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晴說到做到，果然第二天就帶著岳曦出發了。

當岳曦隨著坐了三站路的公車，站在科大面前時。忽然覺得，這個決定有些倉促了。甚至沒去思考過，這樣唐突地找上來會不會給顧之墨帶來不便。

但來都已經來了，也只能著頭皮往里面闖了。

阿晴按著聯系方式，找了隔壁宿舍同學的同學。約見面，刷學生卡過門，進校園，一氣呵。

三個人第一次見面的人面對面立在校園的小路，難免尷尬。

阿晴向岳曦使了個眼，岳曦直接問道：“那個……同學，其實就是想麻煩你讓你帶我們去一趟理系上課的地方。”

小姑娘倒也熱，應了聲：“好說，跟我來。”

岳曦與阿晴跟在后。

校園很大，比H大不知大了多倍。所幸理學院距離南門最近，不出十分鐘便走到了。

理系是科大最好的專業，有單獨的教學樓。岳曦看到人來人往的教學樓，有點犯怵。

但人已經被領到了，剩下的事不再好麻煩別人，就只能靠自己了。

雖然唐突，可一想到這麼多人幫著自己來找顧之墨，實在沒有理由犯慫。

在阿晴一再的鼓勵下，岳曦平生第一次勇敢與陌生人搭話。

幾步向前，隨便住了個路過的學生。

“同學，請問，請問……顧之墨是你的同班同學麼？”

被住的男生先是眉頭一蹙，見到岳曦后雙眼明顯一閃。頓時笑逐開了：“啊，啊，顧什麼？”

岳曦深知自己的行為實在太傻，但還是極其認真地重復：“顧，之，墨。”

男生真的在認真思索，想了半天，才奧了一聲：“有印象，沒來報道。”

岳曦聞言，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一臉震驚地抬起頭看他，再也顧不得失態了，焦急地問：“沒來？真的假的？你確定麼？”

“確定啊，第一次理系新生大會就沒來。院里還特地討論過這事兒，說這位顧同學收到了錄取通知書，人卻沒來。不知道是復讀了還是怎麼說，都覺得能錯過這麼好的專業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見岳曦眼里的變得越來越暗淡，最后逐漸垂下頭去，男生說話的音量也不自覺變小了些：“……同學，你認識他？”

岳曦沒點頭，也沒搖頭。只低低地說了聲：“謝謝你。”

隨后便失魂落魄地走開了。

曾經在顧之墨離開家鄉時、顧之墨失聯時、哪怕是換了聯系方式銷聲匿跡時，岳始終都有個理由安自己。

沒關系，都在一個城市，開學后早晚會見到的。

可這最壞的結果，怎樣都沒想到。

他沒來H市，也沒來報道。

就像是心里最后一點希的火苗被徹底掐滅，岳曦忽然覺得整個人就這樣失去了方向。

絕的心已經不足以用語言來形容了。

上大學的第一個假日，國慶節。

岳曦果然來到了趙小琦所在的城市，趙小琦又是接機又是替安排住。

一切置辦妥當，兩人坐在餐廳里聊天。幾杯桂花酒下肚，趙小琦借著氣氛還算不錯時，說出了一直以來的心里話。

“曦曦，上大學怎麼說也是換了個新環境，接新人的機會多著是，不然咱們就換個人喜歡吧。”

岳曦表未變，小小地嘬了一口。口清涼香甜，微微瞇起雙眼，沒有正面回應。

又是這樣！

趙小琦看這樣子，忍在心底里的火苗冒出了幾分。但不是針對，而是針對顧之墨。

問：“他到底有什麼好的，三番四次態度曖昧不明，不主不拒絕，最后還弄了個失聯。這不就是個渣男？”

趙小琦深吸一口氣，一腦說了出來：“這些話我憋了很久了，你們倆要真有可能，他哪怕對你有一點，就不會把你一個人騙到H市，自己又不聲不響躲到別去。”

岳曦如同往常一樣夾菜吃菜。

趙小琦心一橫，語氣稍微緩和了些：“你還不明白？他不想聯絡你了，包括我們所有的人，你等下去沒結果。”

說完，趙小琦盯著岳曦看。岳曦眼里的悲傷只涌上了一秒，隨后又被不知名的緒所掩蓋。

還笑呵呵地應著：“今天不提他了，想想明天去哪里玩呢？”

趙小琦只覺心里的火又被澆滅，岳曦這人就是這樣。像一團棉花，使再大的力氣都不出一個響。

“你啊，真是我有火沒發，我遲早被你憋死！”趙小琦恨鐵不鋼地把頭扭過去，仰頭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我會試試看的。”

岳曦忽然幽幽地傳出來一句話，表淡淡，看不出悲喜：“試著接一下別人。”

趙小琦送走岳曦的時候，欣急了。原以為勸解生效，執拗了這麼多年的終于開竅了。

可萬萬沒想到，岳曦口中這一試，就試了四年。

在校四年，學習與學生會，樣樣沒耽誤。課余活的獎狀和獎學金也照拿，就是這個男朋友，連點火花都沒出來。

室友牽線搭橋都以失敗告終，去主找岳曦表白的男生前赴后繼，就沒一個不壁的。

最終趙小琦氣的捶頓足，對岳曦放了句狠話：“姐妹，我給不了你最好的祝福，就祝你孤生吧。”

岳曦在電話這邊低聲笑了笑，語氣還是溫溫的，只應了聲：“好。”

畢業這一年，岳曦的室友都留校繼續讀研了。

胡玉霜一直勸岳曦沉淀一年，將學業進行下去。岳曦上答應，實際上左耳朵聽右耳朵冒。

從大一開始，年年都拿著年級前三的績回家，這條路走到目前為止，早就已經夠了。

從前的乖乖，最聽家人話的，離了束縛后，儼然變了人群中最不同的那個。

人人都破頭的畢業季的校招，岳曦一個都沒參加。輔導員幾次幫忙聯絡大企業，想給塞進去，也都被岳曦婉拒了。

什麼國企名企公.務員，從來都沒考慮過。

經過幾番思索，還是決定投于一家漫公司，去畫自己喜歡的漫畫。

當然，這些都沒有跟胡玉霜講過。

岳曦有繪畫天賦，學習能力又強又勤。

工作一年，小有就。岳曦將曾經被胡玉霜燒毀的心漫畫，又重新展現在了畫板上。

給這部漫畫起了個名字，暗。

雖然很俗，但很直白。

漫畫剛一發行，得到了諸多好評。岳曦也憑借著“曦曦攘攘”的筆名，得到了一大票的。

暗的心事，能引起諸多的共鳴。

岳曦也數不清到底有多人在午夜時分發微博私信給，講述了一個又一個關于暗的故事。

創意總監借著熱度，特地找上來同岳曦商量開一個電臺，專門在晚上八點與聽眾連線。

平日里就聽說岳曦為人有些向，卻不想這提議竟然被欣然接納了。

岳曦不是專業的cv，但好在普通話標準，聲音綿溫。剛好與“八點心事”這一檔節目吻合。

每天八點，坐在錄音室，接起電話。溫且耐心地傾聽每一位的故事。

有一位聽眾電話里說，暗了男神五年，不確定對方是否喜歡，所以總是到很煎熬。

岳曦輕聲回道：“那就告白吧，不管結果怎麼樣，都是煎熬的盡頭，也是給自己的答案。”

回答完之后，岳曦不免覺得有點好笑。

明明在上一竅不通，一次次失敗，一次次錯過。卻也能坐在這樣一個空間里，給那些為所困的人指點迷津。

所以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哪怕當年的再勇敢點，再堅決點。不去把事想的那麼復雜，也不去計劃要走的每一步。

也不會難過了那麼久。

岳曦笑著搖搖頭，掛斷電話，聲開口：“好了，現在來接聽今天最后一個電話。”

話音剛落，悠揚的電話鈴聲響徹在錄音室，岳曦白皙的手指按了下播放鍵。

“您好，這里是八點心事，我是主持人曦曦。”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小會。

隨后才有了回音：“曦曦你好。”

好聽的男聲隨著電流傳岳曦的耳中，眉頭微蹙，手開始不自覺地抖。

這聲音太過悉，沒人知道這幾年魂牽夢繞了多久。電話從不敢關機，只怕錯過這樣一個電話。

那邊又說：“我回來了。”

啪地一聲，岳曦慌地掛斷電話。

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臟，坐在座位上恍惚了很久。

即便是聲音順著電流傳過來，會發生一定程度的變音。可那個聲音來自誰，再清楚不過了。

是無數個課間總會在耳畔響起，也是臨睡前電話那邊低聲又溫的呢喃。

顧之墨回來了。

二十分鐘后，岳曦平復好心，離開公司。

沒走出幾步，口袋里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岳曦立在路邊，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幾乎立刻就猜到是來自誰了。

手在止不住地抖，可接起電話說話的那一刻，聲音聽上去格外冷靜。

“喂，您好。”

“岳曦。”顧之墨頓了頓，道：“我是顧之墨。”

“聽出來了。”

“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好。”

一問一答式的對話里，多得是生分疏離。

顧之墨問了幾句后，便沉默了片刻。

他當然聽得出語氣中的冷漠，于是他又問：“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啊？”岳曦輕輕笑了笑：“沒有，剛剛在過馬路。什麼時候回來的？”

也不問他去了哪，也不問他人在哪。所有的回答與提問，都機械化不摻雜任何一般。

“兩個小時前剛到。”

言下之意是回來后第一時間打電話給。

岳曦嗯了一聲，語氣輕描淡寫：“有空來H市玩，請你吃飯。”

……

掛斷電話后，岳曦扶著路邊的樹才能勉強站好。

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方才的號碼，咬了咬下。路燈映在小巧致的臉頰上，岳曦抬起頭，眼里也泛著。

想哭，但是哭不出來。

整個人被一莫名的緒充斥著，這一瞬間，到不真實。

良久后，才站直了子，給阿晴撥了通電話。

開門見山，沒繞一點彎子：“阿晴，我記得你前幾天說，要給我介紹什麼學長？對，我最近有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