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景在書閣里度過。

夜紅綾耳子很清靜，書閣里靜得只有書卷和煙墨的味道。

看了半日書卷，眼睛有些酸，抬手了眉心，閉上眼歇了片刻，聽到外面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殿下。”顧管家恭敬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晉王妃求見。”

夜紅綾睜開眼，語氣淡淡：“帶去沉香榭奉茶。”

“是。”

夜紅綾轉過頭，看向還在寫字的綾墨，語氣淡淡：“本宮出去一下，你不用跟著，留在這里繼續寫。”

綾墨放下筆，恭敬應了聲是，待夜紅綾走了出去，才又重新提筆。

習字之初跟三歲也沒什麼區別，雖然字數不多，可每個字寫的速度很慢，即便只有那區區十幾個字，寫三十遍也需要一點時間。

不過練武之人手上力道能控制好，寫出來的字雖不太好看，卻自有幾分力道。

夜紅綾離開之后，順道帶走了書閣里縷縷彌散的寒涼氣息，周遭再度安靜下來。

年獨自站在案前，對著自己寫下的字出神了好久，才又緩緩落筆。

護國公主府里很安靜，著嚴謹肅穆的氣息。傍晚的霞籠罩著整座府邸，使得這座冰冷的院落好似也多了幾分溫度。

沉香榭花廳里，晉王妃獨自臨湖而坐，在侍給斟茶之后禮貌地道了聲謝，隨即便安靜地注視著湖下嬉戲的錦鯉。

遠遠的，夜紅綾從長廊上走來，傍晚夕照在上，朦朧暈之中，護國公主致的姿容越發顯得傾城絕艷。

晉王妃站起，微微福：“見過殿下。”

“不用多禮。”夜紅綾走到欄前坐了下來，接過侍遞來的茶水，語氣淡淡，“找本宮什麼事？”

秦雪君又屈膝行了個禮：“妾代我家王爺來給公主賠個罪，今日在桃花山上讓公主了委屈。”

了委屈？

夜紅綾不置可否，嗓音淡漠如水：“沒什麼。跟晉王無關，你無需賠禮。”

“今日發生了這件事，我家王爺擔心公主殿下心不好……”

夜紅綾盯著湖面，語氣依然疏淡：“本宮心沒什麼影響。”

晉王妃微微一噎。

護國公主這子太過疏冷，說話又那麼直白，縱是溫婉平和如秦雪君，也有些接不下去。

調整了一下緒，道：“有件事，我家王爺讓妾問問殿下。”

“什麼事？”

晉王妃轉頭看了看：“能否請殿下屏退左右？”

夜紅綾沒說什麼，只淡淡抬手。

環侍在廳的八名侍同時福，魚貫退出了花廳。

晉王妃走近了兩步，語調低了幾分：“我家王爺說，如果以后皇上需要用到他，他是應，還是不應？”

需要用到他？

夜紅綾沉默，須臾便明白了晉王這話里的意思。

三皇子夜蕭肅現在在戰場，雖然尚未有戰報傳來，但邊關的戰爭以后會如何誰也說不準。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以夜蕭肅的能力，絕不可能取得夜紅綾那般輝煌的戰績。

甚至跟蠻夷的戰爭誰輸誰贏，暫時也還無法下定論。

若三皇子不敵蠻夷，皇上必然要派其他武將援助……如今朝上可用的武將除了夜紅綾之外，只有晉王陸衍之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陸衍之心里很清楚，不到萬不得已皇上是不會讓他去戰場的，他手里的兵權暫時還夠不太大威脅，但皇上并不想讓他這個異姓王繼續顯赫下去。

一旦讓他立了軍功，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晉王府會再度崛起，這并非皇上想要看到的結果。所以夜紅綾遇刺之后，滿朝文武想都沒想就直接舉薦了三皇子，可見大臣們都了解皇帝的心思。

但今日夜紅綾剛剛把兵符了上去。

晉王心里其實很清楚夜紅綾兵符的用意，但他猜不這位護國公主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是了兵權就直接沉寂下去，還是以后會繼續上戰場？

如果有拿回兵權的意思，那麼晉王就勢必需要做些什麼，提前斷絕自己會去戰場的可能，比如傷，比如大病一場。

那麼邊關若是再起戰事，需要武將援助，護國公主必定是不二人選，兵權自然而然也就會再度回到的手里。

反之……

“晉王是在向本宮示好？”夜紅綾轉過頭來，眸平靜地看著晉王妃，淡然嗓音聽不出什麼緒，讓人無從分辨這是詢問還是譏誚。

晉王妃有些狼狽，“妾……”

“你可以回去告訴他，這個選擇不存在。”夜紅綾道，“夜蕭肅雖然不，但對付蠻夷尚不至于落敗，當然也不會占得多便宜就是。”

頓了頓，“至于本宮上的兵符，這件事無需他心，本宮心中自有計較。”

晉王妃是個子，關于朝廷和戰事懂得并不多，也不太懂得這里面的彎彎繞繞，只是護國公主最后這句話說完之后，驀然明了，對方自始至終其實并沒有譏誚他們的意思。

的詢問只是詢問，以及很平靜地陳述事實，而并無多其他藏的深意。

于是心頭微松，似是有些明白陸衍之為何會讓來了。

護國公主雖然是個子，子冷，說話直白，但是并不刁鉆，愿意說的事會很干脆地說，不會刻意玩心，不愿意說的事便干脆不說。

而對于自己的態度……

秦雪君有種錯覺，夜紅綾是否對子會比較寬容一些？今天上午在桃花山上，對四皇子的態度分明沒現在這般平和。

也許是因為自己并沒有得罪，說話也沒有怒到，所以才有這般“優待”？

下心頭想法，秦雪君沒再多問什麼，很快提出告辭。

第一次踏進護國公主府，也是初次跟夜紅綾打道，彼此還遠遠沒悉到可以深談的程度。

問了陸衍之代的幾個問題，勉強也算是得到了夜紅綾正面的回復，沒有再繼續逗留的必要。

花廳恢復寂靜，夜紅綾獨自倚欄注視著湖面，淡漠眼底一片幽深如海，緒晦暗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