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妖局上班魚》第8章 第八章
日子一晃很快。
如果不是觀察局況及薪資過于離譜,其實楚稚水對目前的生活還算滿意。除了吳常恭外,同事們都很好相,或許行為表現有差異,但待都友善而無偏見。
吳科長也不是懷揣著敵意,僅僅是做小領導的病,喜歡臨時指使人做事。自從他發現楚稚水的工作效率,便開始有意識地安排,可能認為跟金渝一樣好。
楚稚水已經決意離職,懶得現在橫生事端,加上那點工作對不算什麼,暫時還沒有跟吳科長起沖突。
槐江觀察局遠在郊區,附近配套設施不全,連喧鬧的車聲都聽不到。院依舊無聲無息,偶有和的微風拂過,將溪水吹起一層層漣漪。
楚稚水將車停好,沿著小路往辦公樓走,忽聞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張,便見樹影婆娑下躥出一只黑貓,宛若黑閃電般在葉間穿行。
楚稚水下意識地追著看,黑貓的發油锃亮、毫無異,只有四只爪子潔白,烏云踏雪。
它好像觀察力極強,連翻跳躍、姿矯健,突然停下步伐,似有所地回楚稚水。一雙金貓眼,漂亮得不像話,還帶著野的靈及警惕。
人類對貓科的稱呼沒準是全球統一。楚稚水見它盯自己,索蹲下子,手呼喚道:“咪咪。”
黑貓的軀一僵,它又瞥楚稚水一眼,飛速躍進草叢中,眨眼間不見蹤影。
楚稚水憾嘆氣,起往樓里走。
后勤科,楚稚水最近在準備離職報告,打算這兩天找洪熙鳴談談。中午跟金渝說笑一會兒,下午將日常事務搞完,原以為能夠順利下班,不料吳常恭踩點面。
辦公室門口,吳常恭突然探頭進來,他用黑圓的小眼睛掃視一圈,驚得金渝不安地低頭閃躲。牛仕在食堂忙碌,辛云茂不在屋里,現在僅剩兩位。
“小楚,你把這些表弄下,今天理完再走。”
最后,楚稚水為新倒霉蛋,被迫接科長的任務。看一眼時間,現在是16:50,距離下班還有十分鐘。
“什麼表格?”
“就這些。”吳常恭遞過數張字跡潦草的單子,“你之前做過的。”
楚稚水略一掃,數據是昨天的,倘若今天上午給,估計現在早就提。然而,吳常恭一整天不知在何鬼混,非要趕在下班前才安排工作。
楚稚水平心靜氣道:“好的,我明天上午做,您到時候來拿就行。”
“那我待會兒……”吳常恭一愣,“等等,今天不能做嗎?你現在有事要忙?”
“沒有。”楚稚水詢問,“您明天上午有事要忙?”
“沒有。”
“好的,那您明天來拿吧,截止時間正好是中午,您上午還能核對一下。”
吳常恭頭一回被拒,他認為應當重振威嚴,然大怒道:“唉,我不都說了今天理完,你有必要那麼著急下班嗎?”
他聲音怒如驚濤,嚇得金渝直打抖。
楚稚水被吼卻無于衷,無波無瀾地反問:“那您有必要那麼著急曠工麼?”
“什麼意思?”吳常恭見不吃,他想要搶回那些表格,不耐道,“算了,不跟你閑扯,金渝你來做一下!”
“……好的。”
楚稚水卻手一揚,沒有出紙質表,重復道:“我明天上午做。”
“楚稚水,你怎麼那麼有主意啊?”吳常恭惱道,“到底你是科長,還是我是科長!?”
金渝連忙朝楚稚水眉弄眼,將頭搖得像撥浪鼓,瘋狂暗示對方別剛。
楚稚水眼看吳常恭滿臉怒容,卻沒有著急辯駁,反而輕輕地笑了:“吳科長,現在可嚴打曠工吃空餉,說實話您的行為捅出去,沒準后勤科科長真能換人。”
“從我職以來,除了第一天外,您基本每天都在曠工,嚴重違反局里的考勤制度。”說話聲音細細,臉上還帶著溫婉的笑,卻半分沒給領導留面子。
吳常恭臉漲得通紅,駁斥道:“誰、誰說我曠工了?我明明天天在,只是稍微晚點!”
“每天中午勉強到崗,偶爾下午才會出現,難道還能算遲到麼?”楚稚水不不慢道,“非要今天將表格做出來,也是由于明天不想按時來吧,但凡您稍微客氣一點,不要耽誤別人的時間,我覺得大家和和氣氣就算了。”
“不過您要真想折騰也行,不就是年底打個不稱職,聽說您從漆吳調來的,對這套應該不陌生。”
楚稚水一直好奇吳常恭如何當上科長,后來得知他調來槐江后提的正科,再加上言語間對漆吳的吹捧,基本就能猜個大差不離。
拋開吹牛的特,吳常恭能放棄悉的漆吳來槐江,無非是在那邊混不下去。漆吳局里都知道他底細,想要整他很容易,要是不往外面跑,沒準年底一考核,副科都被擼掉。
但他來到槐江就改頭換面,不但被提正科,還能忽悠小同事。
金渝和牛仕較為老實,還沒給他打過不稱職,楚稚水卻不是好擺布的。
吳常恭聽到此話,瞬間面如土,驚道:“你知道什麼了?”
“我能知道什麼?”楚稚水一手握著表格,一手提起背包,笑意盈盈道,“吳科長,那我就先走了,明天上午見。”
平時溫和沒脾氣,看著就像好欺負的,卻不想原來頂撞時也是這副無害面孔。
吳常恭見頭也不回地下班,氣得在辦公室里冒泡泡,尖聲道:“金渝,你去把東西做了!”
金渝只覺他莫名其妙:“可是單子被拿走了。”
吳常恭更為惱怒,他哪里會不知道,只是找人瞎發火,借此挽回領導尊嚴。
翌日,除了向來孤僻的辛云茂,后勤科居然難得都面。金渝和牛仕皆到風雨來,只有楚稚水一如既往,氣定神閑地坐在座位上。
片刻后,吳常恭終于出現,他臉依舊很差。
楚稚水看見準時上班的吳常恭,臉上還掛著燦爛笑容,主打招呼道:“吳科長今天來得早。”
吳常恭破天荒在上午趕到,他天不白天出門,仗著局長出差在外,便耍慣了,誰料會被反將一軍。
作息混讓他神沉,頗有些渾渾噩噩,卻不愿再丟面子,怒道:“我就在這里盯著你做表格。”
他非要故意刁難一番不可。
“已經做完了。”楚稚水將紙質表遞給他,“電子版剛發您了。”
吳常恭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你什麼時候做的?”
現在明明剛上班,連電腦都沒開。
“昨晚。”
楚稚水打算今天提離職,不想在其他工作上費時。
吳常恭火冒三丈:“明明你昨晚就可以做,為什麼要讓我上午來!?”
楚稚水斜他一眼,輕笑道:“明明您昨天白天就可以安排,為什麼非要臨下班再開口?”
這無疑是打擊報復。
“楚稚水,你知不知道……”吳常恭被激得橫眉,要不是牢記洪吩咐,他恨不得直接鉗死對方,口不擇言道,“你不過是個……”
“不過是個人類?”楚稚水揚眉,“你也不過是只螃蟹。”
吳常恭,無腸公子,不就是文雅版螃蟹。
一句話就穿吳科長本。
吳常恭不料被識破妖,他想起洪的警告,頓時心慌意起來,下意識地向另外二妖。
金渝和牛仕不約而同地錯開視線,他們一秒裝出毫不知的模樣。
實際上,后勤科連同辛云茂在,全知道楚稚水了解妖怪的真相,唯有吳常恭至今還被蒙在鼓里。
吳常恭發覺自己踢到鐵板。
楚稚水從容不迫道:“吳科長,你能開除我麼?”
“當然……”吳常恭話音未落,他又憋屈改口,“不能。”
除非重大過失,槐江觀察局是不會開人的,否則就不能鐵飯碗。而且,局里的妖怪不可以攻擊人類。
“你要無權開除我,還在這里橫什麼?”楚稚水一笑,“希你能長點記,以后準時上班,再折騰別人。”
吳常恭自從當上科長就沒被人這麼教訓過!
他無法容忍楚稚水的肆無忌憚,怒不可遏道:“我憑什麼不能橫?我憑什麼不能橫!?”
咆哮如波濤洶涌的聲浪,恨不得將墻壁沖得發響,展現出海拍巖壁般的憤慨不平。
金渝瑟瑟發抖。
牛仕勸和:“好啦……”
屋里屬楚稚水最冷靜。
吳常恭擺出暴怒姿態,想要唬住囂張的敵人,然而楚稚水卻無反應。
準吳常恭是欺怕的紙老虎,連眼皮都沒掀一下,本不用正眼瞧他,若無其事地打開電腦。
果不其然,吳常恭發現不搭理自己,夸張表演便像被針扎破,再張口氣勢就落于下風,邦邦道:“我憑什麼不能橫?我們螃蟹都是橫著走的!”
他說完便橫著子出門,也不覺姿勢稽難堪,一如在沙灘上的海蟹。
“……”
雷聲大雨點小。
他不敢再找楚稚水茬,居然就這麼息事寧人。
“這還真是……”金渝見吳科長步伐別扭,吞吞吐吐道,“橫啊。”
楚稚水可沒空顧及吳科長脆弱敏的小心靈,中午跟同事分完自己帶的香梭子蟹,下午就找洪熙鳴提辭呈。
后勤科上午發爭執,楚稚水下午就辭職,難免讓洪熙鳴多想。
“小楚啊,上午的事我聽說,胡局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洪熙鳴焦灼道,“你有什麼委屈就說,千萬不要沖行事!”
楚稚水趕忙解釋:“不,洪姐,跟上午的事沒關系,是我的個人原因……”
吳常恭還真沒能力兌走,僅僅事兒趕事兒剛好湊巧。
洪熙鳴將信將疑,卻好言安道:“好好好,跟上午的事沒關系,但我們不能由于個別妖,就一竿子打死一局妖,好歹等胡局回來吧。”
楚稚水覺得一點小事沒必要驚局長,無奈洪熙鳴堅持離職都得報給領導。推托不過,只得答應了。
局長辦公室位于四樓,恰好跟人事正對著。
洪熙鳴打開門,讓楚稚水進屋稍等片刻,說胡局馬上就趕過來。
屋里相當寬敞,一張古木的長條辦公桌,一把皮革質的老板椅,一面琳瑯滿目的博古架。角落里還立著兩排書柜,其間堆積著不古籍,從封皮看不出書的容。
墻上張字畫及古代星圖,架子上陳列著青銅劍,偶爾散落著兩三古幣,樸素卻不失格調的布置。
楚稚水坐在一側的小茶幾前等待,此應該是待客的地方,下方還擺著一套茶。
走廊約傳來腳步,門嘎吱一聲響起。楚稚水趕起迎接,恰好就看到二妖進門。
花白頭發的中山裝男人氣質儒雅、笑容親切,他眼看恭謹地站起,連忙擺手示意道:“沒事,坐坐坐!”
洪熙鳴出面介紹:“這位是胡局。”
“胡局您好,我是楚稚水。”
“聽說了,聽說了,可惜一直沒見到……”胡局笑呵呵道,“我是胡臣瑞,不好意思啊,剛從外面出差回來。”
楚稚水連忙禮貌寒暄。
胡臣瑞的頭發是淺栗漸變銀,乍一看很像老者的白發,但他的面相卻并不顯老,臉上的皺紋不多,明顯還是中年人,有種老派紳士的架勢。他有一雙桃花眼,放在年輕時恐怕極歡迎,現在卻醞釀出幾分歲月的沉淀,說不清是不是更吸引人了。
楚稚水初見胡局,便莫名到親和,簡直說不出由頭。心里奇怪地打鼓,強行揮去這種覺,直接讓神經繃起來。
胡臣瑞眼睛微瞇,關切道:“怎麼了嗎?”
楚稚水當即回神,正襟危坐道:“沒什麼,洪姐可能也跟您說過,出于個人原因,我考慮離職了,當然很謝局里這段時間對我的培養……”
“我都還沒回來,能有什麼培養。”胡臣瑞打斷的客套話,笑道,“我聽說你跟吳常恭有些矛盾,是由于這個嗎?”
楚稚水不卑不:“我和吳科長是工作上略有分歧,但選擇離職確實跟他沒關系,金渝他們也對我很照顧。”
“那是別的原因?”胡臣瑞面難,“你似乎已經知道局里況,除了你以外,我們都是妖怪,不能接這種工作環境?”
“嗯……”楚稚水支吾,“其實習慣后還好,倒也不是為這個。”
胡臣瑞更為迷:“那是為什麼?”
楚稚水含含糊糊地答不出來。
胡臣瑞自帶種族天賦,普通人一般難擋他魅力,大都張得說不出話來。
楚稚水非但沒有被影響,還游刃有余地打馬虎眼,確實不像懼怕妖怪的樣子。這更讓胡臣瑞想不明白,有什麼理由選擇離開。
“小楚,說實話我們很難招到像你這種……”胡臣瑞委婉道,“不介意我們份的人。”
“所以大家還是很希你能留下,想要聽聽你離職的真正原因,看看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
胡臣瑞語氣真摯,措辭也有分寸。
這聽著必須要底了。
楚稚水無奈地低頭,語氣相當別扭:“可能是份的差異,胡局你們比較高尚,但我作為人類,想得比較世俗……”
胡臣瑞不解地聽著。
將心一橫,索坦言道:“我也想為人民服務,不再給資本家打工,但我發現不向魔鬼出賣靈魂,就有可能窮得沒有靈魂。”
“現在局里的待遇確實……咳咳……”戰咳嗽,“……比較那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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