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一早就知道這個寢室的員各有各的格,而且基本上，用俗的話形容，六個人本尿不到一個壺里去——但他只是稍微把注意力從寢室轉移開，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就出現這麼大的變化？

朝有酒滿心緒堆在一起,最終匯聚一個哭笑不得的表。

“我知道了。”他說。

雖然他不可能從照清和短短幾句話里知道寢室里發生的事,但這麼說會讓人覺得他有竹。

他是不是真的有竹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周圍的人認為他有竹,哪怕他什麼都不做，事態也會開始變好。

果然,照清和毫沒有起疑。

“你這就知道了？真的？算了我就當你是知道了吧。”照清和果然沒在這點上糾結,“我是真有事想說……”

他的臉上難得出現了躊躇的表，心修飾的眉在眉心出一個勻稱的“V”形,鼻梁卻沒有因為皺起。

漂亮的臉就是不一樣,連猶豫也猶豫得那麼標志。

但朝有酒一聽是連照清和都不知道怎麼說出口的事，頓時就不想了解了。在被人尋求幫助這件事上,他也算得上經驗富,很能分辨麻煩的大小和程度。

有些人會遇上的麻煩程度嚴重但解決方式簡單，有些人會遇上的麻煩程度不嚴重可解決起來麻煩。毫無疑問，照清和是后者。

“算了。”就在他不吭聲的功夫,照清和已經做出了決定,“以后再說。”

“你能先個底告訴我是什麼事嗎？”朝有酒有點怕。

“不是我的事。是我朋友的。”照清和笑了,“喲,醉哥你還怕呢？你怕什麼啊？”

我怕你把生肚子搞大了。

我怕這生還有現任。

我怕你把富婆肚子搞大了。

我怕這富婆還有老公。

我能怕的多了去了！

朝有酒的朋友里也不乏有對待生活態度開放的,可照清和這種格還是頭一遭見。

主要在于照清和說話給他的覺真真假假,本就分辨不清楚是認真的還是在胡說八道。

就好像這個人本沒有底線,沒做什麼超過的事只是因為他目前還不想做，或者沒有到機會做。

當然，這個底線特指關系上的。

就目前來看，照清和也只在這方面很不守規矩。

起碼他有作弊的條件也不肯作弊，還是老老實實參加活去夜跑。這樣一來，朝有酒就覺得還可以接。

他們到的時候食堂里人還不多，大半的座位都空著。食堂里飄著許多種食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其中麻辣燙占據了倒的優勢，朝有酒甚至能聞出來今天的麻辣燙鍋底是以番茄鍋為主。

寢室的其他人就坐在食堂的左上角，四個人占據了一整個長桌，卻沒有毫熱鬧的覺。

看起來就像四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被迫拼桌。

不過走近后卻能覺到這幾個人之間的氣氛還不錯，哪怕齊驥也表現得很放松。

朝有酒在最近的位置上坐下了。

“醉哥來啦。”杜若百忙之中把腦袋支起來，眼睛還不舍地黏在手機屏幕上。

朝有酒沒有窺他屏幕的想法，但高差帶來的優勢讓他在電石火間看到了那張圖片。

一個……一條……躺在草地上，四腳朝天，出墊，水手服也包裹不住壯的手臂、大和腰部的……人形老虎……？

草啊，他想。

他在自己被大數據推薦的漫畫封面上見過一模一樣的姿勢和打扮，可打扮這樣又擺出這種姿勢的都是一水兒的，雖然朝有酒現在已經能確定那些“”的別一定存在水分，可最起碼那些封面們看上去是。

這圖片又是什麼意思？

杜若還真就渾上下布滿了他過去未曾接的新知識？

朝有酒已經不想從杜若上知道更多了。他憑著過往的經驗，決定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看到。

“我們點好菜了，你們可以再添幾道。”趙青云說。

他們學校的食堂分出了好幾個窗口，有一個小窗口是可以炒小菜的，只是價格比大鍋菜高了不，味道也偏清淡。好在食材新鮮，而且下課走不了幾步路就能吃到，這才不至于無人問津。

朝有酒掃了桌面的碼，略地翻了翻他們點好的菜。果然清一的大魚大，他斟酌著添了兩盤素的，放下手機。

不出所料的，等菜的這段時間冷場了。

好在冷場歸冷場，氣氛卻和尷尬不沾邊，所有人都默契地低著頭，各刷各的手機，杜若的大拇指劃屏幕更是幾乎劃出殘影。

朝有酒也沒有在這種時候煞風景地要求大家放下手機。

他還是分辨得清楚大家到底是為了避免流玩手機，還是單純地想要玩手機的。

這頓飯吃得波瀾不驚，因為照清和之前的話，朝有酒重點關注了齊驥和趙青云。

他什麼都沒看出來，幾乎要覺得照清和之前的話只是在夸大其詞了。

重點在于那些關于齊驥的話……其中出的暗示，他并不是無法理解，只是很難把他們安置在齊驥上。

朝有酒覺得這也是他自局限的一部分了。

對一個很悉的朋友，他可以輕易接對方不是最大眾的異；對一個陌生人，他也習慣于不去預設對方的取向；但對那些半不的人，他依然會默認對方是個異。

最重要的是，他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人的取向可以定義一個人，就像他無法理解一個人的別為什麼能定義一個人一樣。

或許他永遠都無法理解了。而這是好事，他決定坦然接。

至于趙青云——

“我聽說你在冷暴力其他室友。”朝有酒說。

他選在所有人都放下筷子的時候開口，而這話一出，照清和臉上立刻掛起微笑。

杜若立刻驚恐地捧住了自己的飯碗，像只到驚嚇后抱住堅果的松鼠。

齊驥和張靈均還在，看起來都沒反應過來。

而他們反應過來后的第一個作也顯著地展示出了他們各自不同的格：張靈均把紙巾攥進手心，默默地低下了頭；而齊驥神經質地把過的紙巾折疊小塊，又拆開，再重新折疊一遍。

“胡說八道。”趙青云是最坦然自若的，哪怕他剛剛被問及為什麼要冷暴力別人，“我一個人怎麼冷暴力四個人？他們人比我多！”

但你一個人的傲慢和強比他們四個人加起來的還多，朝有酒想。

而且你沒發現嗎其他室友基本不會主和你說話的，平時你會主理一理他們所以還有數的正常流，你只要沉著臉不說話其他人去上廁所都會繞著你走……

這麼看好像也不是趙青云的問題。

可是說到底還是趙青云的問題。

可是一個人的本算得上是問題嗎？哪怕一個人的本就是不合群、不普遍、不歡迎的？

朝有酒觀察著趙青云的表，趙青云理直氣壯地和他對視，那種毫不心虛的表非常罕見——很有人能在他冷不丁的責問面前保持這種坦然。

“這不是人多人的事。”朝有酒說。

趙青云立刻改口：“我們的關系還沒有親到可以用冷暴力稱呼的程度，我們是室友，但我們還不算很好的朋友，我懷疑我們甚至算不上是朋友，只是相得還不錯——”

“相得還不錯都不算朋友？那什麼程度才算朋友？要像兄弟那樣嗎？搞個寢室結義？”張靈均驚訝地抬起頭，又若有所思道，“原來朋友是這麼有儀式的事。”

趙青云被嗆住了。

他盯住張靈均，張靈均被他看得重新低下頭，這反倒把趙青云的一肚子話憋了回去。

趙青云吃癟的樣子讓杜若竊笑起來，趙青云立刻回頭盯住杜若。

杜若笑不出來了。

他張大眼睛，慢慢地、慢慢地蹭到朝有酒的手臂旁，把半張臉藏到朝有酒的肩后。

朝有酒趕在趙青云說話前說：“但你想要我們變你的朋友。”

“你以為你是讀心高手？”趙青云滿臉不爽。

“這不需要讀心。每個人都想要朋友。”朝有酒說，“即使那些生活在現代卻選擇居山林荒地、過自給自足生活的人也想要朋友。”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東西？！”

“他們的朋友就是他們所選擇的生活，他們的朋友是天空、溪流、和樹木。而你選擇了住在寢室，所以你還是想要活人朋友的。”朝有酒輕松地微笑，“這就是我想說的。”

“假設我需要朋友吧。”趙青云靠到椅背上，雙手環，“那又和冷暴力有什麼關系？這是個很嚴重的指控。”

“假設一個人心低落，他的朋友會知道他心低落；假如他心低落，但又不向任何朋友傾訴或者尋求幫助，他的朋友會擔心他，會疑為什麼他什麼也不說，也會因為無法幫助自己的朋友心挫。這也是一種冷暴力。”

趙青云用重音強調：“我不需要幫助。”

杜若發消息給張靈均：他這會兒就承認是他了！

張靈均秒回：別打岔，醉哥在跟我們示范怎麼朋友呢

杜若想了一會兒，慢吞吞地打字：我覺得醉哥的方法只有他自己能用……

“這不是在幫助你。”朝有酒說，“這是在幫助你的朋友——你給他們機會幫助你，而你不需要幫助，所以這其實是你在幫他們。”

趙青云愣了半天，盡管知道朝有酒是在玩什麼把戲，卻怎麼也想不出回應的話。他的臉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差，最后猛地推開椅子站起，惱怒道：“你們不是我的朋友!”

他扭頭就走，臨走前猛地在照清和的背上了一掌。

“嗷。”照清和說，“疼。”

“……呃。”張靈均說，“他忘了把餐盤和書包拿走了。”

趙青云的背影一僵，任誰都能從他短暫的停頓中看出他復雜的心活。

他最終沒有回頭，而是毅然決然地走遠了。

杜若問照清和：“他走前怎麼打你啊還？”

照清和扭著肩膀，反手到背后去被打痛的位置：“哦，可能是因為他覺得是我跟醉哥告說他冷暴力我們吧。”

“這也太不講道理了！”杜若同地盯著照清和，“你好冤枉！”

“……不講道理確實是不講道理，不過冤枉也算不上是冤枉。”

“啊？”

“仔細想想，”照清和沉著，“好像，大概，似乎……確實是我告的。”

“……”杜若出一言難盡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