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對視了一會兒，我沒有說話，他也沒說話。

然后片刻后，我看到他了。因為沒有覺到惡意，我也就抱著姜羊沒有。

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時候了，里面還是一片漆黑，我約看到黑鱗年緩緩爬到了那只母狗尸邊上。我覺得很驚訝，傷這樣，不僅沒死，還能爬了？

黑暗里，黑鱗年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靜，我側著耳朵聽著，發現他好像在撕扯母狗尸，然后我聽到了吞咽的聲音。

他在生吃狗。

我又有點忍不住下意識防備起來。黑鱗和我懷里的姜羊不一樣，他是會吃的。

但是這會兒，我忽然聽到那個黑鱗年說話了，他說：“你們要吃嗎？”

我下意識揚了揚眉，末世后，幾乎沒有人會邀請別人和自己一起分食的，吃飯的時候也會警惕著其他人來搶，就像草原上的野一樣。但面前這個……

“不吃。”我簡潔的說。

然后那邊就沒靜了。我聞到了更加濃郁的腥味，還有低沉的息。傷那樣，要從變異狗上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覺懷里姜羊了，他出小爪子抓了抓我的手，腦袋拱在我懷里嗅了嗅，然后就很開心的喊：“咩咩！媽~”

“怎麼就醒了？”我了姜羊的額頭。他里哼唧著，把腦袋拱進我的胳膊底下，小尾甩來甩去。

我覺到黑鱗年那邊的靜又沒了，扭頭一看，他睜著一雙眼睛看著這邊，一眨不眨的。

姜羊也注意到了，他著我的，指著黑鱗年，開始說一些七八糟的非人類語言。

“呼嚕唔呀哇哇啊！沐嚕嚕呼哇！”

我聽完姜羊的話，扭頭問那邊的黑鱗年，“你聽得懂姜羊說話嗎？”

年愣了一下，然后問我：“姜羊，是他的名字？他有名字嗎？”

我說：“是，你能聽懂他說什麼嗎？”

年：“聽不懂。”

我又問：“你為什麼會說話？姜羊從出生到現在，都不會說話，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這對話有點詭異，就像是新手媽媽在咨詢婦科醫生一樣。

但是年就像個稱職的婦科醫生那樣，給了我答案。他說：“我是出生差不多半年之后才會開始說話的，出生半年后，之前沒長好的東西才算是長好了，他應該，也是這樣。”

“你出生多久了？”

黑鱗年好像是想了一下，才不太確定的告訴我，“我看到過三次下雪，所以應該是出生了三年多。”

三年多就長這樣？我又了姜羊的腦袋，這樣的話，姜羊應該也會長得很快。我之前就覺得姜羊吃的太多了，他能吃東西開始，就幾乎是不停的在吃吃吃，能吃下他重好幾倍的東西，現在看來，那應該是他在積蓄能量，好快速的長大？

我到很憂心。姜羊不是人類，他是一種未知的生，他的快速增長表明了，他的壽命可能不會太長。就像那些寵貓狗們，它們的年也很快，然后一共就只有十幾年的壽命。

姜羊也會是這樣嗎？

姜羊還在我懷里無憂無慮的甩著尾，我看著他，心里有點發堵。

“他了，分給他吃。”忽然，那邊的黑鱗年又開口了。他的聲音還是那樣糲，不太好聽，因為上的重傷，還有點虛弱。

他說的‘他’，應該指的是姜羊。

我起把火堆點上。

明亮起來。黑鱗年靠在母狗尸旁邊，爪子邊都是，他旁邊那個狗后的位置上，有一塊新鮮的口子，里面的被撕出來一大塊。

見我盯著他看，那個黑鱗年就有點愣，然后抬起手臂了。這下子搞得滿臉都是，他自己大概也覺到了，又出舌頭來了。我看到他的舌頭也比一般人長，和姜羊差不多。

黑鱗年朝我舉了舉手里的塊，又指了指姜羊，有點局促的說：“給他吃。”

我說：“姜羊不能吃。”

聽了這話，黑鱗年又是明顯的一愣，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塊，又看看在我上的姜羊，遲疑的說：“可是我，昨天給他喂了……我給他吃，他就吃了……”

我說：“吃了，然后吐了是吧。”我很清楚姜羊這個孩子，遞給他什麼，他都會接過去吃，就算不能吃他也會往里塞，吃了不能吃的東西，過一會兒他就會全都吐出來。

黑鱗年怔了一會兒，然后慢慢垂下腦袋，“原來……這種是不吃的。”他看著手里的發起呆來，好一會兒才說：“他們帶回來過好幾次這種白鱗片的孩子，都是用來吃的，吃之前會養幾天，就和我關在一起。我悄悄省下來喂他們，他們都吃了，吃完就開始吐……我以為是我給的都已經壞了，他們才不能吃……”

從他這段話里面聽出來一些東西，我直接問他，“你是之前帶走姜羊的那群人養的？”

“嗯。”聲音越來越低的黑鱗年默默的嗯了一聲。

“他們養你干嘛？”

“讓我幫他們尋找獵，還有，當備用糧。”年很平靜老實的說。

前面那個我猜到了，后面這個原因沒猜到。但聽他這麼說，我想起來在他上看到的那些傷痕，有很多是被剜掉了重新長出來的痕跡，所以那都是被那些人挖去吃掉了？

其實末世剛開始那幾年，吃人都很正常，畢竟那時候能最輕松找到的食，也就只有人。但是近幾年草木復蘇，也越來越多，一般能找到其他食也不會吃人了。再者說，現在的人很，想找也沒那麼容易找到。有其他食的時候，哪有人會想吃人。

高遠說過有人會抓這種長鱗片的孩子去吃，我清楚，他們雖然跟人類長得很像，但畢竟不是純粹的人類，有人覺得他們是怪，會獵殺來吃，我一點都不驚訝。

但見到面前這個黑鱗年，我還是覺得有點不是滋味。我很跟人談，現在說起話都邦邦的，態度算不上好，但和這個年談的這麼一會兒，他都表現的特別友好，問什麼說什麼，我已經差不多明白這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別看外表長這樣，這就是個才三歲多的孩子，從他上的傷就能看出來他之前遭了一些什麼樣的事，但他還能用這樣的態度面對我。

我有點懷疑，是不是長鱗片的，都像這個年還有姜羊一樣綿綿的，如果這個種族都是這種‘乖孩子’，他們真的不會很快被滅族嗎？

我有點想不通，“你之前沒試過逃跑？”

黑鱗年已經悶著頭繼續啃了，他吃的很快，好像是很了的樣子。但我看著他的腰上傷口，覺他吃下去的東西都能從那里出來。

黑鱗的生命力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頑強，他停下里嚼的作，抬頭瞄了我一眼，又了才沙啞著聲音說：“跑過，但是被抓回去，上都被割掉了，很痛。吃不飽，沒力氣跑，籠子也拉不開。”

我已經差不多猜到他是個什麼況了，估計是從小被那伙人馴養，讓他尋找獵，偶爾還能從他上割塊加餐，平時關在籠子里，逃跑不聽話都會被打，不給吃飽，著他讓他沒力氣逃跑。

這回估計是要獵殺變異狗，帶他來找地方，也就是說想當獵犬來用，結果被他找到機會睜開脖子上的狗鏈跑了。

我心里有數了，問了最后一個問題。“是你救了姜羊？”

黑鱗年已經狼吞虎咽的吃掉了那一大塊，正在撕扯第二塊，他的眼睛呆呆的看著面前的塊，好像在自言自語似得輕聲說，“之前偶爾會給我送一點食的人死了，因為他想放了我，所以被其他人打死了，他已經很老，他們覺得他沒用了，所以就把他打死了。”

“他們抓過很多白鱗片的孩子，我想救那些孩子，我不想讓他們跟我一樣被關在籠子里，可是我沒辦法救他們，每一個都是被抓來沒幾天就被吃掉了。”

“我不想再這樣……”

我順著他的話頭問：“所以這次他們抓來了姜羊，又想把姜羊當餌來抓變異狗，你就趁著他們放你出來，又被另一只變異狗纏住的時候，掙鎖鏈帶著姜羊藏到了這里……這只母狗也是你殺的？”

黑鱗年點點頭，坐在那邊角落里埋頭吃。

連據說超兇的黑鱗都是這種兇紙老虎的德，那更加溫順的白鱗以后不是更危險？難怪要長尖牙利爪，要是沒有這種東西，估計更容易死了。

聽了這個黑鱗年的經歷，我越來越為姜羊的未來到擔憂。

他以后怎麼辦？我能一直護著他嗎？要是以后哪天又發生這樣的事，我沒看好他，讓他被人帶走了，我還能像現在這樣把他找回來嗎？要是他也遇上這伙人一樣的壞人可怎麼辦呢？

姜羊在我邊都沒有過傷，我簡直無法想象他遭一點像黑鱗年這樣的傷害。

姜羊一點都不知道我在為他擔憂，他抱著自己的尾啃著玩，然后又玩起我服上的一帶子。

我抱姜羊沒再說話，之后是很長的沉默，黑鱗年也沒再說話，他吃完就蜷在那睡著了，也可能是昏過去了。

我靠在壁上，瞇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對面的土壁上有兩塊亮亮的斑，里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黑暗。我仰頭找了一會兒，在腦袋上發現了幾個細小的。外面應該是天亮了，有幾道細細的柱從哪些里面照下來。

我聽到靜，黑鱗年醒了，他從地上爬起來，又準備去一旁的母狗尸上撕。

我見識到了這種黑鱗的頑強生命力，竟然真的沒死，看上去還比昨天好了一點。

靜靜看了一會兒，我忽然開口問他：“你有沒有地方去？”

“要是沒有地方去，可以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