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相國寺回來，湘靈一頭扎進院子，吩咐所有人都不要進來，包括陸涉江。

拿起刀，在院中狂舞起來。

如果我的命運已由天定，那又何必管我殺不殺人？

如果我的存在只是害人害己，那我又何必對這世界善意？

天道對我不仁，我便翻了這天又有何懼？

何謂正心？我悟不出師父的心，那就證我自己的道吧！

思著念著，湘靈腦中越來越狂。

揮著砍著，湘靈的刀意越來越暴烈。

漸漸，刀鋒發出沛然的殺意，攪著方圓幾十里的天地之氣，剎那間云風起，急速向院子里匯集過來，一黑的心焰在院子上空冉冉浮起。

萬法一燈了，湘靈突破了正心大圓滿境界，升起了自己的心燈。

但是，這心燈卻是黑的，發出狂的魔氣，先是筆直升騰在天空，瞬間又炸開來，炸出無邊無際的強勁氣流，像個龐然巨，不停地吞噬著天地萬。

“怎麼是這樣？”躲在對面屋頂上看的陸涉江十分不安，他不喜歡這種危險的覺。

陸從幽悄然來到他的邊，用冷峻的口氣說道：“走魔道了，這種刀法太可怕，江湖上至能列前三。你確定自己養虎不為患嗎？”

院子里的黑氣越來越濃，已完全遮住了那個俏麗的人影，如果刀鋒對著陸涉江，他是萬萬躲不開的。

他驚恐又興的看著那暴的刀意，對陸從幽說：“如果不能勝過，就給套上枷鎖。父親，我要娶！”

這是陸涉江第一次稱呼陸從幽父親，盡管陸從幽心里認定這不是一個好決定，但他還是點頭應允了。把天下最鋒利的刀握在自己手中，確實很啊。

天空氣流涌的異狀也驚了黃大，此刻他正站在一平常的院子前，只見牌匾上提著“李宅”兩個字。黃大抬頭出了一會神，喟嘆一句：“這京都又來新人了。”說罷舉手敲門。

半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家人才來迎門，看來人是侍打扮，心知必有要事，忙躬施禮，把黃大迎進客廳。

李青家的這所宅院并不大，前后才兩進，前面是客廳，書房和李青的臥房。后面是四個老人的居所，兩邊廂房則住著下人。下人也不多，管家兼賬房是鄉下就跟著來的老家人李伯，再有兩個洗煮的婆子，兩個伺候老人的大丫頭，再加李青的書僮，一個門衛兼車夫。李青在禮部任職數年，雖然是清水衙門，也不至于寒酸這樣，黃大心里尋思。

今日是李青沐休，正在書房，聽見李伯來報，趕迎出來，喚書坐僮上茶。

黃大笑瞇瞇的盡是閑聊一些家務常事。李青不聲，有問有答，十分恭謹。

直到三盞茶吃完，黃大才話正題：“咱家是來給李大人道喜的，文端公臨去前，推薦了李大人進吏部，陛下可是十分高興。當年陛下親點的李大人為狀元郎，這麼多年陛下可從未忘記李大人。”

雖在意料之中，但李青還是沒想到皇上會派監第一人來，黃大可不是輕易出宮的人。李青忙離坐起，跪下叩謝皇恩。

黃大細細瞧著，停了一會又說道：“李大人的喜，可不止這一樁，是真真的雙喜臨門！陛下聽聞李大人忙于公務還未娶妻，特別留心，給李大人選了一樁極好的姻緣，這位小姐不僅家世清白，長得更是花容月貌，兼之才華橫溢。李大人可猜得出是哪家的小姐？”

李青心中一怔，怪不得黃大親來。忙叩首道：“陛下厚，不管是誰家的姑娘，都是極好的，讓陛下掛心家事，下真是慚愧。”

黃大哈哈大笑，一邊扶起李青，一邊說：“是曾尚書的獨昔昔小姐，昔昔小姐秀外慧中，譽滿京都啊，可配得上李大人？”

李青撲通再次跪倒：“是下高攀了。”

黃大滿意笑道：“以后你們翁婿一個在戶部一個在吏部，替陛下管著錢財看著人才，真是千古佳話。”

書房，下朝后文帝單了曾荃一人進來。

這是他的心腹重臣，文帝也不用兜圈子，直接問：“李青要去吏部了，你怎麼看？”

四十多歲的戶部尚書曾荃，細眉善目，細膩，如果不是上一抹短須，真以為是個文弱書生。曾荃為人極有先見之明，在文帝還是太子時，就言聽計從，一味替文帝充盈東宮庫，這些年的戶部也算管理得不錯，幾次賑災都辦得妥妥當當。

曾荃沉：“李青是個辦實事的人，又滿肚子學問，在禮部確實委屈他了。不過，他是正經兩榜出，那子清流文人的臭脾氣興許也是有的。”

文帝不以為然：“文端公不也是河東世家出，做了四朝宰相，老巨，可是一等一的場巨擘。李青跟隨文端公多年，這權謀之不會差。正因為如此，朕才要讓你幫我看著他。”

“陛下的意思？”曾荃有些疑。

“朕要用他，又不能盡用他。朕所信者，唯有曾卿一人，所以，朕替你結個親家，將你兒嫁與李青為妻。”

曾荃大吃一驚，忙忙跪下：“陛下，我家小頑劣不堪，的婚事早了京中笑話，只因堅持夫婿要由自己挑選，如果不是自己看中的人，寧死不從。”

文帝臉微沉：“婚姻不過是父母之命，妁之言，令嬡也是學過三綱五常的，這點道理還不明白？或是曾卿寵溺之故？這樣，朕親自賜婚，皇后添妝，總可讓心滿意足。”

曾荃再不敢推卻，苦惱萬分地退出了書房。

曾荃雖運亨達，卻子嗣艱難，除了一房正妻，還納了三個小妾，除了正室所出的曾昔昔，三個小妾竟是一個兒都沒添上。

回到府中，曾荃不敢瞞，和正妻范氏去了昔昔房中，屏退下人，跟昔昔說了皇上賜婚的事。

啪嘰一聲脆響，曾昔昔把桌上的茶盞掃到了地上。

“小祖宗呢，這可是窯出的獨一份，就被你砸了。”曾夫人捶著口心疼道。

曾昔昔看著父親：“我若堅持不肯嫁，又如何？”

曾荃苦笑：“那你老爹這輩子的就做到頭了，我們回關中老家去。只怕被人搬弄是非，添個什麼罪，判個流徙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父親就此，回關中做個富家翁不是更好麼。”

“我的好閨，如果天下的事都如此簡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一紫袍烏帽還值錢嗎？國家的錢糧現在都裝在為父的腦子里，不把我的腦髓吸干，陛下不會放我走。”

出世家大族，自小耳濡目染，曾昔昔并非那任，終于低下頭：“要我嫁也行，我得先見李青一面，我有話要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