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方編年》第1章 細作世家
世間絕域,四面環海,外境莫知,自名遐方。地之正中,名為遐州,自初祖起,取地建都,公良一脈,世襲帝位。傳國三百又一年,當朝王室廣修宮闕,毀地脈,斷河道,怒上蒼,自此天降災厄,地勢突變,政事紛,戰禍四起。
遐州之南,至正南海岸,東西風,霧氣障目,終年不散,稱落霧關。
遐州之西,至西北海岸,地升千仞,幽朱山脈,世稱天之圣山。
遐州之東,至東北海岸,地陷千丈,生蒼炎長谷,世稱地之神谷。
王公貴族攜祭禮文卷、珠寶法避至西南,以法之妙據幽朱圣山,江湖俠客攜武功籍、兵甲戈矛遷至東南,以武力之強據蒼炎神谷,當朝太史攜居賢士留守北地,以百工之巧治流民之。
后經數年,三方各立朝堂。自幽朱北界,至落霧關西,尊公良氏,據西南三分之地,國號闔閭,建都文番。自蒼炎北界,至落霧關東,尊青氏,據東南三分之地,國號明庶,建都角城。圣山東北、神谷西北,尊顓頊氏,據四分之地,國號廣莫,建都藏州。然三方本屬一家,史所書,世人所傳,猶為遐方年號。數百年后,圣山、神谷雖屬闔閭、明庶境,卻為避世修者群居,離朝堂掌控,又立公約,有與朝堂牽涉者,共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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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方九百一十二年,闔閭王公良忡登基,封尉遲忠禮為丞相,元曠為將軍。廣莫親王顓孫之緋瑜年六歲,廣莫王顓孫荃冊封為公主。明庶王青璋登基三載,廣納妃嬪,不理政務,朝堂諸事,托于王后萇昭,太子青謹年方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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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庶境,神谷東端,一名帶著一名年年自神谷上空飛向邊沿地面。
這名看似十五六歲年紀,一白,形纖細瘦弱。一張面孔,除清秀外,甚是尋常,卻是尋常得帶著一番詭異,又看不出詭異在何。旁年看似同樣年歲,生似相,長得十分俊,一橙紅衫,華麗明艷如日出朝,領與袖口為赤褐封邊,似是阻擋芒外溢。
“綾姐的輕功好厲害!”年的聲音文雅又溫,令人聽輒周,“常人若無法,便無法飛越神谷,綾姐竟能帶我飛越數個來回!”
“阿旭喜歡這樣飛來飛去嗎?”微笑道。
“喜歡!可是我的,無法習武。”
“這并沒有關系,只要阿羅長大,就可以像我一樣用輕功帶你飛越。”
“可是阿羅才十二歲,綾姐今年已滿十八歲,若要阿羅練到像綾姐這樣,還要再等六年。”
“阿羅的天賦在我之上,若是青林院修煉,必定進步更快,阿旭就不用等上六年了。”一手搭在年的肩頭,一手著年的頭頂,眼中充滿關懷與慈。
“那太好了!”年滿是欣喜,“若住在青林院中,我就可以每天看著修煉,知道進步到何種程度。”
“這樣的話,阿旭愿意在我離開后,代我照顧阿羅嗎?”
“綾姐的小妹,我當然愿意照顧。”
“這樣,我就放心了。”面上顯欣喜,抬頭看到年后一名宮裝婦含笑走近。
“姐姐。”年上前見禮。
“昭姐。”道,“阿旭方才答應照顧阿羅了。”
“哦?看來阿旭愿意娶阿羅為妻了?”婦看著年道。
“這?”年驚異,“婚姻大事,怎能如此?”
“又不是立即婚,先訂親事有何不好?”婦道。
“綾姐不過是要我照顧阿羅,我當然會把當小妹一樣照顧,何必非要婚?”年略有怒意,“何況我早說過了已經找到作伴之人,姐姐讓我與阿羅親,豈不是愧對阿羅?”
“你……”婦面不悅,“奚觀師兄已經對你說過多次了,琴積心不正,一心想要叛逃,你又怎能和他一道?”
“我就知道是他的主意!”年怒意加劇,語氣冰冷,“姐夫都不反對的事,師兄有什麼資格反對?青林院中從來沒有前任院主干涉弟子私事的律條!”
“阿旭,你……”婦無可奈何,面愧疚,對道,“綾妹,抱歉。”
“無妨,就算沒有婚約,想必阿旭也會善待阿羅,是兄妹還是夫妻,都無所謂。”走到婦旁。
“阿旭,我和綾妹還有機要談,你先回去吧。”
“是。”年低著頭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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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和攜手走到東邊海岸,面對海浪翻騰,婦愁眉不展。
“昭姐,你又生王上的氣了?”道。
這婦,即是明庶的王后萇昭。
“他作王子的時候勤勉謙恭,說是要勵圖治,我才嫁他為妻,助他爭奪王位。誰知他自從登基,就與從前判若兩人,不但不理朝政,還整日挑撥后宮爭寵,此等猥瑣行徑,著實令人不齒!”
“王上時因不能習武,爭寵多年,仍不得先后喜,如今看到人為他爭寵,心中多有些快。”
“可是為一國之君,襟怎能如此狹隘?就算糊涂一時,也早該悔改。我真不知當初為何會他欺騙!”
一道海浪打來,如同打在萇昭心上,激起數點水花。
“他把國事重權都托給你,可見對你信任有加,也不算是欺騙吧?”
“就算如此,我始終對他失。若是謹兒學他這樣,日后必昏君,我怎能放心得下?”
“昭姐不是將謹兒由奚師兄教導了?”
“奚師兄原打算前去闔閭,因為謹兒才不能離開,難為你愿意替他前去。”萇昭握雙手。
“阿綾是一心想為昭姐分憂。”道,“只求素氏一脈的細作生涯,由我而止,阿羅不必承此等負擔。”
“我明白。”萇昭道,“只要我們的計劃能夠功,阿旭、阿羅、謹兒,都將益。”
“但愿……計劃功的那一天,不會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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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方六百又一年,明庶公主青澴下嫁暗衛素氏,生素風,命潛于廣莫。由是史冊跡,稱英年早逝。而素氏一脈,自素風后,世為細作,除明庶歷代君王,世人皆不得知。至今為止,僅余素綾、素羅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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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氏居所,位于神谷南面西段,四面山林環繞,外加法陣蔽,無人帶領,則難尋路徑。
一路柳暗花明,素綾與萇昭來到素氏院落,只見稻禾布,井然有條,果蔬遍植,高低有序,河道穿行,偶有魚群。
“阿羅,昭姐來了,快出來迎接!”素綾朝房屋的方向道。
“來啦!”一間房屋中傳出的嗓音,隨即窗戶敞開,一個小的白影直接從窗口飛出,輕點樹枝,越過田林與河道,順手摘下一顆果子,緩緩落在素綾與萇昭面前,輕喚了一聲,“昭姐。”
素羅雖然形容未足,卻已和素綾有八分相像。
“數月不見,阿羅的輕功又進步了,真是不像十二歲的孩子呢!”萇昭接過果子道。
“素氏之人,為保持材纖弱,不練拳腳,只憑力使用輕功與暗。從六歲起,開始積聚力,阿羅至今,已有六年功底。”素綾牽起素羅,與萇昭走向院。
萇昭四仔細觀賞,對素綾道:“你們的居所,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地方,就算與世隔絕,想必也能生存。”
“是呀,素氏之人自年起,大多無人照顧,為藏份,又不可外出謀生,所以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在居所獨自生存。這幾年來,我時常外出,每次回來,都看到林田的布置和屋的擺設更加整齊規律,連書房胡堆積的各式典籍,都按條目在書房排列起來。從這點看,阿羅真是比我聰明很多,也勤快很多!”素綾看著素羅,顯得引以為傲。
“既然典籍都被整理妥當,遷青林院之后,就更方便弟子們修習。”萇昭停下腳步,“阿綾,阿羅,整個青林院都要謝你們。”
素綾道:“自從昭姐將青林院中部分典籍授予軍中將士起,明庶各派流傳武學,不過是早晚之事。何況素氏的典籍雖多,卻大多來自廣莫與闔閭,并非素氏先人所著,拿出傳授他人,也不算是任何損失。”
“所謂水漲船高,難得你和整個青林院都支持我的政令。”萇昭道,“素氏先人一旦命,通常一去不回,但我希,綾妹能有回歸的一天。”
“昭姐。”素綾看向萇昭,又看向素羅,面些許憂傷。
萇昭道:“時間不多了,我不該再打擾你們,送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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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氏之人,向來將離別看得習以為常,因此素綾離開時,只代些事項,并未與素羅傷懷。一隔數日,素氏居所無人來訪,又是素羅一人獨居。按照素綾吩咐,素羅將家傳典籍與貴重品詳加整理,裝十只大木箱。
十二年來,素羅未曾離家居住,不知遷居時該有不舍之,只想著稻谷未,果蔬大半尚青,不能帶走,著實可惜。
一日傍晚,素羅正飛在樹上摘果子,忽然看到遠一行人朝居所而來。當先一人是一名橙紅袍的年,領口與袖口的赤褐邊緣,顯得臉上和手上的皮甚是白皙,路遇法陣,皆是由他開啟,后十人武者裝束,都是二三十歲的男子。
“阿羅小妹,我是阿旭,奉王后之命,來迎接你。”那位年聲呼喊。
“阿旭!”素羅打開最后一重法陣,凌空而至。
“好厲害的輕功!”
“真的只有十二歲嗎?”
萇旭后的十人不贊嘆。
“想必綾姐已經對你說過了。”萇旭上前道,“隨我離開吧。”
“是。”
到得院,素羅對十名武士指點每個箱子裝著何,搬運時要如何注意云云。十只木箱中,有九箱是書,只有一箱是珍貴法,便由最年長的一名武者搬運。
“諸位哥哥什麼名字?”素羅才想起來,方才未問稱呼。
“阿羅,要師兄。”萇旭糾正道。
“我對阿旭也要師兄嗎?”
“這個不一樣,我們有結義的關系,你該我兄長。”
“是,兄長。”素羅乖順地答道,“只是果蔬有些許,若是留下,著實可惜。”
“阿羅,綾姐有沒有說過日后如何安排你在青林院中的生活?”萇旭想到,有些事非說清楚不可。
“有啊!綾姐我認真鉆研武學與法,還我細心照顧兄長。”
“是什麼樣的照顧?”萇旭的心頭突然一揪。
素羅想了想道:“兄長需要什麼樣的照顧,我就給兄長什麼樣的照顧。”
萇旭認為應當再與素羅談論此事,便下令即刻啟程,將已的果蔬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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