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終年》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你的顧太太(3)

這次項目意外的棘手。

顧平生臨時給所帶的班級調課後,只來得及回家拿行李,就匆匆趕赴機場。

當然這一切的匆匆輾轉中,他還是去了次醫院。老人家這麼多年被病痛折磨著,肝移植需要終抗排,從到心理的力可想而知。

這次他來,卻難得給了些笑臉,多自嘲兼疼惜他:「我們祖孫兩個,真算是家裡最差的,」老人家看他西服革履的,又拿著行李,倒是猜到了他接下來的行程,「出差?」

顧平生把行李箱放到床側,在椅子上坐下來:「臨時要去倫敦,大概十天就會回來。」

祖孫兩個,似乎都想要說什麼,可相對著又都是笑了笑,都沒先開口。

他沒有時間留太久,臨行起,忽然就說:「上次沒機會讓你們見到,這次我從倫敦回來,會帶著來正式見您。」

或許是因為今天狀況好,老人家竟然沒有太大的排斥。

「你那個學生,是今年畢業?有沒有考慮合適的工作單位?」

「剛結束實習,」顧平生說完,很快又玩笑著補了句,「不過績平平,比我差太多,如果想找到合適的工作,還需要用心些。」

老人家被逗的笑了:「你啊自負,依舊自負,從來都不謙虛。」

這次在倫敦的項目,意外到了曾經的老同學。兩個人陣營互不相同,白天在會議室裡寸字寸金地爭奪,縱然是老朋友,卻因為項目的關係並沒有太多私底下的應酬。直到真正的法律談判結束,才發現兩個人住的同一酒店。

巧遇發生在酒店的電梯間。

「TK,」老同學邊的金髮給了他個熱擁抱,用生的中文驚喜問他,「你好嗎?現在好嗎?」

「非常好。」顧平生也用中文答覆,示意地拍了拍的後背。

兩個人的問候,那個老同學聽不懂,只在兩個人鬆開對方時,笑著嘲是老人見面,自己這個新人毫無地位。在不斷的玩笑和調侃中,有人走進電梯,又有人快步而出。直到他聽到兩個人說到孩子後,有些後知後覺的驚喜:「是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去年這個時候,」做了個妙的表,「小孩子真是太可了,我甚至都想結婚了,如果再有孩子,我們就結婚。」

顧平生再次給了一個擁抱,非常真誠的祝福。

如果可能,他很想立刻就離開倫敦。

回到家,看看自己的那個小孩。

接連幾天都心不在焉地聯繫著,似乎出了什麼問題。

十天,一個星期多三天的時間。

等到第七天,言忽然就給沈遙打了個電話:「還在北京嗎?我今天想去遊樂場,我請你去北京遊樂場玩?」

電話那邊聲音嘈雜,略顯空曠,沈遙用極大的聲音罵了句靠:「我剛到首都機場,1小時之後就走了,你故意的吧你?」

「晚一天再走好不好?」坐在沙發裡,難得地下聲音。

沈遙沉默了幾秒,又罵了句靠:「把地址給我,一個小時以後見不對,在家等我吧,我要先把行李放你家。」

沈遙站在遊樂場外,就開始投到角裡,認真研究如何合理運用時間,把想要玩的項目都走一遍。甚至還認真用筆在地圖上劃下路線,把重點項目都圈了起來

有些心不在焉。

「告訴你言,要不是看在我馬上要出國,短時間不會回來,才不會理你這種無理要求。你真把我當男朋友啊?我都到機場了,竟然就這麼被你回來了」咬著筆頭,忽然抬頭若有所思看,「出什麼天大的事了?」

言按住遮帽,大大的帽檐把臉擋去了大半。

「失了?」沈遙嘆口氣,「人這種生最堅強,可一失,就是徹底傷筋骨。」

「說的像是我沒失過一樣。」慢悠悠地往前走。

沈遙想了想:「我告訴你,你別生氣。在顧平生以前,我從來沒見過你在學校裡有男朋友,所以我來之前,和我男人通了個電話,就是想知道你失到底是什麼樣子,好準備對策,」出手臂,攬住言的肩,「說實話,我男人從來沒說過你什麼好話,他對你觀點實在是偏激,可是單就這一樣事,他說你比男人還男人。」

言依舊沒說話。

「一滴眼淚沒掉,倒是你前男友哭得跟什麼似的言無忌,你決對夠狠。」

沈遙輕鬆地嘲著,可看到側頭看自己時,就徹底呆住了。

何來的狠心?

渙散地看著,眼睛明明是紅了,卻沒有流眼淚。

沈遙從沒見這種樣子,傻瓜似的只知道抱住:「到底什麼事啊?顧老師要不行了?也不會啊,我上次見他的時候還帥的慘絕人寰,氣好的不行呢」

沈遙邊說著,還不放心地的眼睛。

乾乾的,真沒哭。

可比哭了還嚇人。

言把的手甩開:「你滾,不許你咒他。」

「真分了?」沈遙推了推,「想哭就哭,別憋壞了。也就是難過幾天,實在不行難過幾個月,最多幾年。忘了就能找個比他好的不過也難,憑我閱人二十年,真沒見過比顧平生更好的人。」

被逗笑了,沒見過比沈遙這麼勸人的:「我也沒想過再找更好的。」

分手了,總能找到另外的一個人。

從此和上段說再見,和那個過的人老死不相往來。

在這個城市,每個角落,每分每秒都上演哦同樣的事。可是和顧平生不同,想要離開他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的家庭不適合,而不是什麼七八糟的原因。

原本是為了來陪

到最後沈遙卻徹底忘記初衷,瘋狂沉寂在各大高危的遊戲裡。

言不太敢坐的過山車,沈遙竟是坐了趟仍覺不過癮,又去排在長長的隊尾,準備再來一次魔鬼之旅。

就買了礦泉水,坐在休息區裡遠遠看

還沒到暑假,樹蔭下坐著的大多是很年輕的家長,帶著小孩子,或者就是大學生一樣的言坐在那裡,就停在背後休息椅上的一對年輕夫婦,在討論孩子的興趣班,爭執的不亦樂乎,男人主張自由發展,人卻要全能培養

言看了眼手機,已經下午兩點多了。他應該醒了?

猶豫?,還是給他發了短信:睡醒了嗎?

剛醒。TK

得到了回應,卻不知道如何開始了。

正出神的時候,忽然又進來了消息:我是今晚的航班回北京。TK

心猛地收了。

行程的短,是他送給自己的意外驚喜。

可是言卻沒有勇氣,面對著面和他談分手。右手握著手機,想了很久,終於問他:你今天行程張嗎?

談判順利結束,嚴格來說今天算休息。TK

休息?休息就好。

盯著手機屏幕,很慢地拼寫著接下來的話: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我不敢面對面的說,用短信好不好?

拿著手機等了很久,他也沒有回覆。

言有些心慌,慌的手直發抖。過了會兒,還是沒有任何消息,不知道是他沒看到,還是真的猜到了什麼到最後實在熬不住了,又追問了句:看到了嗎?

這次,他很快就回了消息:說吧。TK

短短兩個字和一個署名,看不出喜怒。

言覺得口有些發脹,慢慢拼出幾個字,卻難以為繼。抬頭深吸了口氣,看著遠沈遙興地跳進過山車,等待安全扶手扣在上,開心的沒心沒肺。

平生第一次,真的有些羨慕,甚至是嫉妒。

記得聽過一個故事。

白象在泰國被視為國寶,只有皇室可以擁有。曾有國王賞賜給大臣一頭白象,大臣起初是寵若驚,把白象迎回家心供養,卻漸漸發現供養這樣的寶,每日耗資巨大,不過十幾年就因此而千金散盡,家道中落。

當時講這個故事的人曾說,每個人都得到完的東西,可卻忘了,這樣的完並非人人都能負擔。就如同故事裡的大臣,得到了象徵皇室榮耀的寶,卻終究難以承擔。

和顧平生的就是如此。

也固執地相信過,自己值得幸福。卻忘記去思考,有沒有能力去負擔這樣的

「無論疾病還是健康,富有還是貧窮,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當初這麼告訴顧平生的時候,滿滿的自信,以為自己可以努力承擔他接下來的生活。

可如果就是那個加重疾病,帶來貧窮的人呢?

言繼續低頭,寫完了所有的話:

我想分開了。覺得太辛苦,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只知道會比今天更糟,對不起,沒堅持到最後。

如此的平鋪直敘,沒有多餘廢話。

甚至沒印象,自己剛才是怎樣拼寫出那句話,發送出去的。

漫長的等待。

他始終沒有回應。

後年輕的小夫妻越來越厲害的爭執,卻因為不敢讓孩子聽到聲音,刻意制著。言聽得了神,可又記不住自己真正聽到了什麼。

過了十幾分鐘,沈遙終於從過山車上下來,晃悠悠地走到邊,大呼痛快:「像你這樣,來遊樂場不玩過山車真是憾。」

把礦泉水遞給沈遙。

再低頭,才看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有了一條未讀信息。

打開來看,非常的簡短:

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想想。T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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