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眼前之人，雖有力，但招式生疏笨拙，想必是被高手傳功，而自修煉時間尚短。

琴積自忖，若要將他打敗，當是易如反掌。

見此人出背后寶劍，琴積也亮出袖中短，一出手，便是殺招。

“呵！”用劍的書生大一聲，飽提力擋下此招，腳底卻是借勢后移，趁著對手被氣勁阻擋，出懷中竹筒，撥下木塞，發出訊號。

不及阻止，火已然飛天際，琴積看出此為軍中號令，心想兵士必將迅速趕來，若在此纏斗，只怕來不及尋找素羅，于是改變主意，看準素羅方才逃跑的方向，飛離去。

持劍之人見琴積已走，自己也朝另一方向慌張前行。

.

夜已深，綾妃以疲憊傷為由，婉拒了王上的陪伴，獨自在寢宮凝思出神。

“娘娘，奴婢回來了。”門外傳出緹云的聲音。

素綾形一，輕聲道：“進來。”

緹云推門進，掛上門閂，走到素綾旁道：“駙馬那邊有國舅暗中控制，他們不敢妄。”

“想來阿旭不會讓我失。”素綾語氣平靜道。

“琴積師兄說，他必定尋回阿羅師妹，他的小弟也會幫忙，請師姐不必擔憂。”

“唉，阿羅又惹了一個麻煩。”

“只是聽聞天法閣的上師啟奏，宮中法陣被不明力侵，只是太過微弱，所以查不出位置。”

“無蹤飄絮雖能掩蔽蹤跡，但要通過重重法陣，終究是會被人發現，我們不能再用它來傳訊了。”素羅示意緹云坐下，隨手倒了兩杯茶水，自己拿起一杯喝了起來。

緹云也拿起茶杯，飲下一口，便放下道：“既然這樣，我們應該如何是好？”

素綾并不答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緹云，忽然流下兩行眼淚，連忙自行拭。

“師姐，你怎麼了？”

素綾輕輕起，走出幾步，回對緹云道：“戚約燒毀素氏法的事，你為何毫不曾向我提起？”

“師姐，我……”緹云忽頭沙啞，起走近素綾，卻驚覺手足酸，被素綾推到在地。

“若不是看準我不會背叛，你們又怎敢這樣對我？”

緹云看著素綾，不敢相信會這樣對待自己，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留下。

“你既是私吞素氏典籍之人派遣而來，我又豈能留你活命？”

緹云勉力支起，一步步爬向門口。素綾只是靜靜看著，直到緹云拼著最后一點氣力自封道，推門而出，才現出手中飄絮，以力推送，附著在緹云上，任憑緹云勉強運功，躍過院墻。

“有刺客！緹云，你在哪里？”素綾忽然喊起來。

墻外傳來箭與中箭的聲音。

“呃！”

“啊！緹云，這是怎樣一回事？”

“沒氣了！怎會這樣？這箭并不致命”

“不對，是中毒！”

“這是什麼？啊！是力！難道與上師說的侵之事有關？”

“綾妃娘娘無恙否？”

“緹云！緹云在哪里？”素綾沖出庭院，來到眾侍衛面前，見到眾侍衛圍著緹云的，撲上前去，大一聲，“緹云！”便當眾暈倒，再無任何反應。

“綾妃娘娘！娘娘！”

“快傳醫！”

“快稟報王上！”

……

.

幽朱山的南面，是一片曠野，行人至此無掩蔽，而面前圣山，由眾修者共守，不許兵卒進犯，實為天賜屏障，是以朝廷未派重兵在此把守，只有士卒按時巡邏。

素羅一路豁命奔逃，未見琴積追來，料知他是以為自己直往三邊境而去，而非繞道至此，但心中忐忑，行至幽朱山下，才敢在巖石中找一隙暫歇。靜坐施，療傷數刻，方知有人走近。

“姑娘，是你。”

那人竟已站在素羅面前。

被發現了！

素羅映著月仔細打量，此人年過而立，一副書生裝扮，頭戴綸巾，滿布，背尋常佩劍，竟是方才所見之人。

此人便是換下朝服、摘下面罩的尉遲忠禮。

“多謝前輩方才搭救。”素羅起道。

“路見不平，理應相助，姑娘不必介懷。”尉遲忠禮故作從容之態，“只是你孤行走，未免危險。”

“前輩為何前來此？”素羅并未放下戒備。

“實不相瞞，在下因好事多言，朝中權貴迫害，不敢再留于闔閭，只得逃往廣莫，投靠故人。”

擒捉此并不困難，若能套問，就更有利。

“前輩修為非凡，可是要翻山而去？”

“非也，在下不擅輕功……姑娘可是要上幽朱山嗎？”

“這……晚輩是山下妖道，要回三邊境。”素羅一時編不出謊話，只能瞞自己的終點。

“可惜，如今闔閭朝中生變，三邊境附近和道同樣被重兵把守，否則，在下大可護送姑娘一程。”

“既如此，前輩要如何前往廣莫？”

“唉……”尉遲忠禮面愁苦，“憑我之力，若無故人接應，必定難以突破重圍，如今唯有暫時躲避，等待時機。”

素羅見此，想起自己困時的不甘與無奈，又想到方才恩，便生出了助他一臂的念頭。但是自己力被封，不能使用，近日恢復的這點力，并不足以施展全部的輕功，否則，這座圣山……

素羅心中設想著各種前往廣莫的方法，都因能力不足而不可行，何況這一外傷，流雖已凝結，卻與黏連在一起，若不及時理，后果堪憂。

尉遲忠禮并不打擾，只在方才素羅療傷的巖石上坐下，等著素羅靜靜思索。

素羅來回踱步，偶然間，和尉遲忠禮對視了一眼，心頭一震。

啊！想到了！

“姑娘為何忽然欣喜？”

“不知前輩的故人是誰，如何聯絡？”

“這嘛……”尉遲忠禮猶豫了一時，告知素羅道，“此人名喚廉隅，在廣莫丞相微生頊之子微生泱將軍的邊，擔當副將。”

“既如此，便好辦了。”素羅在袖中拿出琴發贈與的迷香，撥掉木塞，暗自屏息。

“為何好……你……啊……”尉遲忠禮忽一陣困倦，心中悔恨方才失察，想要逃離，卻是力不從心，踉蹌幾步，就昏倒在地。

“抱歉，得罪了。”

.

素氏雜學的法典籍上，記載了暫借他人功力為己用的方法，能讓力量疊加，或許，借他的力運使輕功，有翻越這座圣山。

素羅將尉遲忠禮扶起，一手攬在他的腰間，一手按住他的脈門，施展法，與他的息融合，到氣力加倍，便在足下用力，飛踏上幽朱山。

.

幽朱北側，本有將士巡守，若無必要，并無重軍駐扎，今夜，卻有一隊銳前來。

隊中戰馬健碩，向南行進，士卒步伐整齊，威風凜凜，主將微生泱目炯然，背負長戟，后跟隨著四名不同服飾的員。

“小窺的測算模糊不清，連圣山哪一端都不知道，將軍也太過聽信他的建議了！”一名背著藥箱的員道。

“哎呀表兄，你又拆我的臺。”另一名拿著羅盤年輕員道，“星象所示，今日闔閭將星殞落，紫微暗淡，且有禍侵廣莫邊界，我們盡早提防，沒有錯的。”

“哼，主君昏庸，妖妃禍國，早晚要出子，我昔日千勸萬勸，也未能勸得我那好兄弟過來投誠，也不知他如今是否建在。”一名獷武道，“國師怎麼一直沒說話？”

不說話的，是位著彩華服的貌子，面容清秀，一派仙風道骨，裝、發飾皆暗藏符文，紋理布置，十分講究。

“當然是擔憂堂弟和堂妹了。”背著藥箱的員道，“小窺把話說得不清不楚，不得到確切消息，讓人家怎能安心？”

“表兄啊，我是占星師，又不是探子，哪能知道得十分詳細？”拿著羅盤的員道，“何況他是當朝駙馬，就算被卷事端，也會因為皇親的緣故被減罪吧。”

“唉……”國師嘆了一口氣。

“抱歉，是下失言了。”拿著羅盤的員道。

“你們為我的心擔憂，我又怎會責怪你們。”國師用輕靈溫的嗓音說道。

此時，東南方的天空中沖出一道火，正是廣莫邊關訊號。

“是三邊境！”武道。

“向三邊境進發！”

“是！”

.

翻越圣山，竟比想象得要容易。

素羅原以為即使選擇了三邊境附近低矮的山路，也不過勉強爬至上坡，下山的路途只能滾落，沒想到，山中修士為避免打擾，多用地之蔽居所，有時不過飛走幾步，回頭一看竟已行出很遠，不多時候，就到了北面的半山腰。

稍遠，數道黑帆帷環繞一周，掩蓋了一片范圍，中約有火滲出。幽沉的琴聲隨著男子的低，借著夜風，傳送到耳畔。

“……忽空懸于高位，復飄泊異鄉。承命途之斗轉，縛樊籠之疊障……”

語聲溫，令素羅聞之心神一，剎那間神渙散，雙目落淚，法失效，帶著昏迷的尉遲忠禮，一同摔落在地。

“啊！”傷口突然再次裂開，凝結之再次滲，素羅卻不敢大聲，只得強忍疼痛，再次使用法，只求撐過這一時。

啊！不行！這一天來勞累過度，失過多，外加傷口疼痛加劇，已經無法借力飛走了。

但是距離山下還有一段路途，何況，要尋那位廉隅，也未必能夠即刻尋到。

此刻，素羅忽然到萬分的凄苦，一邊扶著尉遲忠禮忍痛行走，一邊抑著緒，避免讓哭泣耗費太多力。

“……呼天應而不得，喚地靈亦無方。乞蜉蝣之綿力，撼鴻于近旁。”

溫的低再次傳來，仿佛要代替素羅訴說著心中的悲哀，令素羅不淚如泉涌。

不是時候！現在還不是宣泄的時候！我必須要盡快完這件事！我必須要活著離開！

這聲音，讓人留不舍，卻又怯。素羅不顧浸了衫，抱著豁命的決心，加了步伐，不敢再聽到更多。

.

作為遐方最中心的市集，三邊境一帶，即使到了夜間也是熙熙攘攘、燈火如晝。尋常時候，三國兵不過在己方地界巡視，不走此路。今夜，卻有一隊看似便裝武士的人，從闔閭境急速前往廣莫。他們雖然未曾驚擾商販，但市集中的人大多已看出他們的份，心中開始恐慌。

“怎麼回事？闔閭是要犯公約嗎？”

“不會是公開向廣莫宣戰吧？”

“這樣我們還怎樣做生意呀？”

“你看！是廣莫的急訊號！他們果然侵了！”

“不會波及到我們這里來吧？今晚快點收攤！”

“快點收攤！快點收攤！”

……

.

因不敢過分引人注意，一隊便裝武士只著幽朱山的北側，也就是碧如江的南岸行走，不時查看附近可疑人等。

“大人啊，我們若被當作侵者，可如何是好？”便裝武士中，一人擔憂道。

“我們奉旨前來捉拿逃犯，只要拿出王上的詔書，他們也沒理由置我們。”這一隊中的長道。

“可是廣莫長年接闔閭跟明庶的叛徒過去投誠，只怕會包庇逃犯。”

“他們派來此巡守的軍士并不多，就算發訊號，大軍一時半刻也不可能趕來，我們為銳，速戰速決，仍有得手的機會。”

“大人，你看前面山上那個紅年上背的，可是尉遲丞相？”

“就是他！上山！拿下！”

.

“啊！看到了！我說得沒錯吧！那一群便裝之人明顯就是武士嘛！”

此時微生泱一行人也趕至碧如江北岸幾座石橋邊。

“他們跑過去的方向……”將軍旁的武將極目遠眺，“啊！是忠禮！是我的好兄弟忠禮啊！將軍，快去救他！”

“渡河！殲滅侵者！”

“是！”

將軍一聲令下，聲震山野，眾軍齊聲應答，響若雷鳴。

廣莫軍士策馬上橋，將軍與四名隨行員急奔快行。但是距離稍遠，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那一隊武士行至尉遲忠禮和素羅附近。

.

“你們是誰？”又臨險境，素羅急忙收起眼淚。

“出尉遲忠禮，束手就擒！”

怎會這樣？難道這就是豁出命的結果？素羅只覺萬念俱灰，尚在人世，卻錯覺自己已然死，手上失力，將尉遲忠禮摔落在地上。

我自己的話，就算自盡，也不愿被這群人擒捉，但是這位恩人呢？迷香的藥力未退，我是該為他免于辱，還是該為他保住一命？

“前輩！前輩！”

搖晃與刺痛都無效，迷香的藥效未免太強了！

是我不好，因為對你抱有戒備，只想把你丟在廣莫軍營，然后自己悄然離開，若是讓你清醒著與我合力，又怎會落進如此險境？

正當悔恨與焦急間，便裝武士已至眼前，素羅心下一橫，出尉遲忠禮的佩劍，忽聽不遠有人道：“穿紅服的小兄弟！請你撐住！保護忠禮！我們趕來救你了！”

啊！得救了！可是眼前……一時驚喜，令素羅心中突然生出一力量，拿出袖中早已用盡的迷香，用手指堵住管口，揮劍指向為首的武士道：“不怕中毒的，就在這里同歸于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