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幽蘭之室，不聞其香。

沒辦法，單就見識而言，哪怕就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這些巔峰的人中之龍，也難以與當今隨便一個現代人比較。

這就和像牛海現在一樣，驗過未來，未卜先知的他除了做做白日夢，籌劃籌劃未來以外，什麼都提不起太大的興趣。

引得路人紛紛投來羨慕的伏爾加、上海牌轎車，在放學回家，坐在自行車前杠上的牛海眼里，卻是“這種座位得要死，沒有空調的破車，本爺打死也不坐。”

人人都說好，表哥結婚花高價買來的席夢思，讓牛海這個男子幫著暖床，他卻死活都不愿意睡在上面，自己這老腰還是比較適合睡適中的棕墊。

1985年春節晚會，全家屬院的人看了都是笑的前仰后合，可坐在第一排小板凳上的牛海臉上裝著笑，但心里卻無聊的想著，下一個節目……下一個包袱……

過年孩子們爭著搶著的水果味雜拌糖，牛海看都懶得看一眼，長輩們特意挑出來的糖，從大年初一，到正月十五，牛海連糖紙都沒，只吃了幾塊自家的冠生園大白兔。

就是四舅李四喜現做的小生意，也正是靠著牛海越幾十年的見識和眼，隨意指點了幾下才做的風生水起。

牛海覺自己現在都快活“四大皆空”的高僧了，差的只有剃發出家，遁空門。

現在能讓無聊頂的牛海提起神的，大概也就只有老頭子那邊發來的電報或者長途電話了。

……

李秋，電報。

按地址找上門的郵遞員沖著家門喊道。

我爸出差，我媽上班，家里沒別人，電報給我吧。

老媽上班，四舅去省城進貨，大人都不在家，中午放學回家只能自己盛飯吃的牛海端著碗走了出來。

那你替你父母代簽一下吧。

郵遞員上下打量了牛海一下后，把簽收單遞了過來。

八十年代國通訊極不發達，新世紀后習以為常的國長途電話，現在只能去當地的長途話務局打，而且，每分鐘的通話費更是貴的要死，沒有特別急的事，一般人只會選擇七分錢一個字的電報來傳達訊息。

“妻秋，夫安好，明九點。”

這是老頭子的第三封電報了，走的這三個月，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六，老頭子都會雷打不的發一張電報過來，定好時間，然后星期天老頭子就會準時從深圳打長途電話過來。

不過，除了牛海的學習，電話里聊的就只剩下牛滿山老頭子在深圳那邊的學習生活，老媽這里的家長里短，還有就是小兩口之間的私，牛海能得上的的也就是問候老頭子一下，而他最關心的“香港之行”卻一直不見靜。

照例，牛海先問了老頭子一頓好后便跑開了，剩下的時間就是老頭子和老媽之間的二人世界了。

小海，你爸說了：“從這個月開始，進修班會集中兩個月的時間，去其它三個經濟特區學習考察。”

“哦~！那香港呢，沒說去不去？”

無聊之下，居然翻起白話文《紅樓夢》看的牛海猛然抬起頭，急切地問道。

“沒有，你老爸說這事，進修班里傳言到是多，但沒一句是真的。怎麼，你爸隨口說了一句，你就惦記上了？這可跟你去帝都、魔都不一樣，聽你爸說去香港要辦什麼通行證，而且，當地人都說哪里的東西貴的要死~！再說，你個小孩去香港干什麼？”

坐在小板凳上彎腰洗服的李秋隨口說道。

沒什麼，就是想去長長見識，老師不是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嗎……

牛海順找了借口糊弄了過去，也不管小學一年級老師會不會講這些。

無聊的日子又過了一個月，眼見柳樹從發芽，到長出了鮮的樹葉，牛海上也換上了單，但老頭子那里“香港之行”還是沒有確切消息。

牛海的記憶中那件大事好像是在二年級新學期開學不久后發生的。能否抓住那個一夜暴富的機會，就看這個月是否能有確切消息傳來，不然，再晚的話，時間就不夠辦辦通行證的了。

這段時間四舅李四喜的小生意是一如既往的火~！

幾個月下來老媽給他開的存折里，存款已經快到五位數了。

兩個學校來回跑，騰出一個黃金銷售時間段給別人后，其他幾家對四舅李四喜到是客氣了不，而且，主放棄高端市場，有這類需要的顧客上門，他們全都會介紹到李四喜這里來。兩個學校跑，時間張的李四喜也就樂的順水推舟，只專注于做利潤最厚的高端市場，把除了畫之外的中低端市場讓了出去，最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團和氣。

……

小海期末考試績考的怎麼樣？

電話那頭老頭子第一句話萬年不變的依舊是關心的詢問牛海的學習績。

還行吧，語文、數學都是90分以上。

爸，你在哪的學習怎麼樣，考的分數有我高沒有？

牛海反將軍了一句回去。

呃~我這里的考試和你不一樣……對了，怎麼聽你媽說，這幾個月你一直惦記的去香港？

老頭子尷尬的轉移了話題。

怎麼，事有消息了？

時間關口日漸臨近，卻始終不見靜讓牛海已經不抱什麼希了，原本圍繞“香港之行”計劃的一切也準備放棄，未來的規劃將開始重新制定，不過計劃執行的啟時間卻推遲到了數年之后。

你要是想去的話，那半個月就要把暑假作業寫完才行。

不知道是信號不好，還是怎麼的，老頭子這句話牛海聽得有點模糊，但大意思牛海是聽出來了。

老爸你說什麼？

牛海雙眼一亮，雙手攥了話筒，追問道。

我是說，去香港學習的事，進修班這里已經確定下來了，而且，每名學員可以帶一名家屬，時間大概定在了七、八月份。

噢~耶~！

聽到這一切，牛海扔下聽筒，從辦公桌上跳下來，瘋跑了出去。

滿山，你跟小海，說什麼了，他怎麼高興那樣？

李秋一臉擔心的問道。

沒什麼，就是這小子心心念念的香港可以去了，你明天就把戶口本送到行署辦，他們會幫小海把通行證辦下來的。

秋，這回……

我知道，讓小海去，我這上班走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