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與母親相隔距離遠，一年也見不上一兩次面，所以早在讀書時就立了不文的約定，每個星期六必要通上長長的一段電話，以彼此的思念之苦，另外也順便幫中國的電信事業作出點微薄的貢獻，可能在更小的程度上推了國民經濟的百分之零零零零零零零點幾的增長。

今日母親的電話更是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以前每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因為實在聽的太多了，以至於耳中生了繭子，常常自覺的跳過。但今日母親的行為，實在除了這句話，就無其他形容詞可以形容的如此骨了。其實說穿了，不外是告訴同城同鄉有個誰誰的兒子，姓誰名誰，也在本城工作，母親已經把自己的電話告訴人家了，有機會多聯系。萬一有事，也可互幫互助。無疑是變相的相親。

趙子默最最頭疼的便是這件事。自畢業後開始，母親就有意無意的往這個話題上帶。到了今年更是挑明了，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姿態。這種事還是隨緣的比較好。以往母親的作，向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即可。每次見了面，吃過一兩頓飯，便找了借口推了就是。並不是不了解母親的苦心，只不過這種事也是要講緣分的。相親就如同是魚放在砧板上，幾斤幾兩，無所遁形。實在不想去如此煎熬。

那個誰誰誰，見了面知道才知道邢利鋒，第二日就打了電話來，約了時間地點吃飯。本著按規矩辦事的心態，草草的去了。人倒也不錯，雖是極普通的人家出，苦讀功，站在人前，一樣意氣軒昂。且是個極健談極熱的人，才剛見面，便開了話匣子，或許有種老鄉的關系在裡頭，只覺的很容易混。

地點是在一家上海餐廳，裝潢的極致華麗，小資調十足，看上去檔次肯定不低。因同南方，口味亦相似。胃口也頗好，聽著他從時事政治版講到了財經版又轉到了娛樂版，倒也佩服的。所以又改觀了些，心想著不能為人，為朋友也是不錯。

他倒是來了電話：“在哪裡？”“吃飯！”他也極平淡的問道：“要去接你嗎？”本來他與之間的聯系就是時斷時續的。實在不必因為那層關系牽扯太多，若是多了，以後斷了豈不是更加難辦。心裡清楚明白，便拒絕道：“不了，我自己會安排的。”他在那頭恩了一聲，便掛了線。

他們兩人的位置靠在玻璃牆邊，樓層不高，一低頭就可以看到牆外面車如流水，繁似錦。本已經吃的十之八九了，若是平時，早已是找了借口回去了。此時覺得邢利鋒此人頗為親切，也存了心想個朋友。一頓飯下來，倒也不早了。了服務員買單，倒過來了一個餐廳經理，態度極為恭敬，微笑的道：“單子江已經簽掉了，希兩位滿意我們的服務。有機會多多顧。”

邢利鋒剛開始是一臉的愕然，見一副平常神態，也已經明了，是朋友買的單。出了門，倒覺得不好意思了起來，抓了抓頭發道：“怎麼好意思讓你朋友給買單呢？”其實也是到那時候才知道，他就是在餐廳裡給打的電話。他與本什麼也不是，他既然喜歡買單就讓他去買好了。下了車，笑的朝邢利鋒道：“這次請客不，就下次吧。”邢利鋒也笑了，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連連點頭：“榮幸之至。”

這幾日因單子出貨問題，每日都是手腳並用的，回了家就累極而眠的。今日卻是奇怪，竟無半點睡意。洗了澡出來，在床上翻來翻去半個鍾頭，竟神志益發清醒了。索起了，將廚房裡的油鹽醬醋細細整理了一遍，還是覺得無睡意。又將地板了兩遍，連床腳也得纖塵不染的，頭上冒了汗，氣吁吁的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才停了下來。又去洗了澡，這才重新躺在被窩裡。

心想著這下可以睡著了吧，還是翻來覆去，仿佛總找不到一個可以睡著的姿勢。每次總差那麼一點點可以睡著了，但就是睡不著。正煩躁間，電話竟也湊起了熱鬧，著頭坐了起來，擁著被子接了電話。“開門！”口氣竟然不容拒絕。掛了電話，一看，竟已經是凌晨三點了。一邊起床一邊還在想是否要謝他沒有按門鈴，沒有把左鄰右捨全部吵醒。

實在不知道他是如何到這裡的，或許應該謝所有城中開車的司機，定是極遵守通法規的，否則像他喝的這麼醉的人，如何能夠四肢健全的開到小區樓下。半拖半扶著將他放在床上，顯然是喝多了，雙眉微微皺著，仿佛正有所困擾。

到底是於心不忍，便擰了塊熱巾，細細的幫他搽了臉。他好象有應似的，竟然睜了眼，黑如點漆，只一不的盯著。臉上一紅，便停了作，道：“你休息一下。”俯過，幫他掖一下被子。他卻一把將用力抱住，一個翻山倒海，已將在了下。那呼吸噴來，帶著濃烈的酒味，夾雜著他上特有的氣味，中人熏。那吻已如暴雨般下來，一下一下，如此猛烈，落在眉心，眼蓋，鼻尖，，頸際，沿沿而下

到了醒來已經快接近第二天的中午了。幸而是星期天。平日裡就覺得是最可的日子。可以肆意的賴在床上。懶懶的了手臂，咕噥了幾聲，這才慢慢的睜開眼。竟被嚇了一跳，他就這麼閒適的坐在床沿，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從未到過如此況，從來他都是在醒來之前就走了的。他與的一切只可在黑暗中進行，仿佛就如同夢境，向來是一見了就消失無蹤的。

他正看著，眼裡深似乎有種不可置信。見醒了，便起了，到了廳裡。有些時候，他是極紳士的。

總以為他肯定是走了。等梳洗完畢出來，竟然還在。電視開著，正播著CCTV4的中國新聞，主播的聲音清脆的傳了過來。抬頭看了時間，已是中午了。便進了廚房。冰箱裡也沒有什麼菜，草草的弄了一下，半個小時不到就好了。

端了出來，很普通：一個清蒸小黃魚，一個炒蛋，一個菌菇清湯。平時只有一個人，今日有他陪著，胃口竟也比往常好了許多。他不說話，也不說話，只靜靜的吃飯。他將魚頭夾掉，卻慢慢的將魚眼挑了出來。心中一。只見他緩緩的將魚眼遞了過來，輕輕放在碗裡。

的心竟砰咚砰咚跳了起來，氣息也混了起來。以前很看書。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一個故事，關於魚眼的故事。曾經有一對可的人，在學校裡就了，每次兩個人一起吃魚的時候，生總是將魚眼夾給了男生。男生有一天問為什麼，說小時候，父親每次吃魚的時候都夾給了，那是因為代表了。因為魚眼是留給最的人的。後來分配到了同一個城市裡工作。同學朋友都以為他們會很順利的結婚，生子，攜手過一輩子。但是那男的總覺得心有不甘，他一直想出去闖闖。後來他在與談婚論嫁的時候，毅然去了國外闖，兩人和平分了手。幾年之後，他功了，回到了那個小城。但已經結了婚。請他到家裡去做客，吃飯的時候，客氣有禮的將最好的菜都夾給了他，最後端上了一條魚。他看著將魚眼夾給了的老公。這才知道原來他得到的並不比失去的多。

抬頭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沒有什麼不同，只顧吃飯，可能是了，竟有些狼吞虎咽。魚眼本是沒有什麼味道的，能品出味道來的只是心而已。仿佛回到很多很多年前，父親煮的那魚湯，其實可能也沒有記憶中那麼好吃，也定然比不上五星級酒店裡廚師的手藝，但卻溢滿。以至於這麼些年來，尋尋覓覓，卻再也找不出這個味了。

五月二十六日，星期六。極難得的日子，準備了許多材料，開始親手做火香菇鯽魚湯。將魚用小火燉著。又將所有的盤子，杯子，碟子細細的洗了一遍又搽了一遍，直到全部晶瑩剔為止。那一只只的蝴蝶，也是熒異彩起來。著，微微的歎了口氣。

所有的改變好象都是在不知不覺中的，他過來的次數頻繁了起來。的住放了許多他的私人用品，包括服、刮胡刀、盥洗用品、他常看的財經雜志，竟將的空間割分了。有幾次竟有了種人的錯覺。

怔仲間，他的電話倒來了：“今晚去哪裡吃飯？”很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抬了頭一看鍾，才四點多。心裡某一竟的：“在家裡呢。過來嗎？”第一次主邀他。他在那頭低低的應了一聲，仿佛人間的細語，夾著喜悅。

最後那一大鍋的湯，自然是進了他的肚子。這是他第二次吃煮的菜，跟第一次一樣，吃了個。洗了碗出來，他正接著電話：“今天有事。不去了。”抬頭朝看了一眼，便掛了電話。心裡清楚明了，回了房間玩起了電腦。

他跟了進來：“出去逛逛。”倒是第一次跟他出去逛，那專櫃小姐見了他，笑不斷的，一幅極了的模樣。一排排的商品，奢華到了極致，就如同專櫃小姐臉上的裝容，賞心悅目。他用眼神在示意，懂得意思，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看中。質這種事，還是不要習慣的比較好，畢竟沒有那個實力真正擁有。有些東西就如同片一般，你不接，也不過如此，但接了，總會上癮，總會有種罷不能。

又轉到了珠寶名店，那店鋪經理親自迎了出來，派人送了一套又一套的首飾。那一顆一顆的碩大的鑽石，鑲在設計各異的造型上，的確巧奪天工又璀璨奪目的。怪不得有人說鑽石是人最好的朋友。不過到現在倒是連一個好朋友也沒有。他只坐在一旁，閒適的看著。

本不想要的，可今日是特別的。所以最後還是在櫃臺上，挑了一個鉑金的鏈子，墜子是鉑金海豚，作跳躍狀，說不出的憨可人。一看就喜歡了，只覺得可，不住。

他與的關系，娉婷的圈子裡怕也是有所耳聞的。一次聚會中，娉婷一邊咖啡，一邊聊天的當口：“最近和江如何？”雖沒有可意瞞，但確實也沒有告知何時開始過，到這麼直截了當，臉皮到底還是薄了點，也紅了起來：“就這樣！”娉婷從時尚雜志中抬了頭：“認真的？”

倒笑了出來：“你說呢？”娉婷只挑了挑致秀氣的長眉，沒有說話。聳了聳肩，笑了笑道：“我不排坼有場艷遇。更況且遇上的是極品。”

回的路上卻是板著臉，一臉的慍。在小區門口放了，便直接開車走了。一日裡沈小佳跟開玩笑：“怎麼最近好久不見銀灰大奔了？”這才恍然，竟一個多月沒有他的消息。

再次與娉婷頭，這才知道他最近出了點小車禍。娉婷看一臉的愕然，倒也略略吃了一點驚：“你不會不知道吧？”回到了家，將電話拿出來又塞進去，就是想不好要不要打過去。這麼一磨蹭，已經極晚了，再打過去等於擾病人了，也就不打了。

第二天，早早去了辦公室打了個電話，訂了束百合花讓人送過去。九點一到，辦公室人頭湧，便忙了起來。正忙間，只聽手下Q.C小王在喚：“子默，你電話響了幾遍了？”拿起一看，當真有三個未接電話，翻了號碼，竟然是他。到了吃中飯時，方有空回了一個過去。

“好點了嗎？”他那邊沒有說話。知道他在聽，那頭依稀有聲音傳過來。半晌也沒有見他回話，便道：“你好好休息吧！”正要掛線，他卻出聲了，竟有些咬牙切齒：“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小東西！”又半天的不說話，看著時鍾，已到了上班時間，大家都在忙了：“我要掛了。”才說完，只聽嘟嘟的聲音傳來，原來是他先按了掛電話鍵。著電話，怔忪了一下。

快下班時，他又來了電：“過來陪我！”語氣一向如此，不容別人拒絕。到了醫院他所在的樓層，問了下護士，卻見那護士極和藹的將引到了門口。推了門進去，是一間極寬敞豪華的套間病房。擺買了花籃和水果籃。

他正在看文件，見了進來，只抬了一下頭，也不說話。只當不存在般。也已經習慣了，他們的相本就如此。找了個沙發坐了下來，隨手拿起茶幾上的報紙，慢慢翻起來。那沙發舒適的，只覺的倦意襲來，竟迷糊了起來。

醒來已經是極晚了，他心好象好了許多，沒有板著臉了，有了幾笑意的道：“吃飯了！我了！”這才注意到茶幾上已經擺滿了外賣，一看打包的盒子，竟是五星級的大飯店的標志。跟他在一起之後，知道他對飲食向來考究，也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扶著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這才發現他傷的也重的。臉上，手上都是傷，腳也了傷，一拐一拐的。見一不的看他，他倒笑了：“小傷，不礙事。我媽就喜歡小題大作！"

白了他一眼，只將拆好包裝的筷子遞過去。才吃了幾口，他竟像小孩子似的將筷子一扔：“不好吃，不要吃了。”低低湊了過來：“我要喝你煮的魚湯！”

心中一，將他的手拖了過來，一看手表，已經是十點多了。超市裡還是有魚的。提了包，站了起來。他倒急了，一把拖住：“干嗎？”回頭嘖道：“你自己不是說要喝湯嗎？”他呆了呆，笑了出來，極舒暢的樣子，用力一拉，將鎖在懷裡：“明天再喝好了！”推了推他，不敢用力：“那你還吃不吃飯啊？”他連連點頭：“吃，當然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