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后。

仙貝趿著拖鞋走回房間，而后撲通一下，癱回椅子。

向已經待機黑屏的顯示，仙貝擰了眉心，有些難過，也有些懊悔。

剛才的舉，是不是太過分了？

臉燙到極點的瞬間，下意識拼命把門板往回推，就那麼……

關、關上了……

哐一下，速度之快，能人到空氣里一陣風。

仙貝耷下眼皮，攤開手掌，絕臉。

:-(……

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大力……

更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生氣……

反正在不假思索關上門之后，外面丁點靜都沒有了。

許久，等到頰邊燥熱退卻，才近貓眼，朝外看。

樓道里，空空如也，仿佛未曾有人來過。

思及此，仙貝抓了抓頭。

沒辦法，完全沒辦法，好害怕這類問題。

一旦給出認可，等于遞給了旁人通行牌，也意味著即將耗費自己往后的期待。

就像……

就像要建立一段關系，這段關系背后，一定有著龐大的，復雜的，麻煩的，細的，許許多多，都需要應付的東西。

一腳踏未知的森林，前路是繁花還是沼地？

完全不敢細想。

可是，先提的人明明是吧。

所以，為什麼要問出口啊。

的反應，前后完全不搭呀。

那人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分？

怎麼辦？

仙貝急得眼圈泛紅，心像丟進了檸檬水，酸酸的。

前思后想，只能找到一個人求助。

仙貝劃亮屏幕，拉下扣扣，找到編輯圓圓。

噼里啪啦敲著鍵盤，打字可比面對面說話要容易得多。

仙貝：圓圓，在嗎……

圓圓：講。

仙貝：我好像做錯事了……

圓圓：是不是肝了一天師沒修一幅稿？

仙貝：……不是……

圓圓：那是？我暫時想不出更嚴重的錯誤。

于是，仙貝整理了接近十分鐘的措辭，刪刪改改。

才一五一十的，把中午的事，和圓圓說了個清楚。

最后以一句“我接下來要怎麼做幫幫忙TAT”收尾。

圓圓：我他都快等睡著了。

圓圓：你等等，我看看。

仙貝：好。

仙貝這時才松一口氣，左手不自覺拳，抵了抵右手掌心。

濡濡的，全是汗。

仙貝一驚，手張紙巾，使勁干，再去鼠標。

……鼠標上也漉漉的，肯定是沾了手心汗……

臉又莫名一熱，仙貝再出一張，輕輕拭著鼠標……

屏幕上。

圓圓已經回了一條消息，的重點偏出銀河系——

“送茶的長得帥嗎？”

仙貝：……

仙貝：為什麼要這樣問？

圓圓：這決定了我后面如何回答你。

仙貝思忖片刻：很有氣質，很溫吧，和普通人不一樣。

圓圓：你能直接說帥或不帥嗎？

仙貝一指禪，慢悠悠叩字：帥的吧……

發出去后，飛快地左看看，右瞄瞄，好像當事人就站在邊，這個回答也能被他瞅見一般，微妙而恥。

圓圓：那我直說了啊，你是過分了。

圓圓：人家送你免費的飲料，讓你測評，你畫了擬人反饋，這邊都沒問題。

圓圓：但你后來問人家以后是不是都是他送，有點那種……

“對他表達好的意思，能懂嗎？”

“以后都是你送嗎＝好希以后都是你送。”

這句話如平地驚雷，炸得仙貝有點恍惚。

圓圓的消息還在汩汩不斷往外冒。

“如果本不想對方送，你連問都不愿意問。”

“你只會在心里不耐煩地吐槽，以后不會都是他送吧。”

原來如此嗎？

電腦屏幕大概了暖氣片，仙貝整張臉暖烘烘的，一眨不眨盯著與編輯的對話框：

“這是好事啊，你有想結的人了。”

圓圓還在發表長篇大論：

“但你下一刻就關上了門？？”

“不過還有補救的機會，那就是主道歉。”

“他給你送外賣，你應該有聯系方式的吧。發條短信，和他真誠地道歉。”

“至于他為什麼不直接回答，而是把問題推回來……”

“我覺得他可能是害，不好意思說自己也想來。”

“你看他對你多有耐心啊，誰愿意跟一個明明可以說話的人隔著門寫字流，很奇怪好吧，你當初中生上課傳紙條？”

“對了，他多大？”

到說話了麼？

仙貝慌慌張張到數字鍵：30多吧……

想了想，添了三個字：看上去。

回車。

圓圓超詫異：

“這麼老！”

“我還當是什麼年輕貌外賣小哥哥，原來是老大叔？”

仙貝抿了抿，不吱聲。

“那絕對不是害。”

仙貝心里小聲問，那是什麼。

“故意調戲你啊！！！”圓圓接連用三個嘆號表達緒。

——

當晚，陳灼洗完澡，了會漉漉的頭發，直接把浴巾搭在了頭上。

剛要打開門，走出盥洗室，男人手一停，斂目，掃了眼握著的門把。

想起中午，他也這樣抵過有些相似的把手。

因為惡趣味作祟，以及一些，自己也無法完全明晰的沖。

跟那晚在超市一樣。

咣啷吃了個閉門羹，也是咎由自取吧。

陳灼自哂，輕笑了一聲。

結束回憶，陳灼走回臥室。

他撈起書桌的手機，按亮，看到一條短信提醒。

點開來，陳灼稍稍一愣，發件人是“仙士”。

容不長，三段式，一眼便可瞧完：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樣關門的，非常抱歉【跪”

忍俊不，陳灼把那條短信復看一遍，畔弧度越發上揚。

他把腦袋上的浴巾一把扯了，垂手，暗自長嘆一口氣。

陳灼啊陳灼，這才幾天，你讓你的小客人小上帝給你跪多回了。

男人隨手把浴巾搭在原木椅背，停到了窗邊。

簾幕后，是廣場燈火，流溢彩。

沉數秒，陳灼抬手，直接按開短信回復欄。

——

同一時刻，仙貝雙手夾著手機。

焦灼不定地在房間打轉，一圈，一圈，又一圈。

在競賽，心臟是強有力的對手。

看是它跳得快，還是走得快。

手抵到邊，門牙磕著指關節，會有輕微痛意，似乎這樣才能緩解張。

不到二十字的短信，拇指，摁下發送這個流程，都耗掉了仙貝半個鐘頭的心力。

真是偉大的決定。

很快，拜佛似的支著的手機，震了起來。

是短消息提醒！

仙貝如釋重負般，趴回桌面。

啊啊啊啊。

蹭了會手臂發泄緒，才側過頭，屏息點開那條信息，一個字，一個字往下看：

“對不起。”

欸？

仙貝怔住，睜大了眼。

下意識掀眼皮瞥瞥右上角，說對不起的是吧，難道不是應該回“沒關系”麼……

不不，仙貝立刻否定自己，也不是一定要原諒，不原諒也沒關系的……

真的沒關系的……

手機突然又震了，驚得仙貝差點手。

“嚇到你了？”

什麼？

是指白天發生的事，還是他剛剛沒來由的道歉？

背后又得滲汗了，完全不懂啊，現在問圓圓還來得及嗎？

可好像已經下班了吧。

但下一刻，跟著跳出來的短信，學習了致歉的口吻，也給了明確的回答：

“非常抱歉，我故意那麼問，是因為明天還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