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道路千萬條，你說的那一條肯定不是最適合我的那一條。

羅覺得自己的路還得靠自己索。

羅埋頭吃飯，隔了好一會，才敢問柳青青：“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天我夜班，所以就把家教挪到今天了。”柳青青答非所問。

“呵。”打了長長一呵欠，神態好似小貓般慵懶，說道“一會回學校補一覺。”

羅的心里，卻好像被刀扎了一般。

自從柳青青的父親過世之后，學雜費都是柳青青自己打工所得。

外婆也會資助一些，但是杯水車薪。

雖然柳青青自己總以苦作樂，可是，羅知道這過程，別提有多辛苦了。

羅都看在眼里，心疼也沒辦法。

好在，快要畢業了，羅想。

柳青青三口兩口飯，把獅子頭、糖醋里脊、芹菜全吃了，菜格子里只剩下茭白。

羅奇怪道：“咦，青青，你不喜歡茭白？”

“不喜歡！”柳青青回答干脆利落。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醫院附近的餐館特別鐘茭白，每個盒飯里必不可茭白。

哪怕素菜是海帶，茭白炒海帶。

哪怕素菜是青菜，茭白炒青菜。

……

如果既不是海帶又不是青菜，不是蘿卜，又不是芹菜，那就肯定是茭白！

以至于柳青青看到茭白就想吐，總覺得茭白里帶著福爾馬林味。

羅不拘小節道：“你不吃，給我吧！”

柳青青看了羅一眼，奇怪道：“你還沒吃厭這茭白？”

“恩，”羅一語雙關道：“嘿嘿，我是個長的人。”

柳青青也笑了：“給你給你，我一筷子都沒過。”

“好！”

醫護人員的吃飯時間都很短，照他們自己的話說，吃飯好像打戰，沒功夫細嚼慢咽。

羅也很快吃完了。

柳青青收拾空盒子，丟進生活垃圾箱。

二人要走。

葉敏提醒道：“從后樓梯走吧，前面只怕還有很多人堵著呢。”

羅一拍腦殼，事后諸葛，“哦，對，對，原來那些人是找你的。”

葉敏皺著眉頭道：“大部分已經讓保安趕走了，個別人還賴著，現在科技發達，拿個手機都能拍照，保安也辨別不出哪個是記者哪個是網紅。”

柳青青先回值班室換下白大褂，提了白描花的帆布包，出了門，來到后樓梯。

羅在樓梯口等。

柳青青皺了秀眉，道：“你下午還上班呢，等我干什麼。”

羅忍不住又問：“昨天到底怎麼回事啊？”

柳青青解釋不清，索道：“我開金手指了你信不？”

羅頭上云霧籠罩：“什麼，你買了金戒指？”

戒指你個鬼！柳青青看著羅一臉懵的樣子，止不住笑了，我已經夠落伍，沒想到你比我還鄉土。

關于“金手指”這名詞，柳青青還是從家教的學生那里聽來的。

柳青青解釋道：“就是我有超能力唄。”

“什麼超能力？”

“我可以……過你的看到你的心！嘿嘿。”柳青青出一個手指了羅的左。

“啊？”羅吃了一驚，忽然想到：這句話仿佛意有所指。……難道柳青青已經看我的心？

羅如獲恩寵地看著柳青青，那張清秀的瓜子臉完全不施脂，素面朝天。

柳葉狀的秀眉微微揚起，秋水般的雙眼盈盈仿佛含有星。

羅的小心臟如同小鹿般撞跳！

但柳青青卻立即回了手，收回了這脈脈似含的目。

……

柳青青意識到說了不恰當的話。

打住打住，暗說，有些事說穿了，連朋友也做不。

柳青青心想：可不僅僅是朋友，這貨還是自己的同鄉兼小學老同學中學老同學，大學同學。

這樣一轉念，頓臉上火燒，問羅：“你的心跳那麼快干什麼？”

“那……那是因為……”只見羅期期艾艾地，也是說不出話來。

二人心中都是同樣一個念頭，好尷尬，好尷尬。

只不過面對同樣的尷尬，一個人想逃，另一個人卻想挽留。

忽然只聽有人在樓梯下大：“這里有后門啊！我他麼的太機智了，快一點！快一點！”

接著，就是一陣“噶噔噶噔”的腳步聲。

只見那人蹭蹭蹭跑了上來，手上高舉著自拍桿。

“大家好，這里是六樓，”那人侃侃道：“大家看樓梯口的標牌，來此已經是H市第一醫院的外科一病區后門了，哈哈哈，我他麼的太機智了！”

這是個西裝勒的男，西服，口的扣子簡直快繃開了，梳著大背頭，發膠打得十足，那頭發可以說比腳上的皮鞋還要閃亮。

因為這人打擾，柳青青長吁了一口氣。

羅也好似松了一口氣，剛才太張了，比高考還張。

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羅也好不愁悵……唉，什麼時候才能牽到的手啊！

大背頭青年已經發現二人了，并把鏡頭轉向二人。

“您兩位是外科一病區的醫生嗎？”大背頭問道。

“呵呵。”柳青青沒有正面回答。

羅也跟著“呵呵”。

“請問柳神醫，柳青青神醫……”

聽大背頭的問話，柳青青琢磨他是網紅，要打聽自己的下落。

柳青青隨手朝后一指：“在醫生辦公室。”

“羅，咱們走。”

柳青青急忙拉了羅的手，往樓下跑。

羅下了樓才發現，怎麼自己牽著柳青青的手？

可惜，柳青青旋即就把手松開了。

六樓，大背頭還在直播：“我推開門，這里沒有守門神，我進了門，馬上見到神醫本人，看看到底神不神。哎呀媽呀，我又機智又有才。”

這是什麼長短句，一點都不韻。

直播間觀眾破口大罵。

“你機智你個鬼，神醫從你面前下去了你知道不？”

“還說自己機智呢，我看你就是大笨蛋！”

“你臉盲啊！”

“不應該啊，神醫那麼，就算臉盲也認得出！”

“說神醫的那個過分了啊，面黃瘦，充其量也只是中等之姿！”

這個口出“中等之姿”的網友立即招來群嘲！

“你眼睛長在頭頂上，知道什麼是什麼是丑嗎？”

“人家是素好不好！如果肯化妝，分分鐘秒殺國際冰。”

“秒殺超越也當得起！”

“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空前絕后。”

“再說，人最重要心靈！”

“大家別理他，他只看過整容臉！”

“播主別了，還不快追！”

大背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急忙從樓梯追下去。

“等等我！等等我！”

慘烈的聲回在回旋的樓梯間。

大背頭一直跑到一樓，跑得氣吁吁，勉強穩住自拍桿。

幸好，大背頭看見，柳青青和羅被一老頭攔在了樓梯間里。

“你------你是柳青青？報紙上的柳青青？”老頭子帶著祈求的神問道。

老頭子佝僂著背，頭發灰白，面發青，加之哭喪著臉，顯得異常凄慘。

“老爺爺，你怎麼了？”

老頭子當不得這一句問，立即踉踉蹌蹌沖上來。

似乎是想不好要抓住柳青青，還是向柳青青下跪，總之，樓梯間本就狹窄，老頭子在門口一站，就幾乎沒有回旋余地了。

兼之后面又有抖Y播主。

這就把柳青青、羅二人前后都堵住了。

老頭子哭哀哀地道：“救救我呀，救救我呀，他們都說你技好，急診室醫生解決不了的問題，你都能解決。我也在急診室，昨天晚上還看到你了。”

“啊？”柳青青吃了一驚，一抹驚慌從秀的臉龐閃過。

大背頭則興地要燃起來，對著直播間喊，“好戲上場了，各位觀眾，各位觀眾！”

“各位觀眾，不要眨眼睛啊，病人來了，神醫馬上就要施展魔力了！”