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掌柜自然知道許嵐并非是在聳人聽聞。

在這京城里做生意，特別還是藥材生意，名聲更是一等一的重要。

許太醫能私下里來找他，已是給了極大的面子。

他們二人坐在臨街的窗邊，正好能看到對街的仁安堂藥鋪。

就在他們說話的空檔，只見添福正提著五副藥從仁安堂里出來，然后就直奔了這邊的春記茶酒樓。

不一會兒的功夫，添福便出現在二人所在的包廂。

“許太醫，按照您所說的，我讓那伙計又照著那藥方抓了一次藥。”一進屋，添福便把從仁安堂抓的的藥放在了屋子中央大理石面的圓桌上，“沒想到他竟然問我為什麼太醫沒給我們家世子爺換藥方，他說這張方子咱們世子爺已經吃了一個多月了，記得比我還清楚。”

張大掌柜聽著，就同許嵐換了一個眼神，然后迫不及待地將那五個藥包解開并查看了起來。

果不其然，又有一味藥與藥方上的不一樣。

張大掌柜的臉就變得很是難看了。

他黑著一張臉沖著窗外大喊了一聲：“把李順給我過來！”

在仁安堂外迎來送往的伙計就應了一聲，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個穿著仁安堂伙計裳的人找上了門來。

來人正是給添福抓藥的那個伙計。

那人一進屋，張大掌柜便指著圓桌上的藥包黑著一張臉道：“李順，你好好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李順瞧著添福也在，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可他卻裝傻道：“小的愚鈍，還掌柜的明示。”

“明示？”張大掌柜卻是氣極反笑地敲著那張桌子道，“你自己對一對藥方，你最好給我解釋解釋這是為什麼。”

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眼見著自己私下里故意抓錯的藥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擺在了桌面上，李順的后背就冒出冷汗來。

他裝模作樣地對著藥方“核對”了一次藥包后，就跪在地上痛哭了起來：“掌柜的，小的一時疏忽……抓錯了藥……”

“真的只是一時疏忽麼？”忽然間連接兩個包廂間的槅扇門打開了，宋無忌帶著一小廝打扮的趙如意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有些憤恨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李順，一想到這兩年自己的久治不愈有可能全是拜他所賜，他的神便和不起來。

仁安堂的張大掌柜并不識得宋無忌，但看著他那一富家公子的打扮，在心中也猜得幾分。

因此他連忙抱拳向宋無忌行禮。

宋無忌也就對他輕輕點頭，隨后指著窗邊茶幾上另外兩副藥對李順道：“如果今日的藥，只是你一時的疏忽，那兩副你又如何解釋？難道你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疏忽？如果是這樣，仁安堂恐怕是容不下你這樣的人吧？”

李順跪在那，就恨不得自己幾個耳刮子，做人果然不能耍小聰明嗎？

而且這樣的問話他如何回答？

當著大掌柜的面，承認自己學藝不？那勢必會丟了現在的飯碗。

而且被仁安堂趕出去的伙計，估計京城其他的藥鋪也不敢用他，那等于就是斷了自己的生計。

可如果不承認，自己又如何解釋一而再，再而三抓錯藥的事？自己一樣落不了好。

李順就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早知道，他當初就不該那些貪。

李順的臉晴不定地變換著，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正在心里同自己做著激烈的斗爭。

眾人也不他，而是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無形之中就形了迫之勢，讓那李順更為張了。

“說吧，是誰讓你這麼干的？”宋無忌瞧著火候差不多了，也就神淡淡地道。

李順前思后想了一番，覺得自己反正是要倒霉了，再多供出一兩個人來和自己一塊倒霉也不錯！

而且當初若不是那人教唆著自己，他一個抓藥的伙計又何苦卷到這些是非里來？

李順就閉了眼睛長舒了一口，再睜眼時就悠悠嘆道：“是畫姑娘。”

宋無忌聽著就形微微一踉蹌，還好趙如意在后及時扶住了他。

怎麼會是？！

宋無忌只覺得一陣心揪。

“怎麼可能！”首先跳出來反駁李順的便是添福，“畫早就出府嫁人了，怎麼可能會要你做這種事？”

李順卻是角微揚地出一個壞笑，然后自嘲道：“我就說怎麼那麼長時間也沒來過仁安堂了，原來竟是嫁人了，那還真是可惜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宋無忌聽到這，便冷臉問。

“呵呵，我說的可句句是真！是您邊的丫鬟私下里找到我，讓我想辦法在您服用的藥里微微做些手腳，”李順就揚著頭看著宋無忌，眼神中充滿嘲諷地笑道，“既吃不死人，可也治不好病的那種。”

“不可能！你這是在誣蔑畫！”添福卻很是生氣地跳了起來，若不是被許嵐拉著，他都恨不得上前揍李順一頓。

“世子爺，您別聽他瞎說，畫不是這種人！”添福也急急地為畫辯解著。

趙如意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可心里的震驚并不在場的任何人小。

這件事如果真是畫做下的，這麼做的原因又是什麼？

是因為馨香院嗎？

上一世就在寧國府里當差的趙如意立即就否定了這一想法。

馨香院的薛夫人恨不得世子爺死，若是知道有這樣的機會，那絕不會手下留的。

可如果不是因為馨香院，那畫又為何要害世子爺？

要知道在夕照堂，只要一說起畫，連婆子和周芮家的可都是贊不絕口。

這樣的一個人，真的會想要害世子爺嗎？

趙如意就看向了宋無忌。

沒想到聽了李順的話，宋無忌并未覺得對方的話里有什麼不妥，反而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你以為這些主意都是誰出的？”李順就一臉嘲諷地看向了添福，“讓我不要在新方子里下手，是畫說每次只要換上一兩味藥，藥效自會減弱，也是說的，如果換了新藥方就什麼都不做，以免被發現。”

“到底許了你什麼好？竟讓你同意與同流合污。”宋無忌聽著就忍不住握了拳頭。

“那自然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李順無所謂地說道，“許了我一年二十兩銀子！這錢我若不賺，也會去找其他人賺，既是如此，何必便宜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