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頭》第575章 面圣(2)
話一耳,永嘉帝眼皮跳了一跳。
這一刻,永嘉帝甚至有些難言的心虛。他大怒之下,確實有收回這支親兵的打算。也免得陸明玉日后惹出更多的禍事。
這個打算,他從未和任何人說過。
滎王怎麼一張口就說中了他的心思?
陸臨似乎沒看到永嘉帝微妙難言的神,繼續沉聲道:“大魏天下平定,皇上英明神武,太子殿下仁厚。便是偶有事端,大魏武將兵如云,足以應付。太子妃親兵,本就象征意義多過實際用。”
“太子妃率直,脾氣一上來,行事沖任。原本是千里救夫婿的談,因為有這支太子妃親兵,不免會被人說,落一個擅自出兵居心叵測的話柄。”
“臣懇請皇上,以后收回這支親兵,打散編林侍衛營。如此一來,也能最大程度上保護太子妃的名聲。”
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也十分誠懇。
永嘉帝沉默了片刻,才張口問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陸臨坦然和永嘉帝對視:“是,臣字字出自肺腑,絕無虛言。”
沒了明面上的親兵,私下養些暗衛就是了。
再說了,京城郊外的軍營里有十萬滎軍。難道還有人敢欺負陸明玉不!
永嘉帝的神眼可見地和緩起來:“這件事,朕得好好考慮斟酌。”頓了頓又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你心疼太子妃,朕也一樣心疼朕的太子。”
“太子妃雖做了錯事,用意卻是為了太子。這些,朕心里都明白。你放心,朕不是昏君,不會因這點事就疑心太子妃。”
說的好聽,既然不疑心,怎麼還將喬皇后足了?
陸臨滿臉,眼中閃過水:“皇上如此寬宏大度,臣激不盡。”
永嘉帝拍了拍陸臨的肩膀:“你和朕之間,何需說這些客套話。天這麼晚了,你先回府歇著。明日再進宮來,朕和你好好說話。”
陸臨深諳進退之道,恭聲領命,告退離去。
陸臨走后,文華殿里恢復了安靜。
永嘉帝在龍椅上坐了許久,面變幻不定。
劉公公掂量著時間,上前說道:“皇上,時候不早了,該安置了。”
永嘉帝似嘆了一聲,站起來,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和劉公公說話:“滎王既驍勇又忠心,樣樣都合朕的心意。就是太過護短了。”
劉公公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應道:“滎王最在意的,是太子妃的安危和名聲。奴才倒覺得,這樣的武將最難得。”
為天子,最忌諱的是武將擁兵自重。
坐擁十萬兵,如果心機深沉權勢太重,不易駕馭。滎王對權勢沒多大野心,最多就是袒護一下惹禍的太子妃。就這麼一點點私心,坦坦明明白白。
這樣的武將,哪里不好了?
永嘉帝心中霍然開朗,角邊有了一笑意:“你這個老奴才,倒是看得明白。”
劉公公忙笑道:“皇上這般夸贊,奴才愧不敢當。”
所以說,滎王費心鋪好了臺階,皇上您順勢下了就是。左右就是那麼大點的事嘛!
永嘉帝若有所思,不再多言,進了寢室歇下。
劉公公伺候天子就寢后,吩咐值夜的侍警醒一些,然后才結束一天的差事,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劉公公是天子最信重的侍總管,平日在永嘉帝面前當差行走,點頭哈腰像個孫子。下了差事,有幾個小侍伺候著,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宮里最上等的。
“劉公公,今晚皇上心可好些了?”小侍一邊殷勤伺候,一邊笑著打聽。
劉公公橫了一眼過去,不不慢地呵斥一句:“這等事,也是你能打聽的?閉上你的!”
話說的不客氣,語氣卻很輕快。
小侍被罵慣了,也不放在心上,端了熱水來,伺候劉公公洗腳。
劉公公被伺候得舒坦了,半閉著眼睛養神。
他對永嘉帝自然忠心不二。不過,椒房殿和東宮暗中示好,他也沒拒絕就是了。他能做的,是在關鍵時候,委婉巧妙地為東宮說上那麼一句話。
就像今天晚上,滎王陸臨進宮請罪,他跟著幫襯一兩句,永嘉帝的氣也就消了大半。
以他對永嘉帝脾氣的了解,等太子妃在江南待上兩三個月,和傷愈的太子一同歸來,永嘉帝的怒氣也就消的差不多了。
所謂重罰嚴懲,十之八九不了了之。
……
一明月,在夜空高懸,在宮城灑下銀輝。也在數百里之外的江南大地灑下一片銀白。
江南總督府的衙,UU看書www.uukanshu.com如今被五千士兵外守了個水泄不通。別說一張陌生臉孔,就連一只蒼蠅也飛不進去。
太子李景遇刺傷,震了江南場,也令藏在暗中的勢力跌宕洶涌,蠢蠢。
看似平靜的衙,不知有多雙眼睛暗中盯著。
只可惜,太子傷之后,就沒過面,一直在衙后院里養傷。傷勢到底如何,誰也說不清楚。
最著急的,莫過于江南總督謝道之。
永嘉帝建朝第二年,開科舉選士。謝道之就是那一年的狀元,也是喬閣老的門生。
謝道之本人才學極佳,又得喬閣老提攜,從一個七品知縣做起,十幾年間升數級,去年做了江南總督。
大魏共設了六總督府。江南總督位高權重,在六大總督府中排第一。平平安安地做個五年八載,再進京轉做六部尚書閣參政,這等堂堂大道,不知多人羨慕嫉恨。
太子來江南徹查私鹽,謝總督明知這是個燙手山芋,還是著頭皮接了差事,配合太子行事。
之前的兩次刺殺,都被無聲化解,沒掀起什麼風浪。私鹽販子被連拔了三伙,貪贓枉法的員也被一一查捕下獄。形勢一片大好。
謝總督親自設宴,款待太子。
謝總督和喬閣老關系切,旗幟鮮明的支持太子。太子不便拂了謝總督的面,這才赴宴。
誰能想到,就是這偶爾一次放松警惕,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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