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你的顧太太（2）

拿到駕駛證的那天，也是在法院實習結束的時候。

實習鑒定表上蓋上個大紅印子，拿在手裡真是說不出的輕鬆。

午後的中心公園很好，甚至有些曬，陪著來餵流浪貓，到最後卻因為下午無事，強迫回去午休，自己卻多留了半個小時。

拿著大的可樂瓶，往空盤子裡倒白開水。

十幾隻貓早就吃的口了，倒是秩序井然地，幾個幾個侯著等水喝。言邊有七八個幾歲大的小朋友，都是跟著阿姨或是爺爺來的，老人家坐在長椅上遠遠看著，除了一兩個家長不放心衛生的，倒是都沒攔著，圍在言後看貓喝水。

前一圈貓，後一圈小朋友。

不知道的，還當是教，帶著群小朋友們驗生活呢。

顧平生斷斷續續地發來短信，還是因為那個在歐洲市場投資的對沖基金項目，要臨時出差，而且是今晚要走。

這個消息有些突然，拿著手機有些心不在焉，瓶子握在手裡，卻忘了添水。

小朋友看有貓喝完了，言卻還沒有下一步作，著急著催促：「姐姐，倒水。」

「姐姐把貓貓給你照顧，好不好？」

幾個孩子早看得心，忙不迭地點頭應承。

把水瓶給年紀最大的那個孩，到四五步遠的長椅上坐下，開始細細地追問著，商量有什麼需要帶的東西。顧平生因為要進ICU，匆匆說了幾句就暫時關了機。照他的估算應該最需要半個月，默默計算要帶多的行李，可又苦於沒有經驗，怎麼都覺得自己會忘了什麼

琢磨的正忘我，邊已經坐了人。

是每隔兩週才會過來看的父親。

「我買了些水果放到家裡，你說你在這裡餵貓。」父親努力把話說的親近，看得出是想了很久的開場白。

猶豫了幾秒，笑了笑。

或許是因為顧平生的影響，對於許久疏遠的父親，終於開始心。

父兩個並肩坐著，沒什麼共同話題，大多是父親問兩句，嗯一聲，或是短短兩三個字作答。氣氛雖然有些尷尬，卻還不是無法忍。過了會兒，那些流浪貓都喝夠了水，三三兩兩地鑽進了草叢，小孩終於小心翼翼地抱著倒空的水瓶，跑過來還給言。

雙手接過來，鄭重其事地說謝謝。

「這是三千塊錢」父親在小姑娘轉跑遠時，忽然把個信封遞給。

言怔了怔：「不用，我們不是很缺錢。」

「上次我來，你不在小顧真是不錯，」父親含糊其辭說著，「第一次的三十萬要等兩年，等我市徹底翻，就把錢都取出來給你們，這是還上次的，雖然不多，但慢慢地賺著，總能還上。這一段時間所有票都在漲」

父親說到市前景大好，眼睛裡難得有些興的波瀾。

卻聽出什麼，抬頭打斷：「我不在家的時候，他給過你錢？」

「有兩個人催錢催的，我是和小顧借來，先還上錢，不是真要你們的，」父親再次把裝著錢的棕信封遞給，「這次有兩個票漲幅很好」

「你又借別人錢了？他又幫你還錢了？」

言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

這樣的一張臉，不到五十歲的年紀，頭髮已經花白了大半。小心翼翼的笑容，永遠都覺得自己會功靠這樣賭博式的方式贏得金錢，找回所失去的一切親。

不是沒有嘗試過，認真地和父親談，甚至以斷絕父關係要挾。

可到最後，父親卻總認為家庭破裂，兒不親近都是因為自己窮，自己沒錢。越偏激越投。數十年的挫折造就了父親偏激的想法，不容通，所有的想要勸說的語言都是因為瞧不起他。

甚至想不到有改變的可能。

直到這幾個月所發生的事，真就讓以為看到希，不再有填不滿的債務，不需要再有徬徨不安的未來

父親開始陷了自己的世界裡，極富熱地說著自己所持有的幾個票，只覺得難過。難過著，心漸漸空空落落的。

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餵的兩隻小貓跳上了長椅，偎在邊溫順地趴了下來。

了貓，無意識地給它撓著下。

這個城市是出生長大的地方，從小到大讀書的學校都有太多背景不可測的同學，如方蕓蕓那樣的也只是過得「尚可」。在十幾歲的時候，並未會這些差距在哪裡，只單純為父母離婚痛苦，為母親和自己不符的道德觀而自卑。

後來有陸北的事故，終於理解了家庭和家庭之間的真實差別。

太不堅強，所以不堪重負。

到上海讀書為了唯一的逃離方式。

可惜一直相信生活會變好，卻忘記了現實的殘酷。

「這世界上，你有權利選擇任何東西，惟獨父母，你不能選，也不能放棄。」當初顧平生說出這句話時，有多是因為責任，而又有多是無可奈何？

貓被撓的很是愜意，地喵了聲。

父親將所有話都說完，果不其然，又用著很走投無路的聲音說：「言言，你邊有沒有三萬塊錢，我需要先把利息還上，」他說完，很快又告訴，「我和你媽一直在搶之前的房子，以後我老了，都是給你留的」

言拍拍貓的頭，沒吭聲，起就離開。

「或者小顧」

馬上就停住腳步。

「我和他分手了，」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就是這幾天的事，你不要再找他了。之前借的錢，我會慢慢都還給他，其它的我幫不了你。」

回到家後，把自己關在臥室裡，給他收拾今晚出門要帶的服。

估算著差不多要半個月的時間，從臺搬出最大的行李箱，開始把櫃的西服和襯衫領帶逐一拿出來，扔到床上。做法律的就是好，公開場合統一都是黑西裝，襯衫和領帶也不會有出挑的，搭配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顧平生曾經說過，如果住的是酒店最多帶四套就足夠了。

默默地計算著數量，腦子有些遲鈍地竟然數了三四遍，襯衫倒是疊的仔細，用手指從反面劃下兩道摺痕，連襟對摺，將袖子扯平中途手機響了幾聲，都沒有注意到，直到把四件襯衫都疊好，小心放進箱子裡，忽然就開始流眼淚。

大顆大顆地掉在服上。

一直用盡心思對他好，捨不得他吃半口不喜歡的東西，每晚困的不行都要替他熨好第二天穿的服，認認真真學藥膳學按，就是為了讓他可以越來越健康。甚至學開車，都是怕他忽然病倒了，可以及時送他去醫院。

可是就是這麼用心疼的人。

卻也因為自己在著比常人更多的力。縱然高薪又如何，卻需要更多的錢來應付以後的病痛，可是如果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就要不停賺錢再不停被掏空，甚至還有的，也需要考慮和應付。

就這樣想著想著眼淚就乾了。

繼續收拾好餘下的東西，到洗手間去沖了個熱水澡。等到出來的時候，顧平生忽然就推門進來，著子傻傻看他靠近。

「為什麼關著燈洗澡？如果不是說你在家，我都不知道你在這裡。」顧平生的聲音在耳邊，手上的背脊。

言手，摟住他的腰，用漉漉的頭髮在他前蹭了蹭：「我真捨不得你。」

「在說我什麼壞話？」他的聲音帶笑，順手從門後摘下浴巾，給輕著頭髮。

洗過澡的浴室氣很重，既忘了開燈，也忘了開排風扇。可是還是耍賴不肯出去，就這麼側臉靠在他口上，用子地著他的。他難得穿了純黑的襯衫，可能是剛才回到家，還沒來得及摘掉領帶，竟有著致人犯罪的。

「我始終和對方強調，我正於新婚月期，不適合長時間在外，」顧平生始終笑著哄，「所以應該不會十五天那麼久，大概十天就會回來。」

微微點了點頭。

他的航班是七點半起飛，來不及吃晚飯就要馬上離開。

言找了個藉口沒有送他去機場，只幫他把行李拿到電梯間，不知道為什麼，等了很久也不見電梯來。顧平生看了看錶：「走樓梯吧。」話剛才說完，就有人推開了樓梯間的木門，看著兩個人不無抱怨地說：「別等了，電梯忽然就壞了，好在只有五層，爬樓梯吧。」

樓梯間的燈是聲控的。

每每下了一層，就跺跺腳，讓下面的燈都亮起來。

前路亮了，後邊的燈卻是逐層滅掉。走過曾坐著哭的那幾級臺階時，言看了眼自己用手指甲寫下的字。淺淺的痕跡，除非用心看，並不會注意到。

兩個人走到樓下，言忽然就把手握個小拳頭，到他手心裡。

「我記得你第一次來上課，是穿的白襯衫和淺棕的休閒，襯衫袖子是挽起來的，能看的到刺青，」抿起角，「特別的好看，我肯定從那時候開始就上你了。」

顧平生好笑的表，把攥拳的手握住：「不要撒，我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