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禾趕到戒律堂前的時候，平日里看來威嚴無比的大殿此時已經塌了大半，雪三月兩只手上帶著手銬，然而中間相連的玄鐵鏈已經被扯斷。

被離殊攬在懷里，似乎肩上了傷，表有些痛苦。

在他們面前一個馭妖師橫尸于地。

紀云禾心道不妙。

“雪三月。”在雪三月與離殊對面的林昊青開了口，“你的貓妖殺了我谷中馭妖師，你若是再包庇他，便是我馭妖谷的叛徒，也是馭妖師中的異類，我可以剝奪你馭妖師的份，你和這貓妖，今日，誰都別想活了。”林昊青抬劍，直指雪三月：

“這是我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

“呵。”雪三月一聲冷笑。“這機會，我不要。”

雪三月雖然虛弱，但這話說得卻十分清晰，目帶寒芒，毫無退卻之意。

離殊看著雪三月，攬住肩頭的手，又了一瞬。

林昊青聽聞此言，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他自然是歡喜的，有了雪三月這句話，他就可以明目張膽的砍掉紀云禾這只左膀右臂。

“好，那今日，你便休怪我不顧往日同僚義……”

“谷主！”紀云禾眼看林昊青要手，一聲高呼，喚住了他。

眼見紀云禾前來，林昊青眉目微沉：“護法今日，莫不是要護著這叛徒和妖怪吧？”

在林昊青后，所有的馭妖師都看著紀云禾，誰人不知紀云禾與雪三月的關系，林昊青的人都睜著眼睛，等著抓的把柄。

紀云禾看了雪三月一眼，兩人眉眼相，紀云禾沒有與多說一言，回過頭盯著林昊青，到林昊青耳邊輕聲言道：“谷主，雪三月與這貓妖功法如何你我都心中有數，與相斗，必定損失嚴重，馭妖谷正是用人之際，不如……”

林昊青角微微勾起，他微微側過臉龐，瓣在紀云禾的耳邊用極輕的聲音說：“不如，不要裝了。”

紀云禾一怔，抬頭看林昊青，林昊青用口型說著：“今天，一定得死。”

紀云禾雙目微瞠，雪三月在那方也看到了林昊青的口型，冷笑一聲：“谷主，你這是等了多年了。”雪三月握著劍，在離殊的支撐下，站穩子，抬劍直指林昊青，“那便別廢話了。紀云禾，今日你敢攔我，我便連你也殺。”

紀云禾向雪三月。

怎麼會不懂雪三月的心思。雪三月知道今天自己多半是離不開這馭妖谷了，所以這話，是說給大家聽的，在撇清自己與紀云禾的關系，未免死之后，馭妖谷再追究紀云禾的過錯。

紀云禾攥拳頭。咬牙沉思解救之法，一定要有解救之法，雪三月不能死在這里……

便是這生死之際，忽然之間，一直沉默不言的貓妖離殊忽然眉眼一抬，異的眼瞳之中，華流轉，他周妖氣蔓延，令戒律堂四周的溫度登時驟減三分。

春日暖風徐來，過了離殊側，卻似自臘月吹來一般冷冽。

紀云禾怔然看著離殊，一直都知道，貓妖離殊不會弱，但今日，離殊散出來的這鋪天蓋地的妖氣，還是超過了紀云禾的想象。

所有馭妖師都躁了起來，連林昊青也有些震驚。

在妖怪與馭妖師締結主仆協議的時候，妖怪是會將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渡給馭妖師的，既是送“主人”的禮，也是象征自己的臣服……在割讓自己的妖力之后，還會有這般氣息的妖怪，紀云禾從沒見過。

離殊的話很，紀云禾很見到離殊對雪三月以外的人多說一句話，即便是紀云禾。

但現在，離殊卻微微張開了：“三月，你一直想離開馭妖谷，今日，便離開吧。”

雪三月轉頭看著離殊，神也是有幾分猝不及防。

離殊定定看著雪三月，眸中堅定似早篤定到了會有今日。

他說：“我幫你，毀了馭妖谷。”

林昊青聞言冷哼一聲：“馭妖谷百年基，豈是你這妖怪，說毀就毀？”

而今馭妖師雖然被朝廷分別控制在東南西北四之地，但和其他三個地方不同，馭妖谷建立起來，并不是因為朝廷的意愿。

百年前，巨妖鸞鳥橫空出世，鸞鳥妖力強大，擾得天下蒼生不得安寧。

一名大馭妖師聯合九名天下聞名的馭妖師，將鸞鳥此谷，與鸞鳥相斗十日，終以十人之，十方陣法，以命相抵，封印鸞鳥。

世人稱巨妖鸞鳥出世為青羽之，在青羽之后，人世再無妖怪能橫行世間。而后馭妖師們建馭妖谷以祭奠十位馭妖師，且固守十方陣，以防他日鸞鳥逃出。

而后大國師研制出了“寒霜”之毒，掌控了馭妖師，從而將馭妖谷變為朝廷掌控馭妖師們的工。后皇家又效仿馭妖谷的模式，建了北方的馭妖臺，東方的馭妖島以及西方的馭妖山。但凡有人誕下擁有馭妖能力的孩子，通通都會被送到這四個地方來，與父母分隔，方便朝廷看管。

直至今日，幾乎已經沒有人記得馭妖谷最開始是怎麼來的，大家都只知道這四個地方，是“關押”馭妖師們的場所。

林昊青口中，馭妖谷的百年基，便是那傳說中的“十方陣”，這陣法能制進谷中的妖怪們的妖氣，使整個馭妖谷猶如那被大國師滿符咒的囚籠一樣，谷之妖，皆束縛。

是以，在馭妖谷中得見離殊今日的妖氣，不得不令人震驚。

那日鮫人在地牢之中的垂死一擊已讓紀云禾慨他乃大海之魂，而今日這貓妖離殊……

未讓紀云禾思考更多，離殊周妖氣越發濃烈，寒風似刃，刮過馭妖師們耳邊，修為稍弱的馭妖師已經被這風刃切破了皮，上流如注。

紀云禾后馭妖師們的慘不絕。

林昊青目一凜，未再猶豫，手中運功，在劍中注法力，向著離殊狠狠一揮。

劍氣化刃，破開寒風，直直砍向離殊。

雪三月一驚，剛要抬劍來擋，便被離殊按住。只見離殊立于原，宛如山峰，巍然不，那劍氣之刃砍到他的面前，便如撞上一堵明的墻，只聽“轟”的一聲，劍氣之刃轟然碎裂，氣息出，橫掃馭妖谷，所到之，摧枯拉朽，令花草樹木盡數摧折。

紀云禾再是一驚，卻不是為離殊，而是驚訝于林昊青……

這谷主，幾時修得功法如此高深……

“離殊？你要做什麼？”雪三月仰頭問離殊。

離殊為做其他回答，只沉默片刻之后，道了兩字：

“抱歉。”

雪三月怔然。

只見離殊一手化氣為刃，在自己心口倏爾捅下一刀。

眾人震詫之際，離殊手離開心口，他心頭猛然噴灑而出，離殊推開雪三月，以為墨，以指為筆，畫陣于地，他周妖氣翻涌，由無化為紅，在之中，他袂翻飛，發隨妖氣狂舞不止。

宛如地獄閻羅。

“青羽鸞鳥，吾以吾，祭十方，助你破陣！”

所有人聽聞此言皆是大驚失。這貓妖離殊竟然要用自己的命祭陣！要復蘇巨妖鸞鳥！

“離殊！”

雪三月的聲音，此時似乎已經無法傳離殊的耳中。

離殊心口流注，被陣中狂風撕碎在空中，眾人腳下大地倏爾抖起來，宛如一場地震，在離殊陣法前方，大地陡然裂開一條幽深的隙，隙之中的風聲好似陣陣厲鬼惡嚎，又好似地底之下，那巨妖被抑百年的憤怒嘶吼，令人膽戰心驚。

“眾人聽令！列陣！”林昊青在風聲之中大聲呼喊，“今日便是拼上命，也絕不能讓巨妖鸞鳥從馭妖谷中逃出！”

勢態發展至此，雪三月的背叛，紀云禾與林昊青的谷主之爭都已經不再是重點，對于百年前十位馭妖師與鸞鳥的惡戰，在場的人未曾目睹，但巨妖鸞鳥所造的生靈涂炭，在場之人皆有耳聞……

所有馭妖谷的弟子皆祭出法列陣以待，而便在這時，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離殊陣法前的那道裂，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擴大！

大地震，幾乎讓紀云禾也站不穩腳跟。裂往前延，猶如盤古開天辟地的一斧子，將整個馭妖谷一分為二！連帶著天上素來明的陣法，被一瞬擊碎，陣法破裂，如下了一場細碎的雪，在馭妖谷中漫天飛舞。

不馭妖師一時不查，掉深淵，有人想要劍而起，但卻被深淵之中的狂風刮得不知所蹤。

紀云禾劍而起，順著裂延的方向去，如果沒想錯，這應該裂到了囚那鮫人的地方，如此大的靜，必然能使那地牢四分五裂，甚至坍陷，但那鮫人……

應該是跑不掉的，他現在，本沒有力氣。

未等紀云禾多想，鮫人囚籠那方歪歪倒倒劍而來一人，是瞿曉星，他隔了老遠就開始喊：“護法！護法！”

待得近了，紀云禾卻是一把將他推開：“你來干什麼！”

“我來看看啊……這……”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直長空的鳴自深淵之中傳出。

青羽鸞鳥……被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