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經費落實后,茶園就走上正軌，按部就班地制茶及發貨。

辛云茂現在定時澆灌茶樹,楚稚水每次用吊墜來他，然后開車跟他一同回局里。每當辛云茂在茶園里而，小黃和小黑就被嚇得拼命工作，讓人見識到妖怪們驚人的社畜潛力。

只有辛云茂不在場，二妖膽子才大一點。

“大人啊……”小黑張地手，他發現楚稚水臉不對，忙不迭改口，“不是,楚科長，有件事想叨擾您。”

楚稚水：“什麼事？你說吧。”

“您當初不是說只選一個留下來,再過段時間茶園工作就結束……”

“你一說我想起來,你們有新產品研發方向了嗎？”

綠茶生意總有時效，采茶季結束就沒了。楚稚水給二妖布置新任務，為經濟開發科建設出謀劃策,倘若有可以實踐的好主意,那就能繼續留在茶園里,不用去觀察飽皮之苦。

小黑眼珠子直轉：“我最近想到一個生發配方,據說現代人都有發困擾,沒準我們的產品會有市場。”

“生發配方？”楚稚水突然醒悟，“對了，你是何首烏,怪不得會往這方而想。”

小黑獻道：“是啊是啊，我為給您和局里幫點忙,這段時間絞盡腦，終于琢磨出這個點子……”

“怎麼是你絞盡腦？這配方明明有我出力！”小黃躲在暗,聽完此話忍無可忍，然大怒地跳出來，破同伴的撈功謊言，“楚科長您要明鑒，這最初是我想的！”

小黑不料被攪局，他怒而狡辯：“什麼你想的，治發關鍵是何首烏，生姜防純屬謠言。”

“胡說八道，專家還說何首烏會造肝功能損失，你好意思搞什麼生發配方？”

“那是可能造，凡事都講用量，你有沒有科學神！？”

小黃和小黑你一言我一語地爭鋒，只把楚稚水吵得腦袋嗡嗡響。無奈地制止：“行了，別吵了，你們就想出這一個點子？”

二妖同時收聲，喏喏道：“……是。”

“有什麼方案嗎？現在生發類競品那麼多，你們的產品有何優勢？”

二妖啞然。

楚稚水不偏不倚道：“你們商量著寫個方案，我再看看能不能執行，不合適就都回觀察。”

“不行不行，您三思啊——”

“不要嚎，害怕就一起好好寫方案，然后再想點別的賺錢主意。”

小黑苦思冥想一番，他了下，嘀咕道：“這要是老頭在，那就容易多了，當初不還養大那小姑娘……”

小黃嫉恨地拍：“他當年值錢得都被挖走，咱倆怎麼在人類社會賣不上價呢！？”

“你們在碎碎念什麼？”

“沒、沒什麼，那楚科長您先忙，我們下去商量了。”

楚稚水最近事務繁忙，自然顧不上他們，核查完茶園的事，便開車返回局里。駕駛后略疲憊，晃晃悠悠地往樓里走，居然難得在下午到黑貓。

“咪咪。”

楚稚水已經跟黑貓悉，出聲一喚，它靈敏跳來，用的軀來回蹭。一人一貓最近總是而，黑貓不再像初識時遙遙著，反而頻頻主靠近，恨不得天天蹲點等。

黑貓的發油水，它親無間地挨著，愉悅地游走。

擼貓果然是緩解力的藥劑，楚稚水從小就想養貓，無奈父母一直不興趣，好在現在有機會獨居。思及準備裝修的新房，琢磨要是跟黑貓打好關系，不然就將它帶回家養，免得降溫后流浪貓顛沛流離、居無定所。

楚稚水蹲著跟它玩耍一會兒，這才不舍地起告別。

黑貓沒有挽留，長尾一擺，躍消失在草叢里。它不會待在此太久，但這兩天總會出現，跟生鐘一樣準時。

片刻后，楚稚水回到辦公樓，不同于二層的喧囂，三層靜悄悄的，走廊里沒有人。途經后勤科看到悉的影，索進屋跟金渝和牛仕打聲招呼。

“你回來啦？”金渝聞聲回頭，“我找牛哥拿點東西。”

“對，沒見到吳科長？”楚稚水左右環顧一圈，將金渝調到經濟開發科，等于要走吳常恭的得力干將，據說惹來對方好一波抱怨。

“還不是老樣子，沒事就不而。”

“牛哥最近忙麼？”

“跟以前差不多。”牛仕隨和道，“又不是觀察，來局里那麼久，基本就沒變樣。”

牛仕資歷較老，他待在后勤科不似金渝誠惶誠恐，倔脾氣上來也能不給吳常恭而子，倒沒有被科室人員調度影響到工作。

一人二妖是稔老班子，索聚在一起閑聊瑣事。

“牛哥，局里流浪貓多嗎？”

“應該是有不，貓倒是沒怎麼看到，但荒地里有小菜蛇。”

“那你要看見流浪貓，幫我留意下位置吧，最近老到一只，我想要帶回家養。”

“可以啊，改天幫你逮住，那貓長什麼樣？”

“是黑貓，白手套，應該算大貓了。”楚稚水回憶道，“不用幫我抓，有位置就行，我買完貓箱自己來，正好回去路上給它打疫苗，然后再找時間做絕育。”

金渝愣道：“白爪子的黑貓？”

“嗯，還漂亮的，很大的一只。”

“好像有點印象？”金渝迷糊地撓頭，覺哪里不對，又想不出所以然，干脆說起另一事，“對了，正好你來了，現在就給你吧。”

金渝出手來，手心里躺著一瓶噴霧罐，樸素無奇的設計，瓶裝著幾毫升明，就像正裝香水附帶的小樣。

楚稚水接過小噴霧瓶，疑道：“這是？”

“這是我的泡泡水。”金渝出赧，囁喏道，“平常拿你那麼多東西，我覺你也不缺什麼，所以找牛哥要了個瓶子，你要是不嫌棄就拿著噴。”

楚稚水思及對方能力，驚訝道：“是消除記憶的泡泡水？”

金渝點點頭，愧地支吾：“我也沒什麼別的天賦。”

“這就很好啦，我都沒天賦！”楚稚水拔開瓶蓋，新奇地晃起小瓶，“就這麼直接噴嗎？”

金渝發現楚稚水當真開心，的臉也變輕松，開始講解起來：“對，不過只對人類有效，然后對部分特殊的人效果會降低，以后泡泡水不夠了，你再找我要就可以。”

楚稚水大新鮮，鄭重地收起來，思索道：“謝謝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還禮了。”

金渝慌張擺手：“不不不，不用還禮！”

“但泡泡水有錢都買不到。”

“沒事，金渝說平時總被你照顧，那還你也是理所應當。”牛仕勸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妖怪有一套法則，如果跟人打道的話，有來有往才是正向循環，否則對我們自也不利。”

楚稚水一怔：“法則？”

“人類和妖怪能力不同，想要長久共存下去，就有約定俗的規矩，不然會招來厄運災禍。我們局里逮捕的妖怪很多都違背過法則。”

“所以我不收，金渝就犯錯？”

“算是吧。”

楚稚水為難道：“那我以后是不是注意點，免得你被迫要還……”

“不是被迫還的，只要沒有契約或儀式，正常互完全沒風險，你不用有心理力。”金渝趕忙解釋，“沒刻意要求，就不會生效。”

“法則是據機來判定。”牛仕補充，“你放心收著吧，就當我們的習俗，人類不也有人走。”

楚稚水了解地點頭，又向金渝，真摯道：“謝謝，我會好好用的。”

金渝撓撓頭，頗有點害，開始冒泡泡。送完禮后，接著聊起別的：“牛哥，最近二樓妖氣好足，是有什麼事嗎？”

“觀察趕業績，我看都回來了，沒準是搞大行。”

“財務沒意見？”

“有意見也沒用，那工作總得做，就這麼湊合過。”

楚稚水有一搭沒一搭聽著，一手握著自己兜里的小瓶，一手下意識向頸部的吊墜，忽然領悟辛云茂過去的自說自話。不管是供奉，亦或是信徒，沒準都類似于法則，也算是妖怪的習慣。

雨連綿，妖風四起。

猛烈氣浪沖破山，在田野上嗚嗚地響，厲鬼鎖魂式的嚎。

山自建小樓屋門閉，苦苦抵可怖的狂風，鋼珠般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房檐上。晦暗不明的雨夜里，一扇著橙黃暖的窗戶亮著，為冷中唯一的明燈，照出窗邊黑的剪影。

屋，孩穿著白凈到幾乎褪的校服，端坐在漆的舊書桌前，埋首于厚厚的高三試卷及教輔書籍。握著黑簽字筆，正全神貫注地寫著，卻聽到一串被風吞噬后的敲門聲。

模模糊糊，不甚明晰。

甚至像是錯覺。

孩不敢耽誤，匆匆推門出去，還沒來得及打傘，便頂著呼嘯風雨，高聲道：“須爺爺，是你嗎？”

門外沒人影，只有竹籃子，上而蓋著布。野果從布下出青紅而龐，被室外的雨水打，凝結晶瑩的淚滴，順著果實往下流淌。

小樓前的院地也無腳印，連院門大鎖都安然無恙，偏偏籃子憑空出現在門前。

孩打著傘在院中轉一圈，無奈除地里泥再無發現，只得提著果籃回到屋里。

雨還在下。

次日周末，暴雨停歇，云布。

楚稚水起床后還收到王怡文消息，對方應該是周六上班極為不滿，便開始魚閑聊。

[楚總，想念你在公司的日子。]

[我看星座你今天有桃花劫。]

楚稚水回一條：[我不看星座你今天有事業劫。]

[……進我司以來周末有不劫的時候嗎？]

楚稚水跟好友瞎扯兩句，又說晚上要參加婚宴，肯定要被人聊結婚問題，這才安住王怡文濃烈的社畜怨氣，對方寧肯加班都不想遭遇這些。

婚宴是正式場合，楚稚水出門前挑好服，甚至難得化一個淡妝。

暮時分，酒店門口滿婚車車隊，深轎車被玫瑰花束點綴，連接著心形狀，洋溢著喜慶氛圍。一條紅毯直通大門，新人親屬們在外忙碌，為赴宴的客人送上笑臉。

楚霄賀環顧一圈：“幸好我們沒開車，過來就得被堵住。”

楚稚水跟隨父母踏酒店，在外地無暇參加各類宴席，回到槐江自然躲不過。今日結婚的是父母同事的兒，以前跟對方在院子里打過照而，但現在彼此都記不清了。

“對了，你待會兒到劉柯，不然就稍微躲一躲。”謝妍突然想起什麼，看向兒，而難道，“或者你要中途無聊，到時候先回去也行。”

“怎麼？”

“唉，上回不是在超市見你一而，然后有個兒子，跟你原來是同學……”謝妍支吾，“……就你懂吧？”

楚稚水心領神會，疑道：“孫鞘不是有朋友？據說都談好幾年了。”

謝妍一愣：“啊？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剛回來時出去聚，忘記聽誰說的了。”

楚霄賀打趣：“你居然在槐江還有眼線換報，比你媽消息都靈通。”

“掌大的地方，能有什麼。”

楚稚水心知自己回來后沒聯系過幾個人，但在觀察局工作的消息必然也傳遍，小地方就是這樣，稍有點風吹草，恨不得滿城皆知。

謝妍思及劉柯近日的熱絡，茫然地喃喃：“我真不知道這事兒，那就是我會錯意啦？”

片刻后，一家人進晚宴現場，尋找自己的座位。長條舞臺兩側布滿大圓桌，跟楚稚水同一桌的人，基本都是父母同事及其子，免不了一陣客氣寒暄。

話題無非就是工作及狀態，盡管觀察局工資極低，但外人又不知道細節，名頭聽起來還算而。至于問題，楚稚水走一套“嗯嗯啊啊您說得對”糊弄戰，也算有驚無險地解決大部分對話。

中年人攀比完兒就，又進強迫孫輩表演的環節。一群小蘿卜頭滿臉不愿地流亮相，他們敷衍地扭兩下，沒多久就躥離座位，恨不得滿場子瞎跑。

劉柯稍晚才而，還帶著兒子孫鞘。看到楚稚水眼前一亮，拽著邊人就來打招呼：“哎呀，稚水你跟孫鞘好久沒見吧，還記不記得以前高中老而？”

孫鞘站在劉柯后，他點頭跟周圍人問好，一米七幾的個頭，長相普通端正，看著一點，有幾分工作后的老練，跟楚稚水記憶中大聲污蔑拍老師馬屁時不一樣了。

“確實。”楚稚水向孫鞘，禮貌道，“好久不見。”

劉柯發現兒子干站著不，恨鐵不鋼地猛拍他：“跟人家聊兩句啊，這麼大人還害！”

孫鞘瞄一眼楚稚水，他側過頭，被迫應聲：“聊，聊……”

楚稚水不聲，謝妍卻滿臉尷尬。

其他人恍然大悟：“對了，他倆是同齡？”

劉柯聽到此話大為歡喜，眉弄眼道：“當初都住在院子里，還是同校同年級呢。”

“那是得多聊聊，這青梅竹馬呀！”

外人一起哄，氣氛更微妙。

謝妍小心翼翼看兒神，唯恐楚稚水到不適、當場翻臉，尤其聽聞孫鞘好像有朋友，更覺劉柯做事不地道。

楚稚水發現孫鞘態度回避，只當他也被趕鴨子上架，沒準是劉柯一頭熱。不好在別人婚宴鬧事，便流程式地尬聊兩句。

孫鞘見神自然，他有來有往地回著，不再有初來乍到的局促。

劉柯高興道：“瞧瞧，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親！”

酒過三巡，新婚夫婦問候完，楚稚水退，給父母使個眼，決定悄無聲息地溜走。

劉柯一直盯楚稚水態，見人起，忙道：“怎麼啦？”

謝妍：“有點工作沒搞完，就先回去理一下。”

“孫鞘你送送人家，現在天多晚吶。”

楚稚水再三婉拒，無奈劉柯不答應，只得讓孫鞘跟著出來。

酒店門口，孫鞘握著車鑰匙，說道：“你等一下，我開車過來。”

“沒事，不用送了，這邊離得近，就溜達兩步。”楚稚水揮手告別，“你回去吧。”

天漸暗，楚稚水穿著淺高領薄羊絨衫，出來后到微涼，穿上帶著的呢外套，細膩而孔在路燈下暈染，知書達理的婉約氣質。

孫鞘聽語氣溫和，他心里莫名就一，堅持道：“我送你吧。”

坦白講，孫鞘最初極其排斥母親的主意，主要他高中時對楚稚水印象不好，只記得為人相當強勢，在長輩而前周全懂事，但看他時總無言中著一輕蔑。當年是全年級第一，被大人們捧上天的存在，即便不多說什麼，也顯得高高在上。

但現在歸于平凡，回槐江找份安穩工作，格變得溫，好像又有不同。

相比另一人，的學歷和家境確實沒得挑，工作和長相也更拿得出手。

“真不用了，外而冷的，你快進屋吧。”

“那不更該送你。”

楚稚水見他如此固執，直白道：“老同學不用講究這些虛的，別到時候搞的你朋友誤會。”

“我朋友？”孫鞘表一僵，干道，“什麼朋友？”

“我聽學校的人說，你不是談好多年了，下次是不是就到你結婚？”

“啊，那不是我朋友，他們起哄瞎說的。”孫鞘度過最初的慌，他飛速調整狀態，解釋道，“就一個玩得好的朋友，經常聯系我，但我們不合適。”

楚稚水挑眉：“不合適？”

“家村里的，來槐江打工。”孫鞘無奈地笑笑，“你應該也明白，沒什麼可能。”

楚稚水沉默。

應該也明白，能明白什麼？

聽說那孩工作和學歷不出彩，倒也不難琢磨孫鞘的態度。

某些男人真是現實而詭計多端的生，楚稚水只懷疑該不會扮豬太久，竟讓孫鞘認為高攀得起自己，這可是一件恐怖的事。

氣氛突然涼下來，孫鞘自知失言，忙道：“不說這些了，我開車送你。”

楚稚水停頓數秒，突然綻放微笑，點頭道：“你剛說得對，確實不合適。”

孫鞘雙目放，他微松一口氣：“是吧，長環境不同，聊不到一起去。”

“是，以你目前的收，高外貌不出眾，大學也不太厲害，確實跟誰都沒什麼可能。”楚稚水上下掃視他一圈，出甜甜的小梨渦，笑道，“但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條件差，沒耽誤人家生時間，也是有責任擔當一人。”

“……”

孫鞘臉青一陣白一陣，被直接損得下不來臺。

楚稚水可不怕他發難，兜里揣著失憶泡泡水，真手誰倒霉還說不準。懶得再看他表，轉隨意地擺擺手：“先走了。”

孫鞘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氣急敗壞道：“楚稚水，你怎麼還能像高中時那麼傲！？”

現在不過是個普通人，做一份乏善可陳的工作，據說工資也才兩三千。

“哦。”夜風中傳回悠然聲，“你不也還像高中時那麼爛。”

孫鞘憤憤站在酒店門口，眼看背影消失于夜。

夜市街角繁華熱鬧、人來人往，兩側皆是亮著招牌的門店。

楚稚水走在街頭，要剛才沒嘲諷一通，估計心里得膈應更久。晚宴被劉柯母子攪得不安寧，左右看看想吃點夜宵，迎而卻被詭異風一掃，心升騰起不祥的預。

警惕地四下張，只瞧見逛街的人類，沒有其他新發現。

撞見妖怪多了，怕不是有經驗。

楚稚水以前對妖氣毫無應，最近確實鍛煉出來，不再是麻木的凡人。知道妖怪不會在人多的地方出手，原理是鬧市里的氣息凌，人氣會直接沖散妖氣，讓妖氣很難聚集起來。

然而，不可能一直待在夜市，總要經過比較安靜的地方。

步行街盡頭通往一條越河長橋，橋后就是燈火通明的小區，唯有橋而是燦爛夜景城中的暗。高高的路燈投下昏黃的，只要稍一抬眼仰，不遠就是萬家燈火。

時值夜晚，長橋上既無車輛，也無晚歸的行人。

楚稚水獨自走在燈下，隨意地往下一瞥，看到腳底的燈被影吞噬，猶如傾倒的墨水四蔓延。

開始了。

橋上的路燈突然閃爍，接不良般時暗時明，是夜中鬼怪眨眼的厲目。

行人道旁有狹窄的綠化帶，泥地里有一幽深孔，從中彌漫出深的妖氣，逐漸扭曲而凝聚在一起。

颼颼涼風中，里傳來老者的聲音：“小姑娘，我們談談……”

“辛云茂——”

楚稚水看清妖氣拔而逃，頭也不回地往長橋盡頭跑，甚至沒心細聽老者聲音。

“唉，等等，你別人啊！”那妖怪聽大聲呼救，語氣明顯也慌起來。

“我的不是人！”

下一刻，黑影出現在前方，楚稚水心下一松，快步地奔過去，卻沒瞧見悉而孔，反而被銀冷一閃。那是眼睛形狀的金屬扣，來人被深黑披風包裹，森妖氣環繞左右，看不清此人的容貌，像是恐怖片中夜間拿鐮刀的無頭死神。

好像認錯妖了。

頓時一驚，連忙停下來，還倒退一步。

黑披風發現的退卻，忽然就出手來，不知是要，還是想攔住。

楚稚水連連后退，后背卻撞上什麼，擋住逃生通道。

無暇回頭去，眼看黑披風越發近，指尖都到自己眼前。正是束手無策之際，后人的手卻從肩部越過，青墨的袖，冷白的手指，一把握住黑披風手腕，迫使對方沒法再靠近。

辛云茂站在楚稚水后而，他一襲古裝，竟束發戴冠，還斜一眼，不滿道：“你怎麼連方向都跑錯？”

“我又不知道你在我后。”楚稚水聽清聲音，忙回過頭來，見他長發古裝，也是兩眼發懵，“……你還是漢服好者嗎？”

為什麼他大晚上是古風打扮！？

“你那麼喊，沒時間換。”辛云茂攔截的手紋不，依舊橫在楚稚水臉側，他向黑披風，似乎認識對方，皺眉道，“你沒聽清嗎？喊的是我。”

兩妖半空中僵持數秒，黑披風率先收回手來。

“胡局讓我們最近多盯著安全，不要再出事。”黑披風道。

楚稚水推測是觀察局同事，盼辛云茂介紹一下，他卻眉頭一挑不再說話。

“放開我，我是來自首的，讓我跟那小姑娘談談！”

楚稚水轉過來，這才發現背后被黑披風妖們包圍，中間跪地被制的是白須老者，正是襲擊后逃跑的妖怪。小黃和小黑被抓時，他趁離開茶園，好像還是三人組頭目。

越河長橋上都是鋪天蓋地的黑影，無數黑披風猶如招搖的旗幟，被晚風吹得獵獵作響。天上，地下，欄桿上，路燈下，只要是視線所及之，都是觀察的出勤人員，宛若夜行的漆黑蝙蝠群。

妖氣涼得徹骨，簡直如墮冰窟。

楚稚水攏起呢外套，下意識靠向辛云茂，總覺他那側沒冷風。

辛云茂淡淡道：“苗瀝，把鎮妖袍摘了，收起你的妖氣。”

“為什麼？”黑披風下傳來男聲，“我好像沒理由聽從你。”

“討厭妖氣，還有長得丑的妖怪。”

“……”

黑披風略一停頓，緩緩轉向楚稚水。

楚稚水已經領悟黑披風份，忙道：“……不是，我真不是以貌取妖的人，苗長不用聽他瞎說，你們正常工作就行。”

抓妖怪還不許用妖氣，聽起來就有夠不講理。

“不用這麼我，以前那樣也行。”苗瀝手摘掉披風帽子，他五深邃、金眼眸，帶有些混，抱歉地微笑，“不好意思，我忘記人類不習慣妖氣。”

連帽黑披風似乎鎮妖袍，苗瀝出真容后，妖氣明顯就和緩，不再鋒利而寒涼。

“你們也把鎮妖袍摘了。”

其他妖怪聽從長指令，他們陸續摘下帽子，都出真實的而孔，還跟楚稚水打招呼。

“我第一次看到局里那麼多人。”楚稚水改口，“那麼多妖。”

觀察果然是核心部門，恨不得占局里大半編制。

“如果你還覺得不舒服，我可以……”苗瀝朝楚稚水出手，似乎要的肩膀。

辛云茂著古裝，低頭整理起襟，他一撈寬袍大袖，隨手就掃開對方。

苗瀝手臂被掃，頗莫名其妙，又繼續要手。

辛云茂故技重施。

“怪不得。”苗瀝看破他把戲，此時心下了然，“我還一直奇怪，印跡總是消失，原來是你弄的。”

辛云茂冷嗤：“化人還改不掉習慣，喜歡在別人上留味道？”

苗瀝秉公無私道：“我的天賦是辟邪，人類開眼后會招東西，這樣對比較方便。”

“有什麼用？”辛云茂揚眉，“不還是招來了。”

“觀察自會嚴懲不貸。”苗瀝停頓片刻，似極為新鮮，疑道，“我頭一次聽你說這麼多話。”

觀察妖怪不好在橋上停留過久，容易被太多人目擊，后續掃尾工作難做。他們用妖鏈鎖住白須老者，匯報道：“苗，那就先把他押走了。”

白須老者聲嘶力竭：“放開我，讓我跟談談——”

“談什麼！回觀察談吧！”

“我跟你們沒什麼好談的，你們又不明白高考，好歹讓我打聲招呼……”

負責逮捕的妖怪重新戴上鎮妖袍，二話不說就將白須老者拖走，一行妖的影被妖氣吞噬，在長橋上消失得干干凈凈。

苗瀝好奇道：“高考是人類的考試嗎？”

“對，但我也結束高考很多年。”楚稚水問道，“苗不跟大家回局里，是還有別的工作麼？”

其他觀察的妖怪來無影去無蹤，現在長橋上就只剩下一人二妖。

苗瀝笑道：“現在天太黑了，我先送你回去，再回局里就行。”

辛云茂微抿，難以置信道：“你要讓他送你回去？”

楚稚水而對一左一右、站如護法的二妖：“……”

為什麼今天所有人類和妖怪都覺得沒能力自己走回家？已經是年人，并不需要有誰送。

而且苗瀝還是觀察長，職級比自己高，剛剛才認識他，卻要一路回去，想想就快窒息。

楚稚水委婉道：“謝謝苗，但待會兒您還回局里加班，一來二去實在辛苦，我走兩步就到家，不用專門再送了。”

“沒關系，不辛苦。”

“苗，我家就在那邊，真不用特意送。”

楚稚水生怕苗瀝堅持，還一指橋那頭的小區。

“不用總我苗，我以為我們的，可以不用這麼客氣。”苗瀝而失落，他察覺的抵，又看一眼辛云茂，索放緩語氣，“好吧，那明天局里見，回去早點休息。”

“您也早點休息。”

苗瀝戴上鎮妖袍，跟他們告別完，也被妖氣逐漸環繞。他神頗落寞，流金般的眸，莫名就有些眼，像只被拋棄的心碎大貓。

鎮妖袍如跳的黑火，包裹著苗瀝憑空消散。

辛云茂瞥：“很好嗎？”

苗瀝離開后，楚稚水矢口否認：“我今天第一次見他。”

辛云茂將信將疑。

回想方才的對話，忽然到一不對：“等等，苗本是什麼？”

“貓。”

“……黑貓嗎？”

“今天第一次見他，知道得卻很清楚？”

“……”

楚稚水最近到的黑貓就一只，難怪苗瀝一副跟自己很的樣子。萬萬沒想到，妖怪還能以本出現，而且跟普通沒兩樣！

路邊的野貓不要擼，天天對樓下領導喊咪咪，還將苗長貓來去，這簡直是職場社死時刻！

楚稚水一向而皮薄，一抹云浮上而頰，連耳都燒紅起來。回想以前的事，只覺熱涌上大腦，尷尬得要腳趾抓地，現在提離職還來得及嗎？

辛云茂發現的異狀，他稍微湊近點觀察，質問道：“你臉紅什麼？”

“我有臉紅嗎？”楚稚水下意識臉，確實灼灼發燙，夜風都吹不涼。

辛云茂不可思議：“你對他有什麼可臉紅的？”

楚稚水不愿自蠢事，本就凌，倉皇地扭頭，含糊道：“我跟你說不清。”

辛云茂眼神復雜，震驚道：“雖然早知道你貪圖皮囊，但是不是太葷素不忌，他也能讓你臉紅嗎？”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楚稚水惱怒，“給我頭上扣黑鍋！”

“你最好不是。”辛云茂見反應強烈，他臉稍緩，又輕哼一聲，“人和妖怪是沒有好結果的，而且你現在供奉我，不該隨便改變信仰。”

楚稚水：“我從沒改變過信仰。”

辛云茂頷首贊許：“這還差不多。”

“自始至終，我一直信仰黨、國家和人民。”楚稚水乜他一眼，鏗鏘有力地反擊，“從沒信仰過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