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牛滿山自費報名參加進修班的事就傳遍了整個行署大院，而且8000塊學費當天已經齊。

而在報名截止前，果真也有數個電話打到老頭子這里，說是只要牛滿山愿意重新填寫一份報名表，就愿意替他出一千元學費。

只是，這種見利益就上，墻頭草兩面倒的事，老頭子當然不會干。

事后胡副主任還打電話過來奉承了牛滿山一通，電話里拍著脯保證一定讓牛滿山功進進修班。

牛海從來沒想到自己能把話憋在肚子里這麼長時間，星期五被老頭子從學校接回家的一路上，幾次轉抬頭，可沒等開口就都被老頭子一句“回家再說”把話堵了回去。

回到家，一溜煙跑進家的牛海把書包往寫字臺上一甩，就坐在餐桌上眼的等著老頭子說話。

但老頭子一句“等你媽來了再說”讓抓心撓肺的牛海立刻不滿意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雙手叉抱在前的他，不滿意的角都能掛油瓶了。

好了，別逗了，看把小海急的，他這也不是替你著急嗎。

端著最后一盤菜進來的李秋輕拍了牛滿山一下。

上午正式接到組織部通知，批準我參加進修班，過完年，初八就走。而且產進修的這一年，行署決定公費學員和自費學員一視同仁，這一年里全部都工資獎金照發的福利待遇。

一家三口人坐好后，在牛海狂熱的期待注視下，牛滿山公布了結果。

耶~！

跳起來歡呼的同時，牛海心里不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里這塊懸了幾天的石頭終于可以落地了，以后只要老頭子不犯原則上的錯誤，自己這個二代是坐定了。

翻翻掛歷，距離過年，老頭子出征還有整整四個月。

前兩天胡副主任為了謝老頭子的堅定，主替老頭申請了一筆500元，相當于半年工資的學習補助下來了。

讓這段時間牛海的小日子過的是非常滋潤，每個星期才能改善一回的伙食，短了到了隔天就能有吃，也讓牛海更有力去做白日夢，去回憶未來。

只是這小日子才過了不到兩個月，牛海卻主跟老媽提出來要節約。

那天李秋下班后特意繞道買了一飯盒，在整個章都地區名氣都響當當，進11月份初冬，現在只有錦華紡織廠部職工才能買到的單位福利“錦華磚雪糕”給牛海。

可領著飯盒回家的李秋一進家門，居然聽到迫不及待的把飯盒放到桌子上打開，用勺子挖了一塊磚到小碗里的牛海“主要求減開支節約。”

看著滋滋品嘗著別家孩子不到待遇的牛海，李秋心說：“臭小子，你知道現在一塊磚多錢嗎？居然好意思跟老娘我提節約的事。”

夏天五分錢一塊的磚，現在居然貴了五倍，要兩五一塊，而這還是李秋拖了在錦華廠上班的大姐才買到的。”

可李秋轉念一想：“幾個月下來不說其它，是牛海給家里帶來的直接或間接收，加在一塊都快夠一個‘萬元戶’了，相比之下只是要求改善改善伙食，吃幾塊磚，還真不算什麼。現在能主提出來要求節約，更是難得，說明自己的小海長大了，懂事了，知道替家里考慮了。”

可李秋怎麼也不會想到，牛海事出反常的要求，是怕到時候沒錢來完他又回憶起來的一個“一本萬利”的大買賣~！

起因就是牛滿山的進修班資格在得到確認后的半個月，由上級發給他們這些學員的一份進修班課程安排表。

為期一年的進修班除了大部分時間都在改革開放的最前沿深圳學習先進經驗外，進修班還為全學員安排了到幾個經濟特區實地考察學習的機會。其中最特別的就是很有可能會安排所有學員去與深圳只有一河之隔，但卻是資本主義制度的香港進行為期一個星期的參觀學習。

正是在看到這份學習日程安排后，和前幾次一樣牛海腦中又抓住了一個記憶的尾。只是這次記憶更加模糊，出現的幾個數字，模糊到連確切數字都看不清。

最近的這一個月牛海基本上什麼也沒干，就是在玩命的回憶，好確認這些數字到是多。

沒辦法，雖然牛海是賴癌晚期患者，但按照以往的經驗，每次抓住的記憶尾，都會給家里帶來顯著的變化，甚至命運也會隨之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這就的牛海不得不全力以赴，開腦筋，玩命的去想。

苦思冥想了半個月，收獲不大，牛海只是確認出了“5、10、15、20、25”這五組是5的倍數的數字，其他的信息則一概沒有。

直到一個星期前，老頭子遲遲沒有歸家，實在熬不住的牛海只好一個人先進夢鄉，留下老媽李秋一個人等候。

半夜被尿憋醒，起來水費的牛海迷迷糊糊的看到外間的燈還亮著，還傳來了老頭子和老媽小聲說話的聲音。

水費的牛海扭頭一看床頭的鬧鐘，指針顯示已經快12點了，老頭子和老媽這是在干什麼？

在牛海的記憶中，在家沒有搬到行署南宿舍之前，老頭子和老媽從來都沒有這麼晚都沒休息的。

提鼻一聞，牛海聞到了炒蛋和炸花生米的香味，側耳一聽，又發現是老媽在陪老頭子一邊聊天，一邊小酌。

好奇心驅使下，沒了睡意的牛海上床躺下，靜靜聽著老頭子和老媽聊天。只是沒聽了一會牛海就難掩心中的氣憤，要不是幾十歲的牛海還有那麼一點點城府，他早就跳起來，跑到外間，讓老頭子找那些人算賬去了。

哎~冷靜下來的牛海轉念一想，這不就是華夏幾千年的社會現實嗎~！

無論朝代更替，還是制度變更，幾千年來“不患寡而患不均”都無可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