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縱然知道沈傾罪大惡極，但一想到會死，慕歸程的心口，還是一瞬間疼到發麻。

只是，想到剛才傅時年說的什麼癌晚期，他那顆遽痛的心，又一點點涼了冰，再難尋到一分一毫的溫度。

本來，聽到小川的死訊，他對，還或多或地生出了幾分憐惜，現在，他只覺得比世上最惡心的蒼蠅蚊子，還要更招人厭惡。

“呵！又是癌晚期！”

慕歸程的聲音中，帶著濃重的嘲諷，“我都已經數不清，沈傾用所謂的癌晚期，在多男人面前裝過可憐了！傅七，也就愚蠢如你，才會相信沈傾這拙劣的謊言！”

“慕二，我不許你這麼說傾兒！”

聽著慕歸程這尖刻的話，傅時年氣得不行，他剛要開口，就又聽到了慕歸程那薄涼如刺的聲音，“傅七，沈傾也在我面前裝過癌晚期！”

“看在我們多年兄弟誼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沈傾沒有表面裝出來的那般單純可憐！”

“沈傾，是這個世上，最惡毒的蛇蝎，最骯臟的殘花敗柳！”

“慕二！”

傅時年揚起拳頭，若不是怕會吵到沈傾，他真想砸爛慕歸程這張氣死人不償命的臉！雖然打不過。

“傅七，被一個骯臟的人耍得團團轉，我真為你到悲哀！”

“慕二，悲哀的人是你！好，你說沈傾是在裝病，你不信，等有一天，沒了，你別后悔！”

想到終究有一天，沈傾會從他們所有人眼前消失，傅時年心口疼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用力按了下自己的心口，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慕二，但愿，你不會在傾兒墳前……哭！”

“呵！”

慕歸程依舊笑得眉眼間都帶著刺人的冰，“傅七，你放心，沈傾若死，我慕歸程不會為掉一滴眼淚，我只會，滿城煙花慶賀，盼，下地獄十八層！”

下地獄十八層……

傅時年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忽而之間，他就不想再跟慕歸程繼續廢話。

他也終于明白，當你不管說什麼，別人都不信你的時候，心中有多無力。

這些年，無人信沈傾，無人愿意給半分的溫暖，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著四面八方向刺來的刀子，心里該有多苦，多絕！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的時間，傅時年才涼笑著開口，“慕二，你馬上，就會得償所愿了！”

得償所愿？

沈傾下地獄十八層麼？

慕歸程心中忽而就生出了一抹說不出的恐慌，但想到沈傾慣常喜歡裝弱，這種禍害，自是要千年的，他的心跳，才又恢復了正常，面無表離開。

想到沈傾手上被碎木頭刺出了不傷口，傅時年轉，就想要去洗手間，好好理一下手上的傷口。

沒想到，他一轉，就看到了抱著碎裂的木頭站在洗手間門口的沈傾。

“傾兒……”

“傅七，我先回去了。”

沈傾抱了手中那些碎裂的木頭，仿佛，那是生命中最珍貴，也是生命中唯一之依。

“傾兒，你傷了，得好好養傷！傾兒，你先坐著別，我這就去拿藥膏，給你理手上的傷口！”

“傅七，不必了！”

沈傾垂眸，眸溫地看著懷中那些碎裂的木頭，仿佛，那些木頭，不是沒有生命的死，而是一個有有、活生生的人。

“我得帶小川回家了，小川想回家了。”

“傾兒，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

見沈傾跌跌撞撞往前走，傅時年生怕就這樣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他連忙上前，用力抓住了的手腕。

“傾兒，以后我會對你好，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傅七，這里，不是我的家。”

沈傾一點一點將傅時年落在手腕上的手指掰開，抬起臉，眸平靜地看著他。

看懷中的那堆碎木頭的時候，眸中有溫的星。

但在看向傅時年的時候，眸中只有失卻了焦距的死寂與空。

“我也不需要傅七你照顧我，因為，在我心中，你和慕歸程，還有祁盛璟，沒有任何區別。”

“傾兒……”

“習慣了踐踏別人的心的人，是沒有區別的，傅七，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說完這話，沈傾連一個眼神，都不愿意再給傅時年，轉過臉，指尖小心翼翼地從小川的那張黑白照片上拂過，就直了腰板，一步一步，往房間外面走去。

傅七，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傅時年不甘心就這樣放沈傾離開，可想著剛才說的那番話，他忽而就沒有了出手留下的勇氣。

是了，他指責慕歸程和祁盛璟傷害，可他，跟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不，甚至他比他們更可惡！

他在最信任最依賴的時候，狠狠地往的心上捅了一刀，連生命中最后的一抹亮與希，都徹底毀掉！

沈傾上疼得厲害，走走停停，折騰了大半個小時，才走出了傅時年的別墅。

就近去一家小旅館定了房間，將小川的骨灰盒重新拼好后，珍重地放在柜子里面，就去了傾城居。

帝都有一個說法。

人都得土為安，就算是尸找不到了，也得，為那人立一座冠冢。

否則，就會看不到回的路，化為孤魂野鬼，永生永世都無法超生。

沈傾從來都不是迷信的人，可當事關系到最在意的人，承不起一分一毫的風險。

冠冢，自然是得用小川穿過的。

的手上，沒有小川穿過的，他的，幾乎都在傾城居，所以，得回傾城居一趟。

有傾城居大門的碼，進來后，直接去了小川的房間，整理他的。

沈傾剛打開小川的櫥，一本本子就掉落到了地上。

小川很聰明，五歲的他，已經能寫很多很多字。

這本本子上，記載著他許多的喜怒哀樂，也有沈傾。

“很漂亮。”

“我喜歡。”

“其實，是個好媽媽。”

“肚子里，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一定會像一樣漂亮。”

“我想和，還有妹妹，永遠永遠在一起。”

………

沈傾的眼淚，倏然滾落，原來，的寶貝，這麼這麼喜歡呢！

他還覺得，漂亮。

可不是個好媽媽，沒有護住他期盼的妹妹，也沒有護住他。

“沈傾，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