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番外》第5章

第四章

天氣漸漸轉涼。

冬季以後,電影的拍攝也陷了瓶頸階段。顧言不是科班出,雖然形象氣質很符合林嘉睿的要求,但演技方面畢竟還有欠缺,拍來拍去都無法讓林大導演滿意。

不過林嘉睿從來不發脾氣,始終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只是一遍遍跟顧言說戲,一遍遍他改進,完全不管要浪費多人力力。換一般人被他這麼折騰,恐怕早就苦不迭了,也虧得顧言十分敬業,每次林嘉睿說完“重拍”兩個字,他都一聲不吭地從頭演過,連半句抱怨的話也沒說過。

因為這個緣故,顧言在劇組人緣不錯,尤其是那些個工作人員,一見到他就眉開眼笑的。甚至還有男追星追到劇組裡,天天中午煲了湯給他送過來。

林嘉睿有幸撞見過一次。當時顧言正吃著熱氣騰騰的餃子,他走過去看了幾眼,隨口說一句:“看不出來,某人還有毅力的,真的天天送吃的過來。”

顧言笑笑,道:“可惜做的菜還差點火候。”

“那你怎麼吃得津津有味的?”

顧言拿筷子夾了只餃子揚一揚,很大方的問:“要不要嘗嘗?”

林嘉睿跟他私甚好,這時也不客氣,張就一口咬下了。不過剛吃進裡,臉上的表就是一變,好不容易咽下去後,更是急著找水喝,邊咳嗽邊說:“這是什麼餃子?怎麼一酒味?”

“大概是拌餡的時候料酒放太多了,從皮到餡都著這味道。”顧言照舊一隻一隻的往裡送,道,“這個大概算酒心餃子?嗯,還有創意的。”

林嘉睿見他把一盒怪味餃子就這麼吃完了,臉上難得出佩服的表,說:“我算明白什麼是真了。”

顧言沒接這句話,細嚼慢嚥地吃下最後一隻餃子,轉去發短信了。

林嘉睿覺得這件事還算有趣,回家後就當笑話說給林易聽了,不料林易聽完後,立刻挽起袖子往廚房裡跑。

林嘉睿連忙追了上去:“你幹什麼?”

林易裡還叼著煙,含糊道:“我也弄個酒心餃子、酒心青菜什麼的給你吃,吃完了才算真。”

林嘉睿馬上提醒道:“你又不會做菜。何況家裡什麼食材也沒有。”

廚房是搬進來之前就已經裝修好的,鍋碗瓢盆一應俱全,但林易找了一圈,果然沒發現任何能下鍋的東西,只好說:“明天就去買。”

林嘉睿搞不清楚他是認真的還是故意鬧著自己玩,想了想還是不能任他胡來,便手一指旁邊的櫃子,道:“正好還剩兩包速食麵,你就煮這個吧,我保證吃完。”

林嘉睿有時懶得出門吃飯,也會煮點泡面對付一下,心想這個應該難不倒林易。但事實證明,他顯然還是高估了某人的廚藝,看著最後端上餐桌的玩意,他冷著臉斟酌了半天,才張點評道:“能把泡面煮得糊這樣,也算是某種特殊能力了。”

林易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沒再要求林嘉睿全部吃完,很識相的拿個碗分走了一半。

兩個人相對著吃完了味道糟糕的泡面,最後同時表示,以後再也不自己開夥了。林嘉睿心裡直想,明明是同一件事,怎麼顧言他們做來就是趣,到了他這裡就了浪費食

可能是前一天晚上消化不良,林導演第二天緒不佳,偏偏要拍的又是一場重頭戲,顧言戴眼鏡穿白袍的樣子雖然夠帥氣,但始終是花瓶的味道更濃,緒的醞釀怎麼也到不了位。一場戲重拍了好幾遍,林嘉睿挑剔來挑剔去的,就是找不到他想要的覺。

他也沒再勉強,乾脆讓大家收工回家,自己拉著顧言去外面閒逛。他沒要顧言開車,只把人拖上了路旁的公車,從起點站一直坐到終點站,繞著整個城市兜了個大圈子。

冬日的暖過窗子照在上,晃得人昏昏睡,林嘉睿一句關於電影的話也沒提,僅是隨口說道:“別總想著怎麼去演好一個角,多看一看你眼中的這個世界。”

說完後也不管顧言聽沒聽見,自己慢慢瞇起眼睛來,安靜地看夕從車窗外落下去。

接下來幾天拍戲時,突然就順暢了很多。

林嘉睿心大好,雖然沒有表現在冷漠的臉孔上,但工作起來明顯幹勁更足,還連著開了幾天夜工。

這天晚上收工時也快十點了,林嘉睿請大家吃了宵夜才回家,出了電梯發現自家的房門虛掩著。他以為林易已經回來了,推開門一看,客廳裡一片漆黑,卻有低低的歌聲在耳邊迴響。低沉沙啞的嗓音,正從角落的音響裡傳出來,深款款地唱著一首幾十年前流行過的老歌,如訴如泣的描述著一腔癡

林嘉睿嚇了一跳,一時間還以為自己進了鬼屋,借著窗外微弱的月,才辨認出坐在沙發上的人影——林易的頭髮稍微有些淩,劉海垂下來半遮住眼睛,角往上彎著,像是一個微笑的模樣,在這樣的夜中,別有一種危險的魅力。

林嘉睿定了定神,問:“這麼晚了,你怎麼不開燈?”

林易朝他招了招手,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溫:“過來,陪我跳一支舞。”

林嘉睿一愣,覺得他跟平常大不一樣,上卻說:“我只會跳男步。”

“沒關係,”林易專注的著他,眼睛裡有一種旖旎的,含笑道,“就算踩到我的腳也無所謂。”

這樣人的邀約,林嘉睿絕對無法拒絕。他一步步朝林易走過去,眼角瞟到掛在牆上的日歷時,驀地醒悟過來。

這一天是十二月四日。

是……林易母親的忌日。

客廳裡迴響的正是最鍾的一首老歌。在林嘉睿的印象中,林易的母親優雅而麗,是那種老式的傳統說話聲細氣,即使在家中也都化著妝,最常穿一墨綠的旗袍,旗袍上繡著大朵緻豔麗的牡丹,領口的盤扣上釘了一枚小小珍珠。

是很跳舞的。林嘉睿年紀還小的時候,偶爾路過書房,從門裡看見穿著這旗袍,趿著一雙繡花拖鞋跟爺爺跳舞。

那時書房裡也是放著這首歌。

緩慢,哀愁,訴盡衷腸。

林嘉睿順著這纏綿悱惻的節拍走到林易面前,剛一靠近,就聞到濃濃的酒氣。

“你喝酒了?”

“一點點。你回來得太晚了,我等得有些無聊。”

林易笑得格外好看,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扯過他的雙手環在腰間。

林嘉睿從沒跟男人跳過舞,恐怕真的踩到林易,便乾脆了鞋子,赤著腳踩在地板上。

兩人相擁而立,鼻尖幾乎著鼻尖。林嘉睿腦海裡再記不起任何一種舞步,只能隨著林易的節奏輕輕晃,耳邊的歌聲快要唱到高,低啞的嗓音像一繃得的弦,仿佛下一瞬就要斷裂開來。

的涼意從腳底上來,他突然想起,林易的母親從林氏大樓樓頂跳下來的那一天,也是穿著那條墨綠旗袍。事前心的化過妝,臉孔雪白細鮮紅鮮紅,墨綠的布料上沾染了大片漬,像綻放出了一朵朵豔麗而妖嬈的花。

這樣目驚心的場景,足以讓林嘉睿畢生難忘,何況那時候比他大不了幾歲的林易?

可林易卻很好地藏住了這種緒。他當時已經對自己的世起疑,卻裝什麼也不知道,繼續若無其事的呆在林家。他將所有仇恨藏在心底,耐心等待最合適的機會,驟然給人致命一擊。

林嘉睿始終記得,林易是如何溫地寵溺自己,和、談笑風生——他所見過的最好的演員,也沒有這樣的演技。

他閉了閉眼睛,沒有再回想下去,只將下靠在林易的肩膀上,道:“一支舞應該已經跳完了吧?”

“我改主意了。”林易的手霸道地扣他的腰,“打算讓你一直跳到天亮。”

林嘉睿只能苦笑:“但願我的腳不要筋才好。”

林易靜了靜,聲音有些疲倦,道:“就多陪我一會兒吧,只要過了今晚就好。”

林嘉睿“嗯”了一聲,赤著的雙腳踩到林易的腳上去,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慢慢與他前額相抵。

這時歌聲早已停了,屋子裡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近得分不清彼此。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易忽然道:“小睿。”

“什麼?”

“你這十年是怎麼過的?”

“上學,畢業,拍電影,唔……然後你就回來了。”

十年這麼長的時,從林嘉睿裡說出來,卻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仿佛這十年的空白並不存在,林易僅是去外面旅遊了一圈,然後又理所當然地與他重逢。

林易道:“你不問問我嗎?”

“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比我的經歷彩許多。”

“如果說,我一直都在想著你,你信不信?”

林嘉睿但笑不語。

他想林易一定是醉了,他在清醒的時候,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我有一次了傷,在病床上昏迷了好幾天,差一點就醒不過來。當時我心裡就想,至要回來見你一面。”林易林嘉睿的臉,似要確認他是真實存在的,“那件事發生之後,我早就已經後悔了,即使是為了報仇,也不該那樣利用你。小睿,我……”

林嘉睿沒等他說完,就將輕輕吻上去,堵住了他後面的話。

結果這天晚上誰也沒有熬到天亮。

剛過十二點,林嘉睿就困得睡著了。他不知道林易是什麼時候睡的,反正第二天醒來時,兩個人早就躺在了床上。

林易只反常了那麼一個晚上,之後一切又恢復如常。年關將近,所有人都忙得要命,林嘉睿也沒功夫多愁善,一門心思地撲在了電影上。

因為之前耽擱了一些時間,這幾天劇組的工作排得很,就連12月31日都有一場戲要拍。而且還是跑去海邊拍夕,等收工肯定是晚上了。這種日子活特別多,就算沒活的,也想跟家人朋友聚一下,誰願意跑去海邊吹冷風?劇組員不是沒有怨言的,只是在林大導演的高政策下,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到了31日那天,天氣竟是出奇的晴朗。

林嘉睿中午就帶著一幫人奔赴海邊,找好了位置架好了設備,一心一意地等著太落下來。這季節是一年中最冷的,凜冽的寒風刮在上,確實讓人不住。林嘉睿跟大家躲在車裡,到了下午的時候,小助理跑過來敲了敲車窗,道:“林導,外賣送過來了!”

“什麼外賣?”

“下午茶。”

林嘉睿正在構思劇,這時最煩有人打擾,聲音冷得像冰塊:“誰的外賣?”

“呃,不是你的嗎?人家說是來找你的。”

林嘉睿怔了怔,不記得自己幹過這事,下了車一看,一眼就發現一輛悉的車。

是林易的車子。他自己開車過來的,臉上戴一副大墨鏡,上穿一件呢子大,將形襯得修長而好,正倚在車邊朝林嘉睿招手。

林嘉睿快步走上去:“你怎麼來了?”

林易把後備箱開了,裡面一溜的塑膠袋,上邊印著市某餐廳的名字。他抬手摘下墨鏡,眨眨眼睛道:“送外賣。”

林嘉睿張了張,半天才道:“沒見過開豪車送外賣的。”

而且就算真有,林易這樣子也不像外賣小弟,瞧他舉手投足的架勢,簡直比劇組裡的幾個明星還要大牌。

林大牌把塑膠袋往林嘉睿手裡一塞,說:“愣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快過去?”

林嘉睿怔怔的接過了,問:“你不去嗎?”

林易重新把墨鏡戴起來,抱著胳膊說:“怕傳緋聞。”

林嘉睿簡直無語了,該怕的人明明是他好不好?但人家好心送東西過來,總不能再扔回去,只好提著塑膠袋往回走。

劇組眾人見了食,頓時一聲歡呼,撲上來就是一陣哄搶。在瑟瑟寒風中守了半天,這一頓下午茶足可媲雪中送炭了。

林嘉睿發現在人世故方面,自己跟林易比起來確實還差得遠。他想得到一場戲該怎麼演,卻絕想不到這時候該個外賣。當然,一般也沒哪家店會把外賣送來這種地方。

他最後搶到一杯熱咖啡,捧在手裡焐了焐凍涼的手指,重又走回林易車邊,道:“怎麼還不回去?”

林易出手來,把他的手連杯子一起包住了:“反正我今天空得很,等你收工了一起走。”

林嘉睿看了看手錶,離日落還有半個多鐘頭,便道:“外面風大,進車裡等吧。”

林易果然開了車門,卻是先把林嘉睿推了進去,笑說:“外賣是送到了,錢還沒收呢。”

說完自己也鑽進車裡,把門一關,了一個閉的空間。

林嘉睿心跳得有點急。“公眾場合,注意影響。”

“放心,外面什麼也看不見。”

林易抬手捉住他的下,緩慢而又耐心的靠過去,先是輕輕他的額頭,裡喃喃道:“這是小費。”

接著親了親他的眼睛:“這是出車費。”

然後是他直的鼻樑:“這是飲料費。”

最後才吻上林嘉睿的,拿牙齒啃咬一番,啞著嗓音說:“這是……正餐。”

林易向來是這方面的高手,林嘉睿那點經驗怎麼比得上他?一吻結束後,自然是息不已,聯手裡的咖啡都差點打翻。

林易反倒擺出一副正經模樣,替他整了整服,道:“有人過來找你了。”

林嘉睿朝車窗外一看,果然見小助理正朝這邊走過來。他三兩下把咖啡喝完了,打開車門走出去,遠遠就聽見小助理喊道:“林導,時間差不多了,是不是該準備準備了?”

邊說邊好奇地朝車

林嘉睿當然沒有滿足他的好奇心,“砰”一聲關上車門,大步走向正在吃東西的眾人,拍了拍手掌,高聲道:“快到時間了,大家都打起神來,爭取一次功。”

他這句話也正是大夥的心聲。

這麼冷的天,誰還願意再來海邊吹風罪?因此人人都幹勁十足,補妝的補妝,對臺詞的對臺詞,迅速投到了工作中。

眼看著太一點點落下去,水天相接之,雲霞絢爛、霞漫天,林嘉睿全神貫注地盯著監視,抓準最恰當的時機喊了開拍。這場戲本難度不大,顧言好像是晚上有約的關係,發揮得又特別出,連林嘉睿這麼挑剔的人,也沒找出什麼病來。

等太完全沒海中之後,劇組也順利收工,算是完了今年的最後一項工作。

林嘉睿沒跟劇組的車回去,跟大家一一道別後,理所當然地坐進了林易的車裡。林易剛完一支煙,眼著窗外道:“這地方位置不錯,坐在車裡也能看見日落。”

林嘉睿調整一下座位,隨口說:“日出更加好看。”

林易若有所思的他一眼,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忽道:“不如我們今晚留下來,等著明早看日出吧。”

“什麼?”

“一起看新年的第一個日出,不覺得特別有意義嗎?”

林嘉睿皺眉道:“這是打算玩浪漫玩到傷風進醫院?”

“怎麼?”林易低低的笑,“你不敢?”

林嘉睿揚了揚下,只說了一個字:“敢。”

他們倆人都是隨興而為的格,這麼幾句話就做了決定,雖然什麼準備都沒有,卻還是在海邊留了下來。幸好林易下午送的外賣分量十足,這時還剩了幾塊蛋糕,他們便當晚飯分來吃了。

等待的時間最是沉悶漫長。

林嘉睿靠在椅背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林易閒聊,快到12點時,遠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原來是不知哪裡放起了煙花,五彩的芒在夜中炸裂開來,瞬間照亮了大半個天空。

林易將林嘉睿一扯,輕輕摟住了他的肩膀。

林嘉睿也沒掙扎,就這麼靠在他邊,靜靜欣賞夜空中的瑰麗景象。

等到煙花放完時,林嘉睿已經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直睡到淩晨5點多,才被林易給搖醒了。此時天仍是一片漆黑,他不知道林易有沒有睡過,只看車上多出了不煙頭,想必是一直靠煙提神了。

林易眼中滿是熬夜後的神卻還不錯,用手指梳了梳林嘉睿的頭髮,道:“天快亮了。”

“嗯,總算等到了。”

“累嗎?”

林嘉睿點點頭又搖搖頭,手指住海面上出的一:“這樣的景,值得付出這樣的等待。”

越來越亮。

漫天朝霞逐漸暈染開來,連海水也泛起了粼粼的金,太一點點從海面上升起來,剛開始只是微紅的一抹亮,下一瞬卻突然一躍而出,霎時衝破雲層,芒萬丈,燦若錦繡。初生的紅日照亮天際,在碧藍的海水上拖出長長的影,晃得人目眩神迷。

林嘉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同一時刻,林易的手從旁邊過來,慢慢覆在他的手上,與他十指相扣。

“小睿,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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