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昭容攥著帕子，慢慢拭眼淚，心中掠過一莫名的慌。

從圣旨賜婚之日起，李昊就有些不對勁。

言行舉止還是一樣。目中偶爾出的冷意，令這個親娘也有些心驚。剛才這兩句，頗有些刺耳。

蘇昭容了眼淚，再看兒子，還是像往日一般耐心。

嗯，剛才是太多心了。

的兒子，一直都是最孝順的。

蘇昭容打起神來說道：“罷了，事已經這樣了，想得再多也沒用。阿昊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今日廣平侯特意進宮，定是說了些什麼，不然，你父皇也不會這般惱怒。”

說著，蘇昭容又欣起來：“孟家這門親事，真是結得好。以后，你好好籠絡孟家，有廣平侯助你一臂之力，你也不會輕視小瞧了。”

李昊看了滿面欣然的親娘一眼，淡淡提醒一句：“廣平侯這三個字，母親還是提為妙。”

蘇昭容：“……”

蘇昭容面忽紅忽白，既又慚。

當年生下李昊之后，才被抬做妾室。和廣平侯當年那點事，李家宅里知道的不在數。為此不知了多辱。

便是年的李昊，也常聽些風言風語。到后來，向李垣哭訴剖白，李垣出面將這些流言蜚語了下去。

李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李昊也一日比一日清楚，自己的出確實為人詬病。

李昌比李昊小了六歲，在他出生的時候，宅已經無人提起這些陳年舊事。也因此，李昌對此一無所知。

李昌看一眼神淡漠的兄長，又看一眼面變幻不定神奇怪的蘇昭容，忍不住問道：“母親，三哥，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沒什麼。”蘇昭容搶著答道：“你一個孩子，什麼也不懂，別多多舌的。”

李昊也不想將陳谷子爛芝麻的糟心事告訴胞弟，夾起一塊瘦相間的放李昌碗里。

李昌有些氣悶，低頭默默繼續吃飯。

李昊看著蘇昭容，低聲道：“父皇這一怒，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消氣。這幾日，母親躲著一些。”

在永嘉帝氣頭上還敢靠近的，只有孟貴妃大皇子。其余人等，包括喬皇后二皇子在，都沒有令永嘉帝平息怒氣的本事。

蘇昭容怏怏地應了。

……

陸府。

陸臨心不錯，晚上一連吃了三碗飯，順便還喝了一壺酒。

陸明玉和陸臨去了書房，細細問起了今日進宮之行的始末。

陸臨仔細地說了一回，然后挑眉笑道：“濮侯一開始還洋洋自得，被我和廣平侯聯手幾句，汗都快下來了。皇上的臉也十分難看。我估著，今兒個后宮也別想消停了。”

陸明玉眸微閃，淡淡道：“罰的是秦妃和四皇子，委屈的是皇后娘娘和二皇子。太后娘娘一定安然無事。”

至于蘇昭容母子，不委屈，本不在意。

陸明玉說得十分篤定。

陸臨忍不住看了兒一眼：“你怎麼這般肯定！”不等陸明玉回答，又失笑道：“定是二皇子和你說起過后宮諸人的脾氣。”

當然，也有可能是三皇子說過。

陸臨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

不過，眼下兒已和二皇子定了親事，和三皇子那一段舊事不提也罷。未來叔嫂之間有一段舊，別說在天家，就是戲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知父莫若。

陸明玉好笑又無奈地看了浮想聯翩的親爹一眼：“爹，你又在胡思想什麼了？”

陸臨如何肯承認，迅速扯開話題：“我是在想，后宮中有糊涂偏心的趙太后，有得寵驕縱的孟貴妃，有你未來的婆婆喬皇后，還有秦妃蘇昭容。三個子在一起，就夠唱一臺戲了。將來你嫁給二皇子，得應付這麼多人，想想爹都心疼你。”

“何止們。”陸明玉淡淡道：“還有刁蠻難纏的慧安公主和得寵的靜安公主，日后我還得和一眾妯娌們打道。”

宮中眾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前世擋在弱的婆婆面前沖鋒陷陣，以一己之力，擋下了八方刁難。

這一生，再宮廷，絕不會再犯傻。而且，對眾人的脾氣和缺點了如指掌。便是對上了，也半點不懼。

陸臨不知道這些，只心疼兒未來的境，嘆道：“我們陸家雖然人多，卻是一條心，和睦有。后宮中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盤，一個個都不好相與。”

“小玉，這門親事是你自己點頭樂意的，爹不會攔著你嫁給喜歡的年郎。從我的本心而言，我真舍不得你蹚進這一潭渾水里。”

陸明玉目一，輕聲道：“爹不用為我擔心。我既然敢嫁，就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燭火明亮，陸明玉的眸更明亮。

帶著的朝氣和無畏的勇氣。

陸臨心里油然而生一驕傲之：“說得沒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到了何時，都記著一條，吃什麼都不能吃虧。”

陸明玉挑眉一笑，握起拳頭，示意給陸臨看：“爹看看，我像是會吃虧的人嗎？”

這倒也是。

就憑小玉驚人的神力和一武藝，這世間能勝過的之又。后宮里無非是槍舌劍口舌爭鋒，再厲害也是耍皮子居多。

真起手來，小玉一拳一個。

陸臨愉快地想著，意思意思地叮囑幾句：“也別欺負人。如果不是氣極了，可別隨意手。”

揍一揍妯娌大姑小姑倒是無妨，手揍長輩總是不太好。

陸明玉一猜就知道親爹要說什麼，不由得啞然失笑：“爹也太小瞧我了。雖說我脾氣不那麼好，也不會整日揍人。”

陸臨略一點頭：“就是揍了，也沒要。爹給你撐腰。”

陸明玉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爹，你這樣真會慣壞我的。”

陸明玉容貌生得肖似死去多年的妻子，這一笑更是鮮妍明。

陸臨遙想起亡故的妻，聲音更溫幾分：“我就樂意慣著自己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