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變得越來越涼了，此時已經是深秋了。

住在王府的日子越發的無聊，我和妹妹錦瑟一直在等待著王爺哪天能把母親和弟弟接到王府里來。

這日，我和妹妹發現了一個打發無聊的法子。

這一日，我和錦瑟又悄悄地跑到王爺的書房外，我倒是要看看這個王爺辦起公務來是個什麼樣子。

只是王爺的小廝卻得像仙兒一樣，每每我倆還沒靠近書房，就被他倆發現，每次小廝小福總是禮貌有加地向我倆行禮，然后很客氣地說：“王妃，王爺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靠近書房，否則殺無赦。”

“任何人嗎，你既然我一聲王妃，說明我在這個王府還是有份的，有地位的，我也不能進去嗎？”

小福無奈地搖搖頭誰：“請您諒我們做下人的苦楚，請您回您的住吧。屬下得罪了。”

“哼，這麼小氣，不就是個破書房嗎，我也不過和妹妹過來看看你工作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你還這麼傲，不讓別人看，難道你書房里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件？”

“等著我一定找機會進去看看，看看你這個王爺書房中到底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

我假裝生氣地甩了甩手，拂袖而去。

這幾天王爺特別忙，都有五天沒到我和錦瑟住的院落里來了。我扳著手指數日子，我雖然不喜歡見王爺，但是人家能把母親和弟弟帶進王府，單憑這一點，我也應該假裝喜歡看到王爺啊。

每天水月軒的賬房先生祥叔都會到我住的衿苑里來向我匯報一日的經營狀況，并把當日水月軒賺到的銀子付給我。

我偶爾也會去水月軒走走，跟祥叔討論一下胭脂店的經營策略。或者在秋的陪同之下，在劉振的保護之下去街上逛逛，買點喜歡的東西。

其實王爺從未限制過我的自由，只是我被告知這段時間不能去見母親和弟弟，心中對他們甚是掛念。

即使有這麼多的事，我還是到極其無聊，對于我這樣的一個擁有現代大學生思想的人來說，每日核算水月軒的賬我只消半個時辰，也就是說只用一個小時，然后然后，我到無聊至極。

這一日，我又嚷著要上街了，王爺也知道我的脾氣秉，要做的事如果不讓我做，我會憋屈地想死。

街上，我跟秋正閑逛著，突然我發現一堆人聚在一起，好像有什麼好玩的事發生。

我倆走上前去，發現這是街上擺的棋攤。

只見有兩位老者正在對弈。

我向來就喜歡下棋，在我的記憶中，我在現代大學里，還經常跟師兄下象棋呢。

我上前仔細觀看兩位老人家下棋的風格。

記得上大學時梁實秋的《雅舍小品選》里寫到：“有一種人我最不喜歡和他下棋，那便是太有涵養的人。殺死他一大塊，或是了他一個車，他神自若，不火，不生氣，好像是無關痛，使得你覺得索然寡味。”

我細看其中的一位老者，他的下棋風格恰如以上所述。

其實人們都知道，君子無所爭，下棋卻是要爭的。

我繼續觀察兩位老者。

當一人給了對方一個嚴重威脅的時候，對方的頭上便頃刻間青筋暴，黃豆般的汗珠一顆顆地在額上陳列出來，有時會哭喪著臉作慘笑，有時會咕嘟著作吃屎狀，有時會抓耳撓腮、大一聲、長吁短嘆，而有時又會自怨自艾口中念念有詞，抑或一串串地噎嗝打個不休，紅頭漲臉如關公……

我想這兩位老人下棋恰如一個獵人困逐一只野兔的時候，其愉快程度大略相仿。

我頗為積極地往上湊，更加近距離地觀察兩位老者的對弈。起初兩人是坐著的，只見兩人都是神瀟灑，近看皆如神仙，俄而棋勢吃，兩人便都站起來了，劍拔弩張，如斗鵪鶉，最后到了生死關頭，兩個人索都跳到桌上去了！

先前我秉持著觀棋不語的君子作風，但等他們兩人桌上對弈時，我便也不鎮定了。

“老人家，您倆悠著點啊，不就是下棋嘛，干嘛弄得像要殺人一樣啊。”

我頗為直白的話語將二人說得愣住了。二人貌似沒有完全聽明白我的話，一臉懵地盯著我的臉。

“姑娘剛才可是在說老夫？”

我直接在心中鄙視了兩位，拽什麼啊？我又不是不會說古文。

“老人家，下棋如生活，干嘛要劍拔弩張的？以和為貴，切勿。”

“小姑娘說得極有道理，我們講和吧。”

兩位老人家相互拱了拱手，便言和了。

“老人家，我可否與您對弈一局？”我對著其中棋藝較高的那位老人家說到。

“如若姑娘輸給小老兒，可不要哭鼻子。”

我微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與這位老人家的對弈直到一個多時辰之后才結束，老人家贏了。

但是這位慈善的老人家一邊撿白棋子，一邊微笑地說：“小姑娘，好棋藝。你輸得辛不辛苦？”

我愕然，老人家已然發現我是有意讓他的。

我輕笑到：“老人家我已經非常努力了，請您見諒啊。”

“怎麼，你是說，你已經非常努力地輸給我了？”

“哈哈，你這個小姑娘甚是有趣。我記住你了。小姑娘，后會有期。”

老人家說完就甩著自己寬大的袖，瀟灑地走掉了。只留下我一人驚愕異常。

我心中不斷地想:“我一個有現代大學生思想的人，而且是現代名牌大學思想的人，想不著痕跡地輸一盤棋就那麼難麼？”

“算了算了，我干嘛要想那麼多呢？”

我和丫鬟秋回到家中，當然是王府。

衿院里。

我一直嚷著：“無聊啊，無聊啊。”

此時王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面前，我被嚇了一大跳。

“王爺，你走路都不帶聲音的？”

“練過武功的人走路的聲音都很輕，這個你都不知道嗎？”

“奧，是哈。”

我好像突然之間懂了道理一樣，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和表來。

“今日出去閑逛看到什麼好玩的事了嗎？”

一說起這一出，我的興致就馬上來了。

“王爺，我今日在集市上看到有人擺攤下棋，可有意思了。”

我假裝很有興致的樣子，這樣或許王爺還說不定一高興就陪我這個現代大學生下上幾盤棋呢。

“奧？下棋很有意思嗎？”

“是呀，我和那位老人家還對弈了一盤呢。”

“那你贏了嗎？”

“小不才，輸了。”

“嗯，我看著你也是不太聰明的樣子。”

“王爺，不然，你試試我的棋藝？”

王爺以研判的眼看了我一小會兒，然后似乎下決心似的說：“好，今日本王就陪你下上幾盤。”

“幾盤？”

我心中竊喜，有的玩了。

“讓你先來選子。”

“王爺，民選白子。”

“很好，那你小心了，咱們開始吧。”

我跟王爺的這盤棋足足下了一個半時辰。我冥思苦想，極力表現得愚笨無知，極力表現地絞盡腦地想計策，不著痕跡地輸上這局。

最終王爺曲著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棋盤，臉上掛上了那百年不遇的微笑：“子衿，你可認輸？”

“王爺，還是您老人家棋高一著，民輸了。”

我低下頭使勁憋住不笑出聲來。

“子衿，你真的輸了嗎？”

“王爺，輸了就是輸了，怎麼還會有真的假的之分嗎？”

“嗯，你這個小人很是狡猾啊。”

“難道聰明的王爺已經看出我在使詐嗎？”

“王爺，那重新再下一局吧？”

“好，本王再陪你下一局。”

我興致盎然地趕快撿棋子，王爺陪我這個現代名牌大學的學生下棋，說出去是不是倍有面？我心中喜不自勝，但是表面上卻未表分毫。

又是近兩個時辰的廝殺。我依然輸了。

“子衿，跟你下棋很是有趣，今后我每日來這里跟你下上幾盤，可好？”

“好啊，好啊。”我拍手到。

“不過，本王有個條件。”

“王爺，請說。”

“下次陪本王下棋，切不可耍心機，本王不喜。”

“下次你拿出你的真實的水準來下棋，我倒要看看你的棋藝到底如何。”

我低下了頭，心中暗想，這個王爺果然是個聰明絕頂的，不能隨意糊弄的。”

“好，下次下棋我一定全力奉陪。”

王爺大笑著離開了。

王爺心想：“一個小妮子，竟然能夠如此不著痕跡地輸給我，著實不凡。此我切不可輕視啊。”

“不過，這樣也好，等將來為王妃，豈不更有意思？”

王爺的臉上出難以理解的笑容，跟隨著的小廝甚是不解，王爺今日這是怎麼了，不但有興致陪著子衿小姐下棋，而且還笑了，笑得還這麼開心。這是遇到真了？

小廝搖了搖頭，表示費解。

回到寢殿，王爺將保鏢王利上來。

“王利，這幾日水月軒如何了？”

“王爺，水月軒的盈利額很高。”

“有多高？”

“日進近千兩。”

“你確定沒搞錯？”

“王爺，不會搞錯的。”

“那水月軒的賬是誰算的？”

“是子衿小姐。”

“子衿？怎麼可能？”

“真的，我買通了一個跟賬房先生祥叔關系很好的伙計，他告訴我，每天下午水月軒打烊之后，他都會去王府，把賬本拿給子衿小姐看。不消半個時辰，子衿小姐就算完賬了。并且從來不用算盤。”

“這麼快，還不用算盤，是怎麼算的？”

“賬房先生也很疑，但是每次子衿小姐算賬時，賬房先生都在喝茶休息，并不在現場。”

“原來是這樣，這個小丫頭著實不善啊。”

“王爺好，還有一事。”

“說。”

“最近水月軒的賬房先生好像一直在一家通便利，很大的房子里做什麼事。好像子衿小姐又有什麼好主意了。”

“這個小丫頭，我還真得刮目相看呢。”

“且繼續關注，有事來報。”

王爺一人坐在榻上想了很久。

“半個時辰就能算完賬，而且不用算盤，這是什麼能力？”

“我打小就跟著先生學習管賬，從未荒廢過學業，如今我管賬尚有諸多疑問，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不合理啊，不可能的。”

王爺搖晃著腦袋，怎麼也想不通。

“也罷，明日讓我來考考。”

次日吃罷早膳，王爺又來到了衿院。

“王爺早安。”

“嗯。”

“子衿，昨日我見你下棋下得極好，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王爺請說。民洗耳恭聽。”

“水月軒你知道吧？”

“知道啊，很有名的胭脂店。”

“怎麼了？”

“你說像這樣規模的店，賬房先生得多累啊。每天要算賬，還不得天天晚上不用睡覺了？”

“唉，我真替這個賬房先生發愁。”

“王爺，我想這不是個難題，算賬的事應該不會……”

子衿驟然間覺察或許王爺在試探自己。

子衿倏然間停下了自己的話語，看向王爺。

王爺像變戲法一樣從懷中掏出一本賬本，遞給子衿。

“子衿，你幫我看看這本賬該如何算？”

子衿一看今日是逃不過了，便接過賬本細看了幾眼。

“王爺，這個賬本的確有問題。記得，而且不是一個人記得賬。”

王爺暗暗心驚，就這幾眼就能準確地看出問題了。

“那你說問題是什麼？”

“問題在于賬房先生想私吞銀子。”

“哎呀，此的確厲害。這都能看出來啊。”

“那你能算算這個賬房先生究竟私吞了多嗎？”

“王爺給我點時間。”

只見子衿在桌子前坐下來，拿起賬本，一邊翻看著，一邊將左手的手指來去的。

不到三盞茶的功夫，子衿拿起筆寫下一個數字，抬頭看著王爺，“王爺，就是這個數。”

王爺看到這個數時，更加心驚了。自己在旁邊看著，子衿沒用算盤，只是手指頭，就算出最終的數目來了。

王爺不好奇的問：“子衿，你是用什麼方法算的？”

“我要怎麼說，王爺才不會起疑心？”子衿不有點為難。

“王爺，我說了恐怕你也不會信。”

“你還沒說怎知我會不相信？”

“這是我十二歲時，有一次在山間玩耍，迷了路，遇到一位高人，他用了三天的時間教會我這麼算數的，其實很簡單的。”

“現代的一個簡單至極的手指算用在位數不多的數字相加上，很簡單的，立刻就能出結果的。但是這要怎麼跟王爺解釋？”

王爺似乎并不相信子衿的話，但是又不能拿此事來威脅子衿，想想之后，王爺說：“好，今日本王見識了你的特技，待改日你也教教本王這項技能。”

“教你，教會你，我還怎麼在你面前炫耀？”

“那個，王爺，我只會用，卻不會教。”我十分為難地告知王爺。

“好吧，你先歇著，我還有公務要理。”

王爺吃了個閉門羹，“不教我嗎？這個小丫頭，留一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