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貝拎著那只袋子回到房間，把它擱到屏幕旁。

灰黃做舊的紙袋，上面沒有任何花紋，就兩個古樸簡練的字，中意。

仙貝小心撥出那杯草莓蓋，握在手里，指腹微涼。

水紅的半明質里，能清楚看到晃的草莓果。

厚厚的綿蓋，混出了大段的白，占據了杯2/3的容量。

揭開杯封，甜香沁鼻，是糅進了味的三月呼吸。

看起來就很好喝……

取出吸管——不得不說，中意的吸管，都會用纖長的紙袋別致地封著。

拆他家的外賣，像在拆一件禮或者藝品。

坐下，把吸管進去，微稠鮮的草莓果，又打起了旋兒。

仙貝很有儀式地雙手合十，心恩，謝謝，謝謝世間一切味，以及它們的締造者。

然后頃上前，咻得吸了一口。

哇，好好喝啊……

滿口馥醇，還有分量超足的果粒……

甜度也剛剛好……

不是那麼嗜甜的人，所以茶通常只摻三分糖。

原以為下面只是草莓，卻沒想到里面添了清的綠茶，再配上杯口微咸的芝士，恰如其分地中和了果單一的甜味。

甘郁過后，回味幽長。

……

花了半小時，專心致志品完一整杯，連蓋都用吸管刮干凈。

仙貝從屜里取出一張A4紙，擰開記號筆。

答應別人好好寫評價，還是免費送喝，怎麼也得誠意滿滿。

前思后想，仙貝把字典翻出來，找出各種華詞藻，認真寫下兩百字表達對這杯飲料的喜。

收尾后，通讀一遍，怎麼看怎麼方和敷衍……

果然不是個擅長表達的人啊……

仙貝郁悶地癱到桌上，沉思刻，撅起腦袋，手夠下書架上邊的水彩……

——

第二天中午，陳灼再次主攬下小瑞的活兒。

目送老板的車絕塵而去，小瑞和周副店長并排而立，若有所思。

小瑞：“老板最近開始走深群眾路線了？”

周青樹呵呵一笑：“是深天庭路線吧。”

小瑞：“？？哈？”

周青樹眉頭擰：“仙很漂亮？”

小瑞攤手：“……我怎麼知道，就看過一只手，話都沒說過一句。”

周青樹連連肯首，了然臉：“果然啊，男人都對有神的孩興趣。”

小瑞：“啊？？？”

周青樹勾住他肩膀：“你還小，不懂，再長高點就明白了。”

矮他一頭的小瑞撂開此人手臂：“滾邊兒去。”

一點出頭，陳灼到了中景郡府，比指定時間還早十多分鐘。

此刻，仙貝蹲在椅子上，還在絞盡腦和《奇邪》的劇做斗爭。

聽見門鈴，周一繃。

這聲音，也響過好多回了，還是能驚到。

想起是什麼后，仙貝鼓呼氣，手忙腳啪啦啪啦翻著桌上的手繪本。

一會才從夾層里找到昨天那幅水彩，把它出來，趿上拖鞋，小跑到門前。

湊近貓眼檢查，誒，果然是他。

半丸子頭先生今天沒扎半丸子頭哎，而是全部束到一塊，出了完整好看的頸項。

之所以好看，是因為他的結線條格外明晰。

學過的男構圖里，這個部位的影理，當是如此，甚至，他的還要更加鮮明。

再襯上同樣顯眼的頜骨……

棱角長得太好點了吧，長發一點都不折損男人味。

思及此，仙貝提高手里的畫紙，了又。

很畫這個風格，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滿意。

深吸一口氣，仙貝扭開門把手，把門板推出慣常接范圍以的隙。

然后，慢悠悠……把紙張蹭了出去。

門外的陳灼，就挑眉瞧著——

往自己這邊，一厘厘冒頭的白紙。

他抬臂想去接過來，結果紙突地驚怯一。

好似再往前挪一寸，就有火舌要燒到自己一樣。

下一刻，里面人又跟真的燙到手似的，松開了，紙被完全釋放到陳灼手里。

陳灼攤平，斂目，微微一愣。

白紙之上，并非寥寥數語，也非揚灑大論，而是一幅畫。

水彩畫。

齊肩白發，穿馬卡龍的連蓬蓬，坎肩是薄荷綠。

圓頭小皮鞋也是白，發側還卡著一只葉片模樣的發夾。

兩手拎著一只草莓樣小包在前。頭微微歪著，臉蛋有紅暈，雙眼彎月牙。

這張畫作下面，配了一行字：

“非常謝，草莓蓋非常好喝。可我表達能力有限，只能為畫個擬人。”

陳灼勾，再一次仔細打量那幅畫。

顯然用了心，每一個分，都被用的服飾和表達出來，渾然一。

爛漫的笑容，也許就是這杯茶帶來的口吧。

對陳灼而言，有“好喝”兩個字就足夠。

還能得到這樣的畫作，純屬意料之外的驚喜。

陳灼直接拿出兜里的中筆，寫下，“畫得很好，可以送給我嗎？”

送回了門里。

仙貝接過去，看到上邊的回復，焦灼忐忑的心，才悠悠墜回去。

角不自知地彎了彎，當即回，跑到書房隨便拿了只筆，沿途就著桌子寫字：

“本來就是送給你的。”

陳灼在外面，能清楚聽見，小姑娘拖鞋鞋底，蹭地板的聲響。

他會意一笑，再度瞄到門里，探頭探腦的白紙。

只是這一次，它不再戒備地試探，出來一半就停了，似乎在乖乖等陳灼拿過去。

他也收下，看清上面的字，男人又挑挑眉。

陳灼同樣道了謝，剛要把紙送回去，他想了想，補了點東西。

再回仙貝手里的時候，險些噗嗤出聲。

他在學昨天的誒，“謝謝”后面，還有個簡筆畫笑臉。

就是……

畫工有點爛……

本人的五明明那麼朗，愣是把自己畫了丁老頭風格。

丑萌丑萌的。

這時，門外的男人說話了：“你今天茶還沒拿。”

“……”喔，對，還有茶，仙貝在心里默默應著。

得把畫還回去，突然好奇男人的份。

搬到這里后，還是第一次和非編輯以外的人，說上這麼多這麼久的話呢。

莫非真是送茶的小哥哥換人了？

心里的疑呼之出，仙貝試圖張口，就是問不出聲。

太難了……

只好，繼續在那張紙上問：“以后都是你送茶嗎？”

把畫兒還回去，一如往常，匿在門后接過今天的外賣。

外面，男人取過了畫，再沒有回應。

應該結束了吧。

他拿到了畫，有了茶。

他說完謝謝，今天的話題就到此為止了吧？

這樣應該沒錯吧？

是不是應該關上門？

仙貝虛靠在門板后邊，抓頭，有些無措。

紙上的問題他看到了嗎？

這麼問是不是太多此一舉了？

這樣是不是有點故意套近乎的嫌疑？

完蛋了，他會不會覺得對他圖謀不軌？

啊啊啊好奇心果然會殺死貓……TAT

樓道好安靜。

忽然，聽見了他折紙的輕響，一道，兩道，窸窸窣窣。

“我先走了。”外面的人說，語氣平和。

還好，還好，他應該沒看到，或者看到了也沒介意。

一番激烈的心理活，快讓仙貝散架到地上。

不知道給誰看的，點了兩下頭，肩挨著門，磨蹭蹭想抵上。

下一刻，一只手帶住了隨時要喀嚓鎖上的把手！

突如其來的反向力道，驚得仙貝差點跳出一米開外。

然后，聽見門外的男人，沉下聲，在問：“你希以后都是我送嗎？”

過電一般的嗓音……

從門板那邊導過來的……

……

……

什、什麼？

往大腦涌，仙貝的臉，瞬間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