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底的時候, 胡綾覺得太忙了，準備招點新人。

就在這個時候, WHY X迎來一段小風波。

風波起因是趙路東的表妹來了。

趙路東的表妹名倪佳茜，比他小三歲，今年二十三。胡綾對的了解比較片面，小時候見過幾次，印象怎麼說呢……比較一般，不管什麼事，特別哭。

聽趙路東說，倪佳茜高中讀一半就出國了, 不過大學也只念了一半輟學了，最后在外面搞了一個做代購的男朋友回來了。一年多, 也沒什麼好發展, 現在回到家里這邊，也想要開個店。

找來找去，找到了這片大學城。

那麼作為親戚, 同樣在大學城附近做生意, 并且做得還相當不錯的趙路東, 必然要負責接待。

倪佳茜是帶著男朋友一起來的, 胡綾一打眼, 不一個小皺眉。

倪佳茜倒是沒什麼變化，長相比起小時候甚至更清秀了些，說話也輕聲細語的。而那個男朋友, 聽介紹劉，比大七歲, 今年三十了！個頭不高，外貌也就一個路人水準, 眼睛溜圓，平時看人還總張著。

胡綾心里冒一句難聽的……就跟個憨批一樣。

帶上趙路東，他們四個一起吃了頓飯，餐桌上就聊了點附近做生意的事，胡綾聽他談吐倒是還可以，比較誠懇。

回去的路上跟趙路東說了，趙路東著煙，冷冷一笑，說：“誠懇個屁，這男的……”他頓了頓，定下自己的評價。“不是個老實人。”

胡綾驗證他這句評價，是在兩天后。

那時店里正準備為年底的店慶聚會做準備，趙路東讓胡綾去問問倪佳茜想不想來。倪佳茜當時正在跟劉在外面看店鋪，因為距離很近，胡綾順路就直接過去了。

房屋中介在外打電話，好像有事在說，胡綾自己進了店，在一個拐角聽到了倪佳茜和劉的對話。

“你剛才跟那中介說什麼了？”劉問。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嚴厲，也很冷漠，胡綾微微一愣。

“我什麼也沒跟他說。”倪佳茜輕聲說。

劉：“他是不是夸你好看？你高興的吧。”

倪佳茜的聲音越來越小。

“沒有，我本沒關注他，我只看你的。”

劉：“我當時答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跟你說得清清楚楚？你不許跟任何人聯系，你敢忤逆我，我馬上就會離開，到時候你就是爛大街沒人要的貨，懂嗎？”

胡綾：？

倪佳茜聲音都有點發抖了，哽咽著說：“我沒有，真沒有，你相信我，誰說話我都不聽的，我只聽你的。”

胡綾一整串大問號。

本來想直接沖出去跟這劉理論一番，但是最后忍住了。

這畢竟是人家之間的事，雖然覺得奇怪，也沒立場去管東管西。再來要是這時候出去，倪佳茜的面子也不太過得去。

胡綾回到外面，跟趙路東說了這事，趙路東聽完，坐在那皺著眉頭默默了兩支煙。

第二天，倪佳茜來店里跟趙路東談開店的事，說想跟趙路東借一點錢。胡綾一聽借錢倆字，腦中警鈴大作，謹慎地問：“你要借多？”

倪佳茜：“三十萬，行嗎？”

胡綾：“……”

不行！

趙路東著煙，跟說：“你們開店要干什麼，想好了嗎？”

倪佳茜：“我想開個小咖啡館，還有書店，連在一起的。”

趙路東直接道：“不賺錢。”

倪佳茜抿抿，頭微垂。

趙路東：“這兩個一個比一個賠，你不如開個餛飩店，都比這個靠譜。”倪佳茜執著道：“我就想開這個，我男朋友也很支持我……”

趙路東：“今天也是他讓你來的嗎？”

倪佳茜沉默了。

胡綾輕輕嗓子，說道：“那個，開店的事不能急，要仔細謀劃才行。”

倪佳茜小聲說：“我就想問問能不能借，你們不借就算了。”

胡綾：“所以讓你好好想，三十萬不是小數，你沒有做生意的經驗，很容易異想天開，覺得這種小清新的店鋪——”說一半，趙路東打斷了，問倪佳茜。“你男朋友出多錢？”

倪佳茜一愣，然后說：“他……他也出不。”

趙路東：“不是多？”

倪佳茜：“我們在國外賺了一些，拿回來投資。”

趙路東揚揚下，淡淡道：“我問你是多錢？”

他語氣很直接，倪佳茜有點聽不了了。

“你不借就算了，我先走了。”

趙路東住：“我可以帶著你做生意，但你得跟你男朋友分手，那人不行。”

胡綾有點驚訝，以往趙路東關于別人的私事管得不多，這麼直白地管更是見。

倪佳茜皺眉道：“你胡說什麼？”

趙路東越發直白。

“我讓你分手，我說那男的是個人渣，你聽懂了嗎？”

胡綾悄悄懟懟趙路東，小聲道：“好好說……”

趙路東盯著倪佳茜：“你自己沒發現有問題嗎？那是個什麼東西啊？你媽知道你了這麼一個男朋友嗎？”

倪佳茜好像了什麼刺激一樣，霍然站起，有點激地說：“我媽？我媽什麼時候管過我？你們也從來沒有管過我，只有我男朋友對我好，你憑什麼對他說三道四！你自己又好到哪去？說來說去不過就是不想借錢罷了！真虛偽！”

他們就在休息區談話，胡綾也沒想到能突然吵起來，周圍人都看了過來。不想讓趙路東折損面，語氣也冷漠起來。

“你差不多行了啊，巨嬰一樣，誰慣得你這臭——”說一半，被趙路東拉住了。

倪佳茜最后哭著走了。

胡綾把趙路東帶回屋子哄，說：“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不管了，撞了南墻自然就回頭了。”

趙路東低著頭，過了許久，才跟胡綾說了一些事。

“現在這個格，其實也不怨自己……”他聲音低沉。“當初爸生病急用錢做手，跟我媽借錢，我媽沒借，爸沒撐過去。爸一死我姨就改嫁了，后爸對也不好，經常打，格就越來越向了。”

胡綾坐在他邊，說：“那也不怪你們。”

對那時候的事還有淺淺的記憶，趙婉苑和倪佳茜的媽媽吵架那天也在場，記得當時是想借趙路東父親的賠償款。

“錢都被你爺爺家拿走了，想借也沒法借啊。”

“沒拿。”

“啊？”

其實所有錢都在趙婉苑手里，只是沒有借而已。

趙路東：“我姨父是我爸的好朋友，兩人一起參加工作的，后來我爸出意外，他忙前忙后幫著要賠償。我爸死后，他也是一有空就來看我，給我買東西。我一直以為賠償款都給我爺了，長大以后才知道，是我媽攢著。”最后，趙路東手指輕輕比劃了一下周圍。“這家店的啟資金，就是那筆錢。”

胡綾抿抿。

趙路東低著頭，安靜地想著什麼。

胡綾又勸他：“那不借也有可原啊，單親媽媽一個人帶孩子，本來就缺錢，也不能說關系好就道德綁架非要借吧。”

他依然沉默地煙。

胡綾知道，這些話呢，怎麼說都可以，就看能不能把心里那點愧疚說服了。

很顯然，對趙路東來說沒起作用。

他最近心一直不太好，幾天下來人都消瘦了，胡綾就有那麼點心疼，晚上拉著一干人等討論這事。

說了好一會，最后一嘆氣。

“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跟這渣男分手呢？”

萱子抱著手臂說：“這已經被洗腦了，太難了。”

阿津也說：“太稚了，男方大了七歲，徹底被拿了。”

胡綾敲敲桌子。

“讓你們想辦法，不是說泄氣話！”

一旁的馬六開了口。

“我覺得吧，這種病膏肓的，就得來猛藥。”

“什麼猛藥。”

他著煙，一臉深沉地說：“用洗腦打敗洗腦。”

“什麼意思？”

“就是現在這個況，用人力已經無法扭轉了，只能依靠神力了。”

“？”胡綾瞇起眼睛罵。“你他媽能不做謎語人嗎？”

馬六勾勾手指，眾人靠前。

“我認識一個騙……呃，不是，一個大仙，以前專門給中老年婦畫符鎮宅的，后來嫌賺的，改行算姻緣了。那洗腦能力絕對不是普通小渣男比得了的。我媽已經被搞走好幾萬了，我覺得咱們可以試一試。”

馬六聯系了這位大仙，一個三十來歲的，自稱柳大仙。胡綾簡單說了自己的要求。“……現在死心塌地跟這男的在一起，我們真是勸不好了。”

柳大仙淡淡道：“世上沒有攪不黃的買賣，只要供奉的錢給到位，上仙滿意就好。”

胡綾忙說：“只要事能辦，錢不是問題。”

一切談妥，柳大仙開始行了。

他們演了一出戲，在倪佳茜回家的必經之路上，胡綾安排了一個小弟，在路邊給柳大仙下跪，哭訴讓再幫他算一卦。

“太靈了！大仙，真是太靈了！我按你說的做完，我朋友馬上就跟我復合了，你還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永遠跟我在一起！”

柳大仙淡然道：“方法自然是有的，但我要準備法陣，過幾天再來找我。”

“太好了大仙！做法需要多錢？”

“不用錢，你跟你朋友是天賜一對，我撮合你們，也是順應天意。”

“你能看出我們是天賜一對？”

“當然，是不是命中注定，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胡綾躲在樹后默默觀察。

小弟是找的，但這節是柳大仙自己編寫的。胡綾心里納悶了，就這麼傻的劇，真有人能上當嗎？

可倪佳茜的腳步還真的放緩了，在小弟離去之后，悄悄走過來，問：“請問，你是算命的嗎？”

柳大仙冷冷看著。

倪佳茜說：“你能看出人是不是天生一對？”

柳大仙還是不說話。

倪佳茜被看得有點害怕了，說：“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柳大仙忽然瞪眼：“你邊有惡靈！”

倪佳茜一哆嗦：“什麼？”

柳大仙給留了一張卡片，說：“誰也不要跟誰說，你是有緣人，我才告訴你。你要有心，可以來找我。”

人就走了。

胡綾悄悄跟過去問：“這是行了？”

柳大仙：“是個弱的人，這種人本不了心理力，最后肯定會來的。”

最后真如所料，沒過兩天，倪佳茜就來找了。

一周時間，柳大仙就把倪佳茜給拿住了。倪佳茜覺得算得太準，幾乎對唯命是從，還拜做了師父。

柳大仙早早就在胡綾這里把倪佳茜二十三年都了解得徹徹，那能不準嗎？

又過了幾天，猛藥來了，柳大仙準備進行降神儀式。

這儀式過程胡綾簡直沒法描述。

就倆字——離譜。

屋里點的各種香，煙酒供品鴨擺一堆，柳大仙披頭散發跟瘋了一樣，在地上瘋狂扭。期間大小便失，聲嘶力竭，口吐白沫，屎尿橫流，旁邊幾個人跟著高呼：“上了！上了！”倪佳茜在旁邊痛哭流涕，跪著喊：“師父！師父我錯了！我真錯了！”

胡綾本來在暗看，最后實在看不下去了，提前出來了。

馬六正在外面等，胡綾見了他，沖他擺擺手，說：“大仙太拼了……”

馬六說：“是吧。”胡綾慨道：“就這職業神，這事要是了，我說啥也得給加錢。”

可能真是用魔法才能打敗魔法，在降神儀式結束后不久，倪佳茜就跟劉分了手。然后大仙指點，來到WHY X這個“風水寶地”，等待真正的有緣人。

剛開始還不敢來，哭著跟趙路東道歉。

趙路東能怨嗎？肯定不能啊。

正好胡綾最近想招人，給自己減輕工作力，就順理章將倪佳茜安排在前臺了。

全部搞完，正好準備臨近年關的大聚會。

困難一旦解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恰到好。

安排好倪佳茜的那晚，胡綾跟趙路東出去訂餐。剛一出門，趙路東就把的手攥住，用力比平日更重。他們之間早已有了這種無言的默契，不用說話，也明白他的意思。

上了車，胡綾笑著說：“打算怎麼報答我啊？”

趙路東發完車子，探過來，狠狠親了一下，認真地說：“老子答應你，這輩子都不跟你分被睡。”

胡綾哭笑不得。

“什麼啊，哈哈哈！”

他也笑了，一打方向盤，駛進了長夜，也駛進了那離奇熱，又溫似水的未來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