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玉看著親爹眼中泛起的溫，知道他想起了死去多年的親娘，心里有些悶悶的不是滋味。

“爹，”陸明玉輕聲問道：“我娘長得什麼模樣？”

陸臨凝著兒，仿佛過麗英氣的臉孔看到了年時心的姑娘：“你娘生得濃眉眼，明艷人。自小習武，力氣頗大，手毫不弱于我。”

“你和你娘年時的模樣，有六七分相似。”

肖氏的閨名玉娘。

生了兒后，肖氏香消玉殞。陸臨悲痛絕，將妻子下葬后，整整半個月都沒說過話，消沉至極。

直至娘將嗷嗷啼哭的兒送到他面前。

小小的嬰皮雪白，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哭起來格外有力。

他的滿腔悲慟，在兒的哭聲中消散了一些。他小心翼翼地將兒抱進懷里，低聲道：“你娘玉娘，爹給你取名明玉好不好？”

他喚著兒的名小玉，就像在喚著已經離世的妻子。

兒一日日長大，活潑淘氣，力大無窮。他之如珍寶，親自教導兒習武。他小心呵護著兒長大人。

這是他的兒，更是他的妻子以命換來的骨。

陸臨目愈發溫：“小玉，你習武天賦出眾，一神力，其實是承襲了你娘。只是，你比你娘時更率直。”

說得真委婉。率直的另一層意思，就是脾氣不太好唄！

不虧是親爹，看兒什麼都好。

陸明玉隨意地笑了一笑：“爹就別哄我了。我知道自己的脾氣，算不得好。易怒又手，我娘一定比我溫得多。”

陸臨笑了起來：“是啊，你娘嫁給我之后，隨我一同征戰。得了空閑，為我洗，親自下廚為我做飯。是世上最好的子。”

“我和你娘十四歲就相識，十六歲親，極好，如膠似漆。我們也有拌的時候，我總吵不過你娘。不過，占了上風，也舍不得我生氣。不到片刻，就來哄我。我會故作裝著生氣，非讓你娘親自做一碗面給我吃才行……”

陸臨忽然說不下去了，將頭轉到了一邊。

陸明玉心里也有些酸楚。

自出生就死了親娘，是爹將養大。可對親娘半點不陌生，因為爹一得了空閑，就在面前絮叨著娘親的事。書房里還掛著一幅肖氏的畫像。

陸臨常年征戰，已至盛年，愈發威儀。

畫中的肖氏，卻永遠定格在了青春韶華的歲月。

過了片刻，陸臨才轉過頭來，目中有些泛紅：“天不早了，你先去歇著吧！我要在書房里待會兒。”

陸臨心好或不好的時候，都在書房里待著，對著娘親的畫像說話。

陸明玉心中酸意更濃，低聲叮囑：“爹也早些睡。”

陸臨點點頭應了。

……

待陸明玉走后，陸臨起走到畫像前。

畫像上的肖玉娘，一襲紅武服，手執長槍，眉眼英氣，笑容明。

陸臨惜地手輕畫像上子的臉，低低地說道：“玉娘，我們的小玉定親了。”

“的未來夫婿，是二皇子。份尊貴不說，聰慧上進，待人謙和有禮。而且，他對小玉十分上心。”

“這樣的未來婿，你滿不滿意？”

陸臨絮絮叨叨地說著，不知何時，眼眶已經紅了，幾滴男兒淚滾落。

玉娘，我真想你啊！

這些年，不知多人勸他續弦。

兒小玉在十歲那一年，就對他說過：“爹，你放心續弦吧！我已經長大了，有后娘也不怕。我力氣這麼大，后娘進門了也不敢欺負慢待我。”

他當時控制不住，抱著兒哭了一場，然后對兒說道：“小玉，爹不想再親。爹這輩子有過你娘，已經足夠了。”

他的妻子，只有一個。走了，他也沒有另娶他人的打算。

有同僚好友為他做，皆被他一一婉言拒絕。

三年前，永嘉帝想撮合他和一位宗室郡主。

那位端寧郡主比他小了六歲，丈夫在戰場上死了，寡居在府中，膝下同樣只有一個兒。端寧郡主是永嘉帝的堂妹。娶了，他和永嘉帝多了一層姻親關系，于他于陸家都是一樁好事。

而且，端寧郡主生得麗溫，既不刁蠻也不潑辣，甚至頗有些才名。

這麼好的親事，他依然拒絕了：“臣沒有續弦的打算，多謝皇上費心。”

永嘉帝沒有強人所難，見他實在不愿，只得作罷。

端寧郡主知道此事后，親自到陸家來見他：“滎王莫非嫌棄我是孀居之人，所以不愿娶我？還是憂心我過門后會慢待陸四小姐？”

他拱手賠禮：“郡主誤會了。我的妻離世多年，我也做了十二年鰥夫，如何敢嫌棄郡主。郡主賢名遠播，想來絕不是那等會苛刻慢待小之人。”

“郡主沒有半點不好。是我心中念著亡妻，不愿再娶。”

端寧郡主看著他，目中出意：“滎王對亡妻深義重，十余年未曾續娶。此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仰慕的，也正是你這般深義重的好男兒。不瞞你說，這門親事，是我親自去請堂兄做的。我不敢奢你能這般待我，只盼著你能娶我做續弦。日后，我一定好好照顧陸四小姐，打理好宅瑣事，不令你憂心。”

“還有，你雖有許多義子義，嫡親的脈，只有陸四小姐。我……我還沒到三旬，日后，我可以為你生兒育，傳承陸家香火……”

“郡主！”陸臨定定地看了過去：“小玉就是我的脈，日后，嫁人生子，一樣能將陸家香火傳承下去。”

“我沒有娶妻的打算，也不敢耽擱郡主韶華，郡主請回吧！”

端寧郡主神黯然地離去。

此事傳開后，再無人給他做了。

“玉娘，你在地下有知，也會高興吧！”陸臨目中閃著水，聲音低沉：“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們的小玉，嫁得良人，夫妻恩，一生幸福。”

畫像中的肖玉娘依舊嫣然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