絕不會實際看到或到什麼。

“這可是不修行者求都求不來的。”辛云茂沉默片刻，他忽然出食指，在額頭上一點，“你是不太習慣吧。”

辛云茂的指尖一及離，流的暖意卻從此擴散，緩緩浸潤楚稚水在妖氣中冰涼不適的五臟六腑。好像在無邊雪地中徒步許久，終于在溫暖篝火邊放松。

“這樣就好了。”

楚稚水自己額頭，覺渾舒坦起來，總算有力氣登上田埂。

辛云茂已經先一步踏上去，他趾高氣揚地抬下：“先提前說好，我完全不會填他們的各種表，還有那些麻煩的手續也不知道，你待會兒自己理一下。”

“……你不會還那麼跩？”楚稚水嘆息，“本來就沒指你做。”

沒過多久，楚稚水就站在田邊跟老李核對名單，計算整片田地的賠償總額，確認沒有之。

“哎呀，這邊不是你們弄的，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不用特意賠了。”老李拿照片一一對照，還減一些賠償區域。

楚稚水點頭：“好的，那我給您留個電話，有問題隨時再聯系。”

“好好好。”老李在單子上簽字。

楚稚水一邊往停車的地方走，一邊用手機整理拍攝的照片，突然覺得腳底輕快，連忙低頭往下看，發現沾滿泥土的鞋子變干凈，好似半點沒在泥里踩過。略奇怪，不知泥何時落，也沒有再過多想，繼續完手頭工作。

辛云茂已經跟著走到車邊，他的腳底同樣干干凈凈。

兩人準備打道回府，楚稚水從后座包里出IPAD，隨手擺弄兩下，將其遞給辛云茂：“你在上面簽字。”

辛云茂接過陌生的電子儀：“簽什麼？”

“當然是報表。”楚稚水看他一眼，開車門坐進主駕。

辛云茂凝眉：“照片呢？”

“放上去了。”楚稚水疑道，“你不是不懂手續，居然知道要照片？”

辛云茂低頭著IPAD屏幕，果然發現報表后照片已排版好，也不清楚什麼時候做的。他見識過其他妖怪往日爬般速度，沒想到從田邊走到車邊就能完。

“你拿筆在這兩張上簽一下。”楚稚水發現他坐著不，干脆利落地掰下Apple Pencil，一邊將筆塞他手里，一邊快速撥切換文件，“還有這張的右下角。”

辛云茂僵地握著白筆桿，他在觀察沒有墨跡的筆尖。

楚稚水想取回筆示范：“沒事，跟正常的筆一樣，你這麼往屏幕上寫……”

辛云茂卻被的搞奓，他飛速在單子上簽字，悶聲道：“不用手把手教，我不是不會用，只是更喜歡原始的方式。”

“原始的方式？”

“沒錯，你們人類的新發明質廉價，還是沒有筆墨紙硯手好。”辛云茂氣道。

“原始？”楚稚水翻了個白眼，“那我該讓你下車走回去，坐車實在是不夠原始。”

辛云茂閑適地倚靠在車窗邊，嘲弄道：“我要是下車走回去，你不就白費心機了。”

“哈？”

“想要單獨相就直說。”辛云茂恍然大悟，“我居然還跟你出來，現在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激將法，好像是你在頻頻制造我們流的機會。”

“……”

楚稚水崩潰地太：“雖然我知道是強妖所難，但能不能麻煩你偶爾做個人，稍微說兩句人話行不行，你不覺得自己的發言離譜嗎？”

“難道不是麼？”辛云茂晃晃手里糖盒，仿佛住把柄，嗤笑道，“還說不是噓寒問暖，瞧瞧你一路上做的事。”

他相當嘚瑟，一句接一句。

楚稚水被他攪得心煩，故作惡意地譏諷：“你是不是沒被人喜歡過，所以別人稍微關照你一點，就會想當然地曲解對方，沒過其他人善意嗎？”

說完靜候他不可一世地反擊，誰料車卻莫名其妙安靜下來。

車外潤的涼風似乎侵，原本吵鬧的氛圍頓時冷寂。

兩人一言不發，時間仿佛停滯。

楚稚水扭頭就看見辛云茂沉默靠著車窗，他黑的額發散下來，眼眸像被濃墨潤澤，只留一點亮的，在角落里忽明忽暗。他的手臂橫在前，潛意識在進行防備。

楚稚水面對他緘口無言的態度疑，索率先打破僵局：“為什麼不說話？”

“說什麼？”

“誰知道你會說些什麼，但覺你不該不說話……”楚稚水揮去心頭別扭，扯扯角，沒好氣道，“按照你妄想的邏輯，不該是‘誰說的，你當初不就追著我下樓’之類的鬼話嘛。”

反正不該是被破般的孤寂落寞。

“哦——”辛云茂瞬間神松快，他一掃方才的靜默，點頭道，“有道理，你一見面就對我圖謀不軌。”

氣氛重新活躍。

“癔癥又開始了？”楚稚水面平和，“算了，隨便你瞎扯吧，反正我也就干這兩天，不知道下個人還能不能忍你。”

辛云茂一愣：“什麼意思？什麼下個人？”

“我離職的話位置空缺，應該會有新人過來的。”楚稚水不敢跟金渝提及此話題，但對著辛云茂卻沒什麼顧慮。

辛云茂沉數秒，挑眉道：“為什麼要離職？那條魚不是天天纏著你，而且你跟他們都相不錯。”

“你居然會關注辦公室里的事？”楚稚水詫異，“所以平時在屋里是裝不？”

辛云茂沒正面回答，若有所思地：“因為被我拒絕，所以選擇離職？”

“不是！”楚稚水一口否認，生怕他再抹黑自己，既好氣又好笑道，“你覺得我見識過今天的場面，還能繼續在這里干下去嗎？”

楚稚水得知觀察局的主要工作，立刻明白自己不可能勝任。在后勤科較接外面妖怪，但同樣意識到人類本不適合這里。

“今天的場面？”辛云茂不解，“地里妖氣已經被打散。”

楚稚水無奈：“不是這意思……”

“我不是都過去了，你還在擔心什麼？”

他今天確實是過去了，但以后沒準還會到這種事！

楚稚水長嘆一口氣，著凝眉的辛云茂，循循善道：“這樣吧，我給你打個比方，有些人找工作會考編，考編人有的選擇老家，有的選擇不悉的外地，后者就經常會出現一種況，在陌生環境人生地不，沒人脈不好開展工作，然后覺坎坷和孤獨……”

“雖然槐江觀察局是在我老家，但我現在況像考外地的人一樣，主要局里只有我是人，你們全都不是人類，明白麼？”楚稚水心平氣和道，“我跟你們不一樣，不是一個世界的。”

“我以前從沒見過妖怪，甚至沒有見過妖氣，不備這方面的工作能力。”

楚稚水語氣誠懇，一番話毫無磕絆，就像在腦海里演練過無數次。

辛云茂思索片刻，低聲道：“不是一個世界又怎麼了？”

“你還是沒明白……”

“并不是都是妖怪，就能算同一世界，你們人類不也是，你自己剛才都說，只是環境不同，差別就大得很。”辛云茂頭著車窗，端詳外面的遠山，他不知在回憶什麼，又將視線轉回來，平靜道，“我跟他們不一樣，但照樣留下來，同理你也可以。”

他眼底蒙著暗霧，朦朧而捉不，卻又從中破出凌云意氣。

“他們有他們的能力，你也有你的能力，即便以前沒見過妖怪，但你會用這些奇怪東西，不也算是工作能力。”辛云茂聳肩，“所以沒妖氣也行。”

楚稚水聽慣他的離譜話，不料對方竟一改自負，態度正經到讓人陌生。

眉微跳，輕聲道：“你說得倒輕巧，我又不是妖怪，再遇到剛才的況，你們可以打散妖氣，我……”

“這算什麼大事？”他抿，“我以后再跟你出來不就行了。”

“啊？”

辛云茂面對驚訝的神，他好像也覺答應得太痛快，又遮掩地補上一句：“但報表得你做。”

楚稚水被他好說話的態度搞懵，茫然道：“現在不怕我糾纏你了？”

明明他先前還是冷酷漠然，現在卻一改常態勸人留下。

辛云茂驟然語塞，他神幾經變換，最后憋悶地讓步：“沒辦法，你是難自，我稍微忍忍吧。”

“……”

很好，的消失了。

這妖怪說人話的時間撐不過兩分鐘，比驗卡都短。

楚稚水不咸不淡地反諷：“你的用詞能力真是登峰造極。”

“但我還是希你控制自己，你是個人，你明白嗎？”辛云茂用手指在車門邊敲打，煞有介事地告誡，“君子而不，發乎，止乎禮，不該由妖怪來教你做人的道理。”

他的語氣鄭重其事，已經搬出孔子言論，仿佛當真是不擇食的禽，還能迫冰清玉潔的他就范不。

“……”

好半天后，楚稚水終于開口，岔開話題道：“你知道在我們人類世界里，隨便坐上異副駕駛，還說一堆模糊不清的話，甚至拐著彎兒約下次出行，會得到什麼評價嗎？”

辛云茂：“什麼評價？”

“不、守、男、德。”出輕慢的笑，睨視著他，“就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