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臨眼睛泛紅。

陸明玉眼中也閃出水。沒力氣說什麼話，不然，一定要告訴親爹。嫁給李景，是此生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不怕辛苦不怕流，只怕真心被辜負。

李景對的好毋庸置疑，喬皇后也是世間有的好婆婆。再有李珝李瑄李琀三個兒，做什麼都值得了。

陸臨緒激之下，說了幾句不太應該說的話。等過了片刻冷靜下來，又道：“我剛才說的話，你日后可別告訴李景。免得他對我這個岳父心生不滿。”

翁婿兩個一直很好。要是李景知道他背后說這些，定然不快。

陸明玉角揚了揚，輕輕嗯了一聲。

陸臨打起神道：“你既已醒了，就沒什麼大礙了。接下來，你只管安心養傷。諸事都有我。我會一直留在東宮，直至太子歸京。”

有親爹護著疼著真好。

陸明玉眼眶微微紅了，又嗯一聲。

陸臨低聲道：“當時我接到你的信后，立刻點了所有兵將出軍營，只留下兩千人守著軍營。臨走之前，我寫了一封信送給濮侯。”

“濮侯這個人，打仗的本事平平，站隊的眼是一流的。他按兵未，是因為他清楚，廣平侯事的可能不大。而且，他膽量不夠大，不敢來蹚渾水。我特意令人送信給他，也有震懾之意。”

“我所料半點不錯。濮侯果然不敢彈。也虧得他沒出兵。趙家軍雖不及孟家軍，也有六萬人。如果趙家軍也闖進京城來，和孟家軍聯手作。只怕戰局不會如此順利。”

陸臨頓了頓，嘆了一聲：“這一回，我們滎軍死傷也慘重。戰死的約有一萬，重傷的兩千多，輕傷的就更多了。現在還能手的，不足三萬。”

五萬滎軍被陸非帶去了江南，軍營里還剩五萬。留下兩千守軍營，陸臨領了四萬八千士兵進京城。這一戰，就死傷近半。還有戰力的，只有一半左右。可謂死傷慘重。

經過這一回，滎軍元氣大傷。

陸明玉目中流出濃濃的歉意和愧疚。

如果不是為了，陸臨也不必這般拼死出力。

陸臨看著陸明玉，低聲音道：“我和你說這些，沒有表功之意。滎軍兵力太盛，放在以前沒什麼。等日后，未必是件好事。”

陸明玉瞳孔微微收。

自然聽出了陸臨話中的憂。

李景做太子時，有兵力充足勢力強盛的岳家支撐，自是千肯萬肯。等李景坐了龍椅，陸明玉做了皇后，陸臨就了國丈。

人心易變。

做了天子的李景，看手握重兵的后族，還會像以前那樣信任不疑嗎？

“你先別胡思想。”陸臨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眼下說這些為時過早。先養好，等李景回來收拾殘局。”

陸明玉慢慢呼出一口氣，嗯了一聲。臉上浮起倦意。

“想睡就睡吧！”陸臨憐惜地看著兒：“我在這兒守著你。”

陸明玉閉上眼，很快睡著了。

陸臨安靜地坐在床榻邊，默默凝著兒，良久，無聲地嘆了口氣。

嫁天家，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看著尊榮富貴至極，其中的兇險，也令人心驚。

只盼著李景是個有良心的男人。日后不會負了小玉。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絕不會坐視兒欺辱。

谷……

陸明玉沉沉地睡了許久。

再次醒來，是幾個時辰以后的事了。

床榻邊沒有別人，只有綺云守著。綺云同樣熬了幾天幾夜沒睡，眼里都是，神憔悴，小心翼翼地端著藥碗，喂主子喝藥。

湯藥苦得令人頭皮發麻。

陸明玉一鼓作氣地喝了藥。綺云立刻又塞了一塊甜中帶酸的梅子進口：“娘娘含上片刻，去一去口中的苦。”

酸甜的梅子含在口中，果然沖淡了那份苦。

陸明玉沖綺云笑了一笑。

綺云也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睛又紅了。飛快地轉過頭，用手抹了一把眼淚。

陸明玉自習武，康健，幾乎從不生病。這幾年里，卻了兩回重傷。上一回足足養了小半年，這一回不知要臥榻養多久。

陸明玉了手，里有了些力氣，手指索到綺云的手指，輕輕握了一握。

綺云頗為驚喜，顧不得再哭泣抹淚，迅疾轉過頭來：“娘娘現在有力氣了？”

陸明玉笑著嗯一聲。

力氣有那麼一點點，大概是能碾死螞蟻的那種。

綺云說過之后，也覺得自己失言，抿笑了起來：“總之，娘娘沒有命之憂，口的刀傷慢慢養著，總會好的。”

“王爺不能一直陪著娘娘，一個時辰前被文臣們請去了文華殿，商議安百姓之事。”

“皇后娘娘也在文華殿里待著呢！”

“對了，還有四皇子殿下。那一夜也了不輕不重的傷。現在也在宮里養傷。四皇子妃娘娘進了宮，陪在四皇子殿下邊。”

說起四皇子，陸明玉目和了些。

四皇子李顯，還算有擔當。最危險的時候，守在宮門外，半步未退。

綺云又低聲道：“皇上駕崩的事，已經傳遍京城，瞞也瞞不住了。”

“廣平侯領兵作，廣平侯夫人知道此事后，吞金自盡。孟家所有人都被關了起來。等著太子殿下回京后置。”

犯上作是滅九族的重罪。

廣平侯夫人不愿牢獄之苦，聽聞消息后立刻自我了斷，倒是死得干脆利落。

三皇子府被封了。孟云蘿在府中哭什麼樣，無人知曉。不過，既沒聽到死訊，可見還沒到尋死的地步。

最慘的，莫過于大皇子妃梁氏了。

大皇子弒殺永嘉帝，梁氏的親爹也死在大皇子的手中。接著，大皇子死了，梁大郎也死了。

一夕之間，死了丈夫，沒了親爹和兄長。

“……大皇子府也被封了。大皇子妃娘娘沒有尋短見。”綺云輕聲道。

這等形之下，大皇子妃還堅強地活著，想來日后也不會自尋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