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茂出諷刺的笑：“你不是我信徒,還要我名字？”

“你又不是伏地魔，名字還不能嗎？”楚稚水自知理虧,聲勢漸弱，嘀咕道，“……而且不是你上次讓我你的。”

明明是他在茶園說有況喊他。

所以才喜歡獨立解決，不然一旦承，吵架都沒法贏。

只可惜人類沒法擁有妖氣，倒是向金渝請教過此事，然而對方嚇得連連擺手，勸千萬不要有這種念頭。如果人類擁有妖氣,那要付出巨大代價。人和妖怪相都必須正向循環，人類掌控妖氣是更可怕的事。

鳥雀天生會飛,海魚生來潛泳,妖怪自有妖氣，然而人類用工及努力解決前兩項，卻至今沒法攻克妖氣難題。或者說,沒有妖氣反而是一種對人的保護。

楚稚水今日略施黛,五比往日更致,面龐好似籠上霧狀輕紗,皮在暖下朦朧如玉。那雙眼睛亮得很,著倔強和不服氣，偏偏語氣又夾雜一委屈。

人類本來就沒法學會妖氣，拿這個說確實不講道義。

“算了,我既然說出口，就不會出爾反爾。”辛云茂沉默片刻,他也不再嗆聲，又率先抬,“走吧。”

“去哪兒？”

“送你回去。”

楚稚水一愣，口而出道：“不用了。”

是婉拒苗瀝，不代表要他送。

辛云茂冷嘲熱諷：“然后你路上被襲擊，再把我過來一次，故意耍我麼？”

“不是，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別把人想得那麼暗。”

“那就走。”辛云茂轉，留給背影，“你戴著項鏈能辟邪，但對化人的沒有用。”

“等等，你先停一下！”楚稚水趕忙攔住，打量他的著裝，小心翼翼道，“……你確定要穿這上街？”

“有什麼問題麼？”

裁剪合的青黑古袍，芝蘭玉樹的拔姿，他現下長發束冠、袂翩躚，確實矜貴不凡且毫無瑕疵，但為什麼下班時間召喚他會解鎖古裝皮？

不懂卻大為震撼，尤其是那被束起的如墨長發，甚至想讓手一，分辨一下真正的材質，總覺假發質量沒那麼好。

楚稚水婉轉道：“氣質沒問題，朝代有問題。”

銀海市經常看到漢服同袍出沒，但槐江市還是會顯得扎眼一點。

“你那是什麼眼神？”辛云茂不渝，“你覺得不好看？”

楚稚水無意冒犯穿好，毫無靈魂地拍手稱贊：“嗯嗯，好看，好看的。”

“巧言令。”他忍不住彎起角，又認真地端詳起，“剛剛就想說，你臉上涂什麼？”

的妝面很干凈，在強下有細閃，但要仔細瞧才能看出來，整張臉都彩熠熠。

楚稚水坦然道：“化妝而已，沒見過嗎？”

“確實沒見你化過。”辛云茂好奇，“為什麼平時不涂？”

“底很貴，局里面不配。”

“？”

楚稚水都做好心理準備，辛云茂要古裝上街，誰知他打一個響指，轉瞬便被黑火籠罩。

長燈下，幽幽冷火舐過擺，深青長袍及墨發玉冠都消失，化為純黑的防風外套、干凈利落的短發。他眉清目朗，又是平日的現代裝束，古裝打扮如鏡花水月，再也找不到半分痕跡。

楚稚水心道，此幕真有游戲里小一秒變裝的覺。

辛云茂察覺新奇的目，他嚴肅地皺眉，斥責道：“就這麼直勾勾看我換服？你都不知道非禮勿視嗎？”

楚稚水：“？”

大冤枉，無辜道：“不是，你又沒有，我好像不用回避吧。”

辛云茂語氣涼颼颼：“你還憾？”

“……”

為什麼和他好好流那麼難？

楚稚水很想跟辛云茂從容對話，但總覺得他偶爾真是欠罵，被一激就板起臉來，索放肆地上下掃視，將他從頭看到尾。

辛云茂狐疑：“你那是什麼眼神？”

“你都沒有，我怎麼知道是不看憾……”楚稚水視線熾烈，從他的臉龐下移到材，仿佛在過外套窺探，吊兒郎當道，“還是看了更憾。”

辛云茂聞言愕然，驚得結上下微，一下子就說不出話，怔怔地注視著。他眼底波粼粼，是搖晃碎的月，清又朗潤，閃過些惶惶。

他了，卻什麼都沒說，好像被人一錘敲滅氣焰，被大膽發言弄得不知所措。

楚稚水還等他自負反擊，誰料對方竟然懵在原地，空氣瞬間焦灼而躁起來。

薄涼的夜風一吹，非但沒有緩解僵持的局面，還讓氣氛越發旖旎和曖昧。

心萬分崩潰，明明他平時說過好多不知廉恥的話，為什麼這時候卻擺出懵懂清純樣兒！？

這搞得好像調戲良家男妖一樣！

楚稚水深呼吸，想驅散古怪氛圍，索率先打破僵局，聲音放道：“我們能不能都友好些？正常一點說話，大家和睦相。”

辛云茂眸微閃，他終于緩過神來：“你覺得誰不正常？”

當然是你不正常。

楚稚水心腹誹，面上卻故作公允：“我和你都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你覺得咱們天天這麼流，正常嗎？”楚稚水正義凜然，“我想跟你做同事，你卻跟我講相聲。”

就不提平常服聊天，要不是他老胡言語，剛剛怎麼會刺激得言語過線？

辛云茂抿：“你提醒我了，現在不在朝八晚五。”

楚稚水一愣。

“按照你當初說過的，你該承認是我信徒。”辛云茂挑眉，“人類都這樣言而無信嗎？”

楚稚水心道，明明說私下自由一點，自由又不代表要做信徒。但他一句話就上升到人類群，也不好再細究當初的用詞，顯得人類不大氣。

“好好好，我承認。”楚稚水嘆息，“我是信徒，我供奉你。”

辛云茂第一次聽認下來，愣道：“真的？”

楚稚水已經破罐破摔，開始繼續跟他講相聲：“真的，當然是真的，我們社會主義國家的公民，都將誠信友善刻進骨子里。”

“供奉儀式需要許愿。”辛云茂道，“你有什麼愿？”

“我要世界和平。”

“愿必須跟你有因果業力，而且聯系比較強。”

楚稚水思索：“那就父母健康。”

“你在故意戲弄我？”辛云茂面微沉，“說了要跟你有關。”

“父母安康還不跟我有關？”

“只有出于一己之私的強烈，才能締結儀式，否則都沒有用。”

楚稚水醒悟過來：“等等，那我們現在還沒儀式，你憑什麼說我是你信徒？”

辛云茂啞然。

“欺負我不懂你們規矩？”

“我欺負你？”辛云茂氣得想太，冷笑道，“如果我想以大欺小，你今天還能看見我？需要的時候我名字，不需要的時候連一點尊重都沒有，甚至至今都不肯承認敬奉我。”

“我什麼時候不尊重你了？”楚稚水頭疼，“還有你這臺詞也太《教父》。”

腦海中浮現《教父》經典對白“但你對我一點尊重也沒有，你并不把我當朋友，你甚至不愿喊我教父”。

“你公然看輕我，說我不如一條魚，明明我名字，卻又跑向那只貓。”他面譏嘲，“還是說，苗瀝說會多盯著你，你現在就有恃無恐，覺得以后用不到我，終于連裝都懶得裝？”

明明戴著他的信，卻跑向其他妖怪，人類真是朝三暮四的存在。

辛云茂話里帶著一不自知的酸意：“你最好搞清楚，他有兩分實力，但差我還遠呢！”

“什麼七八糟的？”楚稚水火氣噌得躥上來，“我不過是把他認你了，大晚上的看不清楚，你總穿黑服，換誰不都容易認錯！”

辛云茂被吼，他微睜大眼，似分外錯愕。

楚稚水怒指他的純黑外套：“你看看，現在還是黑的，毫無時尚創意，你好意思指責我！？”

苗瀝是黑披風，辛云茂也黑外套，換誰都有可能眼花。

雙方突然嗆起來，開始大眼瞪小眼。

空氣凝固，一人一妖對峙，時間漫長得像度過一世紀。

“你就那麼不喜歡黑？”片刻后，辛云茂先一步避開眼睛，他聽完怒氣沖沖的解釋，腔里的憤懣也煙消云散，低聲道，“算了，我本來也不是這。”

他打一個響指，又是一秒換裝，這回是白上。

他輕輕道：“這樣行了麼？”

楚稚水見他為一句話換，還專門詢問自己意見，驟然就熄滅怒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剛才音量漸高，不過是反他尖酸，話里話外仿佛在利用他，但不管是遇到妖怪還是茶園生意，明明都是槐江觀察局惹來的，要沒在局里本不用管這些。這場面跟過去實在太像，明明是為龍知視頻，卻要被污蔑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做事問心無愧，當然聽不得他刻薄。

可他偏偏又退讓了。

楚稚水深知，人和人能否長久相，絕不依靠初遇的印象，那是本能偽裝出的客套面，完而易碎。只有到聲嘶力竭、面紅耳赤、暴跳如雷的時刻，這個人真正的所思所想才會展現出來。

展尖刻時，大部分異都無法接，從李龍科到孫鞘皆是如此，脆弱的男臉上會掛不住。

這男妖怪卻正好相反。

明明平時脾氣冷不會說話，但吵架時居然，給整不會了。

辛云茂發現不說話，猶豫道：“白也不行？”

“白……”楚稚水目微妙，努力平復緒，言又止道，“行，行吧。”

“你怎麼好像很勉強？”辛云茂一指的純白呢外套，“你穿的不就是白。”

這就是到勉強的原因！

為什麼他要在街上跟穿相同配的著裝？

妖怪估計沒有裝概念，楚稚水快被他腦回路搞瘋，好脾氣道：“說到底，為什麼非讓我做你信徒？”

“人和妖怪相要法則約束，不然就會打破世間的平衡。”辛云茂平靜道，“那你給我一個理由，如果沒有敬奉關系，為什麼我今晚出現在這里？”

“不能是你心地善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辛云茂面無表：“這世上，只有無緣無故的仇視，沒有無緣無故的善待，一切都明碼標價，必然要有所償還。”

“所以我丟給你一筆，你還要往桌上放顆糖？”楚稚水吐槽，“你們的法則也太斤斤計較，居然能小心謹慎這樣子。”

“就是有太多懷揣僥幸心理的人和妖，胡臣瑞他們每年才會搞那麼多燒烤。”

楚稚水思及觀察的慘，又想到被逮捕的妖怪必火刑，遲疑道：“你犯錯也會被烤？”

辛云茂不屑：“他們配烤我？”

“……”

楚稚水現在大致搞懂妖怪法則，人和妖的妖氣及壽命相差過大，倘若牽扯過深，必然惹出麻煩。有些人會拜托妖怪實現自愿，例如一夜暴富、桃花綻放、事業高升等，就需要簽訂協議或進行儀式，用別的東西來換取想要的。

如果是等價換，妖怪會從中汲取信仰之力，進自的天賦及能力。它們偶爾還會派遣自己的信眾做事，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獲得妖氣。

當然，人類簽勞合同都時常鬧仲裁，人妖間協議就更加麻煩，觀察局抓妖是家常便飯。

楚稚水虛心求教：“所以庇護我平安之類的愿行嗎？”

“不行，這些就是添頭，不算你的私。”辛云茂自傲地睨，“他們都有不同的天賦，但一般就專一兩項，管不了全部事，只有我能做到有求必應，這可是你千載難逢的機會。”

楚稚水無奈：“但我覺得你業務也不太廣泛，說半天都沒讓我心的項目。”

“該反思的不是你麼？我千百年來沒見過像你這麼難伺候的。”

楚稚水試圖參考案例，問道：“你以前實現過別人什麼愿？”

“你是不是本不記我說的話。”辛云茂道，“我明明說過……”

“哦哦哦，我是第一個！”見他不悅，突然想起什麼，安道，“沒有忘，記著呢。”

辛云茂這才收聲。

楚稚水面對小心眼的千年大妖，覺他這麼多年沒開張正常，做推銷的都這副態度早失業了。無心跟他過不去，左右就是幫忙湊KPI，打商量道：“這樣吧，我答應供奉你，但確實想不出你說的那種愿，現在就先攢下來，等以后想到再說。”

“如果你需要我做什麼，直接告訴我就行，避免打破了平衡，這麼做可以嗎？”

說實話，就沒愿，要不是怕對方違紀，或許都不用這一遭。

辛云茂停頓數秒，詫異道：“這樣的供奉，我聞所未聞。”

“這就像充值卡一樣，我先多充點，以后慢慢花。”楚稚水道，“不然一筆算一筆也行，比如你今天過來，我改天請你吃飯，每次有來有往，最后還是等價。”

“請我吃飯？”辛云茂回憶起酸甜的味道，“飯團麼？”

“那次是例外，下次吃好的。”

楚稚水原以為他排斥便利店，還打算找一家正經餐館，誰料他聽完卻好似有點憾，也不知速食飯團有什麼值得留念的。

雙方終于就供奉一事達一致，依舊朝八晚五班制，回去路上沒再聊別的。

一過河長橋，小區近在眼前。這一路風平浪靜，唯有月輝伴人影。

小區里，白天嬉鬧的孩們早就回家，小花園里靜悄悄的，偶爾會有樹影沙沙。樓盡是萬家煙火，總有一盞燈等夜歸者。

“你怎麼回去？”楚稚水站在小區門口，取出手機，又點開件，“我給你打車？”

“我能直接回局里，就跟你戴著的一樣。”辛云茂微抬下，示意佩戴的吊墜，每次瞬移需要特定介，他可以自由地來回穿梭。

楚稚水疑道：“那以前每次澆完茶園，你是不是也不用坐車，其實可以直接傳回去？”

一人一妖最近經常去茶園，都是把他過來，然后再開車回局里。

辛云茂發現極敏銳，他形一僵，重新審視：“你什麼意思？”

楚稚水茫然：“什麼什麼意思？”

他下頷線繃，悶聲道：“你該不會認為我喜歡坐車吧。”

“沒，我以為你怕我無聊，所以專程陪我回來，心說你還的。”楚稚水思及他乘車經歷較，似有所悟，眨眨眼道，“原來你喜歡坐車兜風嗎？”

回想起來，他第一次坐車束手束腳，或許這些對他相當新鮮，就像年明明家里有飯菜卻鬧著吃方便面，沒營養但是很快樂。覺得坐車沒勁，沒準他到有趣。

“……”

辛云茂一時間也不知，究竟陪回來比較丟臉，還是喜歡坐車兜風比較丟臉，反正都不是讓他臉上有的回答，自覺失言地閉上。

尤其眼眸發亮，又出平時看那條魚的眼神，說得好聽點憐惜且充滿母，說得難聽點觀察沒見過世面的傻子，只讓他渾都不自在。

“走了。”

他避重就輕地應聲，甚至都沒臉正視，直接進深黑裂，毫不敢多待下去。

楚稚水看辛云茂落荒而逃，不料他還有這種反差好，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