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隅獲救不到半日，廣莫軍營便有相府門客前來，通知王上駕臨，微生泱與緗綺急忙帶領眾武接駕。

顓孫荃見眾人跪迎，只吩咐一句“照常巡守演練”，便與微生泱、緗綺同帳中。而相府門客由明良、云崖安頓歇宿。

素羅隨微生泱接駕之后，仍回校場指導銳營演練，待到午時暫歇期間，照常回微生泱的營中休息，掀開簾幕，竟發現不但王上與國師尚未離去，連微生洵、明良、云崖、窺天鑒、管斑、奚觀、尉遲忠禮，都一同坐在帳中議事。

“屬下失禮，請王上降罪！”素羅自知唐突，連忙請罪。

眾人的雙眼齊齊看向素羅，唯有顓孫荃的雙眼注視著微生泱。

“守衛既未通報，可是因平日里就住在將軍帳中？”顓孫荃面猜疑。

“是。”微生泱道，“此名喚殷繒，現為銳營教頭。”

“既供職于銳營，為何不穿戰甲？”顓孫荃仔細打量著素羅。

“的專長是輕功法，若穿上戰甲，反倒難以施展。”微生泱道。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微生洵見氣氛尷尬，急于化解，便立即賠笑道：“繒兒是大哥的義妹，大哥正是為了軍紀，才將安置在帳中。”

這一聲“繒兒”得十分親切，在場眾人各打一個寒，只有微生洵一人泰然自若，同時不住地對素羅使眼。

顓孫荃沉一晌，對素羅道：“殷教頭，你好自為之。”

“是。”素羅得知逃過一劫。

顓孫荃起，示意眾人散會，微生洵隨從陪侍，眾人恭送王上出帳后，也各自離去。

.

“將軍，屬下知罪了。”

帳中只剩下微生泱與素羅兩人。

“是我的疏忽，理應派人通知你。”微生泱看來并不想過多計較此事，只吩咐素羅道，“從今日起，你必須著男裝，不管人前人后，都要喚我大哥。”

“是……大哥。”素羅稍有遲疑，但心想事到如今必須如此，也就答應下來。

“方才的商議，你可曾聽到？”

“是，屬下聽到王上想要分兵去平，被眾人勸阻。”這樣的話，取下闔閭的時間會變得漫長。

“最好的結果，還是我們先取下闔閭，平的事給父親。”

“大哥要將王上送走嗎？”

“送不走，只能拖延。”微生泱對素羅道，“銳營的訓練不可松懈。”

“是。”

.

整個午后，素羅仍回校場指導訓練，但神思恍惚，總覺得氣力衰虛。直到傍晚，回到微生泱的帳前，聽聞這回眾門客也來商議，不想被卷進去，索在陣營的邊緣游。

向南看去，就是闔閭都城文番的方向，姐姐若是急于令闔閭滅亡，想必也在設法削弱闔閭，萇旭和琴積一定也在暗中配合。至于緗氏兄妹和元樞，尉遲忠禮獻上的名單中有他們的名字，想必也會被收用。在此之后，將軍就要駐守在闔閭境。

將軍……大哥……微生泱……上次與萇旭結義，就沒什麼好事，這一次，不過是掩人耳目，也不算是真有什麼牽扯。

對于取下闔閭這件事，只有奚觀知道，素羅比旁人更急切，如今軍有變，也比旁人更加不安。

正游時，素羅忽周遭氣息有異樣的變，轉瞬間，又聽朦朧的響。突聞上方遠眺的軍士大呼道：“敵軍襲，急備戰！”軍中霎時角鼓震天，各營將士即刻出營列陣。

這回竟如此突然！

素羅急忙在眾軍之中尋找微生泱的影，未等尋到，后無數利箭破空而來。

“啊！”“小心！”數名軍士被傷。

素羅慶幸隨帶劍，幾下閃擋格，就躲過所有危險，藏在一營帳后面。

“繒兒！你在這里，大哥還在尋你。”

腳下傳來微生洵的聲音，原來他正蹲在地上躲避。

“二公子不會法？”素羅道。

“是呀，完全不會，啊！”

一道利箭竟從側面來，被素羅一劍打落。

“這里危險，我送你離開。”素羅急忙掐起微生洵的手臂向陣營后方奔跑，一邊替他擋下所有利箭，一邊想著找人代替自己保護他。

“多謝繒兒了。”微生洵的神倒是不慌不忙，被素羅帶著一邊逃跑一邊躲閃，還不忘要求道，“最好下手再輕些。”

素羅無心與他調侃，但是想到這個親切的稱呼，又忍不住想要反駁，于是手上更加用力，對微生洵道，“二公子！”

“啊！”微生洵愈覺疼痛。

“其實下比你年長！”素羅看到尉遲忠禮，心想他的力高于自己，就將微生洵一把推到他的面前，轉加戰陣。

.

廣莫軍士只架起盾牌抵擋，由相府眾門客保護王上顓孫荃。闔閭軍士不斷放箭，卻未曾闖陣營廝殺，不多時，一名男子用法傳音而來。

“天法閣的眾位上師，王上已赦免你們的家人，只要你們返回文番，罪責從輕。”

此言一出，部弟子的營中忽起。

“若是我不回去，豈不是害死家人了？”

“這次赦免我們，不知日后又會如何？”

“為什麼來傳話的不是閣主？”

前日投降的那些上師，當時以為全家已無活路，只抱著收服闔閭救家人一命的想法投誠于廣莫，不想今日獲得生機，紛紛搖，卻又心懷疑慮。

“是衛詹！”尉遲忠禮雖不懂法，卻認得衛詹的聲音，于是將微生洵推一營帳，提劍上馬，急馳向戰陣前方，大呼道，“衛詹，請出來說話！”

“進攻！”

闔閭陣營中，傳來衛詹下令的聲音，闔閭軍士停止放箭，一眾騎兵縱馬攻來，奚觀隨即領軍迎上，與之戰。

素羅看到微生泱吩咐明良和云崖分別守護后方，飛越至他的面前，正待他提自己上馬，卻見微生泱從旁牽出一匹戰馬，予自己。

果然還是需要避嫌。

素羅心知以后都將如此，即刻翻上馬，隨微生泱一同出陣迎敵，霎時間，竟錯覺自己的形高大了許多。

“衛詹！衛詹！你在哪里？”尉遲忠禮放眼在人從中遍尋衛詹不得，驀然回首，驚見衛詹正在自己后。

“將軍小心！叛徒正在找你！”一名闔閭軍士大呼道。

只見衛詹虛晃一招，避開面前軍士，轉移至尉遲忠禮前。

“尉遲丞相，王上已赦免你的死罪，請跟我回去！”

“我是來勸你歸降廣莫的。”尉遲忠禮將他擋開。

“什麼？”衛詹看出尉遲忠禮不是演戲，大驚失。

“闔閭氣數已盡，你該棄暗投明。”

兩人各自揮舞兵，抵擋旁的襲擊。

“你看中的人才，已被王上破格提拔！”

“怎會？”這次換尉遲忠禮大驚失。

“因綾妃舉薦，我已接任將軍一職。”衛詹道，“既然尚有機會，就不可以放棄！”

“抓住一腐爛的繩索向上爬，你可想過下場如何？”尉遲忠禮索退開。

素羅在附近聽聞兩人對話，忽覺心頭一慟，負一創。

“啊！”素羅回神，即刻將襲擊之人斬殺，既知此刻危急，不可分心，只好暫且抑，不敢多想。

此番緗綺并未參戰，而是急忙安前來投誠的上師，眾人猶豫討論間，又聽衛詹傳話而來：“緗綺上師，王上已任命你為天法閣主，請帶眾上師返回闔閭。”

緗綺聞言，也傳音道：“闔閭王室的恩典，一向反復無常，請恕緗綺無法承。”

衛詹聞言不再答話，緗綺心想，留下搖擺不定的人，只會影響軍心，便對眾上師道：“倘若有人想要回去，我將念在昔日之，用法護送。”

眾上師想到之前獲得恩典的人，大多沒有好下場，終究含淚決定留下。緗綺心知以他們的心志仍不足以倒戈對抗闔閭，只得過后再做安排。

戰不多時，雙方各有傷亡，衛詹忽然下令退兵，微生泱也下令退回陣營。

.

顓孫荃帶眾門客出帳迎接，微生泱稟報軍后，便下令修整，直到返回帳中，仍不見素羅。

.

陣營之外，素羅丟棄戰馬，向東繞過闔閭行伍，急向文番飛馳，行至一片霧氣迷蒙的地方，想起此是落霧關，自己沒有法，必須遠離，隨即憶起倦慵泉的位置，回顧遇見元樞直到決心離開那段時間發生的事，頓覺氣瘀滯，跌倒在地。

.

“我絕不背叛！”

“拿好隨品，逃往廣莫居，沒有我的通知，不得與我聯絡。”

.

若是不得與聯絡，又如何通知我？就算自有辦法，既然絕不背叛，到時又會通知我什麼？

當時不及深思這兩句話的含義，如今憶起，方才恍然大悟。

原來，只有仇敵才會抓著自己不放，那個一心想要依靠的人，早已將自己拋棄了！

如果姐姐想要令闔閭盡快滅亡，應當勸公良忡殺掉眾上師的親族，再令賢能之人喪命或逃離，如今反倒做出這等力挽狂瀾的事，分明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用闔閭的力量消耗廣莫。

自己急著想要令重獲自由，不再作綾妃，卻早已下定決心，為了綾妃這個份放棄一切！

但是明庶如何對待素氏，同樣是有王族統，其他脈系就算不能完全自由地選擇生活，至可以明正大地立于世，但素氏一脈，卻要世為細作。

.

“為什麼命于祖上，就要制于祖上？”

“自古以來，即有不懷才不遇之人，離祖立業，而非強改故居風習。

.

青澴就算自己甘愿默默犧牲，也該想過，是否每一位后人都會心甘愿。

素羅獨行到此，本是在一時沖，想去闔閭王宮找姐姐問個明白，此刻卻深知無需詢問，姐姐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最為清楚，如果對的決心沒有應，就不配稱為姐妹了。

想通一切后，素羅只覺周冰冷，沉重疲乏，僅是一個小小的作，都要耗盡全氣力。但是一理智尚存，仍顧忌著自己的安危，只能強行支撐著，起返回。

“素羅姑娘。”

是誰？在我的本名！

素羅不及分辨，忽覺頸間冰涼，回頭驚見尉遲忠禮跟隨到此。

“尉遲先生，你要殺掉我，為元曠報仇嗎？”素羅心下一寒，自覺死期已至。

“是你們姐妹兩人，合力改寫了我的命運。”尉遲忠禮語帶抖，“但是昔日各為其主，雖然綾妃害死元曠，我也不該殺你。”

“既如此，先生又是何意？”

“今日一戰，我已確定綾妃來自明庶，你若真心投誠于將軍，就該將勸降。”

“你有見過死士會投降嗎？”雖知命在旦夕，素羅此刻竟不想說謊，生怕一旦謊話出口，就會連自己也被欺騙。

“那麼在下只好得罪！”話音未落，尉遲忠禮意封鎖素羅的要，素羅只覺作遲鈍，正當躲閃不及的時候，看到有人擋在自己前。

“尉遲先生！”奚觀擋開素羅頸間的劍鋒，出招將尉遲忠禮退幾步，“死士不會人威脅！”

“手足連心，你是高估了的狠絕，還是同一樣，為細作？”尉遲忠禮借勢避得更遠。

“就算你將的小妹千刀萬剮，也會堅決做該做的事。”奚觀扶起素羅，見手足無力，便背在后，對尉遲忠禮道，“何況殷繒既然已殷繒，就不會再變回素羅，也再不是綾妃的小妹。”

“這……唉……”尉遲忠禮明白了奚觀的意思，萬分失，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收回佩劍，與奚觀、素羅一同返回廣莫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